记得刚上小学时,我们小城里应该是没有这东西的。对于低年级小学生来说,削铅笔无疑是件颇为头疼的事,技术性很强,削尖了易折断,削粗了写字不好看,手一蹭作业本就漆黑一片,手上也布满了铅灰。再加上有些铅笔质量不是很过关,一整支铅笔削着削着就成了个小铅笔头,也是常有的事。削铅笔用的是最普通的小刀,就是一个小刀片可以折叠收进两片薄铁皮的那种,1毛钱一个。除了削铅笔外我们还用它削水果,当然,也可以做些别的事 。坐我侧前排的一位女生,据传暗恋隔壁班的“三道杠”(少先队大队长),闻此传言后,该女生羞愤之下就用这种小刀勇敢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索性划的是手腕外侧,无大碍。削铅笔没有别的地方,多是在自己课桌一角,因此每个课桌都伤痕累累,但从未有人提出过疑议。那时候语文课本里曾收入一篇文章,说鲁迅先生小时候曾在自己课桌上刻过“早”字,所以老师学生们大约觉得在课桌上刻刻画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学生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小刀过于锋利,只用来削铅笔未免有些未尽其材,于是就在课桌上留些墨宝。天长日久,每个课桌上基本都刻满了字画。字的内容无非是些×××,我爱你,或是问候别人家女性亲属的一些浑话;画的内容多是些含有生殖崇拜意味的人体艺术,表现主义风格的居多。
有点跑题了,还是说回卷笔刀吧。忽一日,班上转来一个插班生,也带来了这神奇的玩意儿。课堂作业布置下去,班级里就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削铅笔声,在这片统一的声响中突然混进来一阵柔和的沙沙声,顿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只见这位插班的仁兄把一整只新铅笔一头塞进一个奇怪的小玩意里,然后转上十几下,再拿出时铅笔的一头居然变成了整齐光滑的圆锥形。他在那儿从容不迫地拿着铅笔写字,我们都在一旁发傻,每个人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变得什么戏法啊?太神奇了!下课铃声一响,我们就扑了过去,把这孩子吓够呛,以为我们要给新生来个什么下马威。明白我们的真实意图后,他给我们演示了一遍,我们再次啧啧称奇。迫不及待地拿去实验,结果下一节课时这个卷笔刀在我们班传了个遍,再下课时每个人的铅笔都呈现整齐光滑的圆锥形,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有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上课从来不带铅笔,居然想去找跟木棍卷来试试。
再过些日子,商店里逐渐有卖的了,不算贵,大约相当于3、4个小刀的价钱。于是几乎人手一个。我们都管它叫刨刀,可能瞧着削出来的木屑像木工刨子刨出的刨花吧。最初的卷笔刀没什么特别的款式,只有颜色区别。一个小的长方体,{zd0}的一面上镶个刀片,最小的一个侧面有一个小洞,铅笔插进去转几下就成。后来花样品种就逐渐繁多了起来,有小汽车状的、水果状的、小动物状的、玩偶状的等等。再一上课时可就热闹了,几乎每个人面前摆得都是不同形状的卷笔刀,花花绿绿一片。记得好像后来学校还下过一道禁令,禁止把太花哨的卷笔刀带到课堂上,以免上课分心。学校的禁令应该是有几分道理,卷笔刀的确成了我们课堂上名正言顺的玩具了。另外,从卷笔刀上逐渐又分出贫富差距,家里有钱的、父母亲友经常在外出差的,总能给孩子捎来新奇的卷笔刀。拿到教室显摆,惹得别人眼馋艳羡不已。{wy}让我们这些穷孩子感到心理平衡的是,这些花哨的卷笔刀大多不禁使,往往用上几天摔打个几下,那些花哨的装饰就缺胳膊少腿了。最麻烦的是这些豪华卷笔刀不知为什么,刀口普遍不快,再加上有些铅笔的质量不甚过关,刚卷好的铅笔,笔芯一抽就掉,一支新铅笔卷着卷着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