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的黑煤的白(四、五、六)

煤的黑 煤的白(四、五、六)

齐凤池

                四
2310巷道头出的伤工,生命是保住了。但一只眼睛永远失去了它看煤的颜色功能,煤的颜色发生怎样的质变他只能凭着记忆想象了。
上井口出事故的三名职工,住了一个月的医院。都回家慢慢恢复去了。只有井口大罐挤伤的那名职工的伤无法医治。他的内伤太重。
那名被煞罐挤伤肋骨的叫赵大锹,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从县区招农民协议工来到西暮山矿的。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白镜子,大眼睛,说话脸上绯红。但干活实在,打柱,攉煤是把好手。八十年代和他一起到矿上的十几个老乡,都受不了井下的苦,提前回家种地了。只有赵大锹一个人落在了西暮山矿,并且由协议工转为了合同工。
赵大锹原名赵雅秀,是个女人的名字。小时候长得细皮嫩肉的,他的父母又喜欢闺女,就给他取了个女人的名字。赵雅秀在农村上学也算优秀的,那年高考再多三分就考上省重点大学了。他始终怨自己生在了农村。按他考试的成绩比城里的学生高出五十分。但那时,农村的孩子考学就得比城里高。而现在就正好翻过来了。如果是双农民户还可以加上五分。赵雅秀从那时就决心要跳出农村,到市里生活。矿上到县里{dy}次招农协工,他就报了名。来到了西暮山矿当了一名采支工。由于他有把子力气,攉煤速度快,后来人们都叫他赵大锹。其实,赵大锹的名字也不难听,比雅秀听起来更有男人味。后来上班的新工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赵雅秀。因为全区的人都叫他赵大锹。
大锹转为合同工后,他的师傅马玉国退休回老家沧州了。师傅退休后,把老家{wy}的女儿马翠翠嫁给赵大锹。马师傅觉得大锹这人实在,能吃苦,将来对翠翠错不了。就放心地回老家。
翠翠十八岁,人长得个不高,挺小巧玲珑的。在家里很少下地干活,养得皮肤光溜溜粉嘟噜的红。一对单眼皮的大眼睛,好象总汪着一股水,又亮又水灵。一说话先笑。把大锹喜欢得象心肝宝贝一样。小俩口买了一间四十多平米的楼房,小屋被翠翠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不多,但看上去挺舒服的。一张双人床紧靠南窗,北面靠墙一个电视厨和一台二十五英寸的长虹彩电。东面是一个三人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床的对面是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平厨。东西不多小屋装得挺满。


               五
大锹结婚没有办桌,只在老家请来当家子的亲戚围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大锹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上学,等着花钱。他和翠翠只从家里拿来一万块钱。买了家具,彩电,锅碗瓢盆,剩下的就没几个仔了。因此,他俩就没张罗办喜事。
大锹呆完婚假上班{dy}天,在澡溏子洗澡,区的有名的操蛋手——销子,凑到了大锹的跟前。
“听说你小子挺有艳福呵,娶了个俊媳妇,多前让咱哥们也开开荤。”
大锹说:“看你那个勺样,见了女的你二兄弟就硬了。”
“我说,别扯别的,下了班,叫咱哥们也开开荤。”
看他俩逗嘴,几个小伙子也过凑热闹,在旁边添油加醋。
“洗完澡就去,干干净净的嫂子还喜欢,中不中?”
大锹是个红脖汉子,他经不住他们的讥讽,但他也知道是开玩笑。就开口答应:“中,谁不去,谁是他老爷的儿子。”
洗完澡,他们起着哄就朝大锹家的方向去了。几个起哄的半路就溜边了。只有销子跟在大锹的身后。
进了大锹家,大锹对翠翠说:“翠翠,这是我们区的销子,叫兄弟。”
“兄弟来了,听俺爹说过销子兄弟。”翠翠说。
“翠翠,你去炒俩菜买一瓶二锅头我跟销子喝点酒。”一会工夫翠翠就炒好了菜,端在了玻璃钢的茶几上。大锹用玻璃杯给销子倒满了酒,自己也倒满俩个人喝起酒来。当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大锹的脸开始有点发烧,头有点晃。
“销子,你喝吧,我有点上头。”
“那不中,你不喝了,叫嫂子替你喝。”
“不行,她不会喝。”
“那你就得陪我喝。”
大锹一杯酒下肚后,就觉得屋子旋转起来,他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大锹,咱们在澡溏子说的话,你还算不。不算我就走了。”
大锹稀里糊涂地答应着,“算算,你爱咋的就咋的。”
翠翠再次到屋里送菜时,销子在接翠翠递过的盘子时故意攥住了翠翠的手。翠翠那双象剥了皮的藕一样白嫩的小手,就象伸进了销子的心窝里,挠得他心里痒痒。翠翠立刻把手缩了回去,盘子“啪”地落早了茶几上,大锹机灵一下睁开眼看了一下翠翠。
销子用手捅醒大锹:“你说的话还算不?“
“算,翠翠销子说喜欢你,我答应了他,你跟他爱揍啥揍啥,我睡觉了。”
翠翠傻愣着在那里,她不知道销子要干什么。但她也没想销子会把她怎样。
销子那双色咪咪的小眼睛使劲盯着翠翠一起一伏的胸脯,销子再也抑制不住裤裆里支起的劲头,一下窜了过去。双手摸住翠翠花衫内的乳房,酒气熏人的臭嘴,在翠翠的脸蛋上乱吻。
翠翠傻了,她象一个装得很严实的口袋,被销子整在了床上。

               六
第二天早晨,大锹酒劲醒来,看翠翠坐在床上,眼睛哭得象水铃铛。大锹马上意识到,昨晚销子干过的勾当。
大锹“扑噔”一下跪在了翠翠的面前,双手抱住翠翠的俩腿,使劲地摇晃:“我他妈的混蛋,我不是人。”说着大锹用手扇起自己的嘴巴。翠翠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锹站起来,到厨房拿起一把切菜刀:“销子,我他妈地非剁掉你那不是人揍的东西。“
翠翠象是被大锹的话给惊醒了。她立刻意识到大锹要去干什么,而且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她马上追到厨房,拼命去夺大锹手里的菜刀。
“你不能这样,大锹,那样会出人命的。”
大锹手里的菜刀“啪”地落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翠翠,俩个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大锹在会议室看到销子用笑咪咪地眼睛看着他。而且很得意地说:“翠翠忒嫩真够味。”
大锹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后,对于这种污辱,他使劲压住了心中的烈火。
从那以后,大锹又多了一个名字,叫赵大帽。有人还解释,是绿色的大帽,从此,赵大锹在这顶帽子的压迫下在区里抬不起头。越是抬不起头来,他把头低得越低。他默默地忍受,默默地咬牙攥拳头。

西暮山矿业公司改革的力度{yt}天加大,首先从机关开始精减多余的人员,来提高机关人员的奖金,对各部门实行减人不减资,加人不加资的办法。从而调动机关科室人员的工作积极性。过去,一个部门有十六人,精减后,剩下六个人。而十六人的奖金分到了六个人身,机关的人员一下增加好几倍的奖金。这一举措是经理牟墨提出的大胆想法。
去年一年,牟墨推行了三项大的改革,一是实行精细化管理,建立内部市场;各班组各工种一律实行有偿服务,做到日清月结。他并编出了许多新的管理理念“上道工序对下道工序负责,下道工序对上道工序百般挑剔”等几十条精细化管理理念。他还借鉴了美国经济专家谦皮的企业管理理念,推行了“流程再造”使井下的工作环境焕然一新。大巷里的电缆用红色油漆油好悬挂得特别整齐。井下采面打的柱子用线量直。就连每个柱子的销子的方向都统一。尺寸一分不差。
三是取消纸和笔办公的旧规矩。各区科全部配备了电脑,安排了网络专职人员。区科长向  他汇报工作,他不要材料,他要你制作课件,通过电脑演示。这一措施可给区科们出了一个大的难题。而且,也是对区科长们进行一次电脑学习的扫盲运动。
    
牟墨的三项改革举措得到集团公司领导认可。集团公司组织十几个煤业公司的党政一把手到西暮山矿业公司开现场会,认真听取牟墨经理的经验汇报。很多公司的领导听了他的汇报之后说:“这个长得象大冬瓜一样脑袋的牟墨,脑袋真没白长,还真整出点新花样。”不管这花样实用不实用,当年,牟墨被评上了{wy}位“xx矿长。”他的名誉有了,金钱也有了,他还缺什么?他不抽烟,他的嗓子不好;他不喝酒,他曾在班子会上表过态,只要叫他逮住中午喝酒的,就自己主动辞职。他在全体干部中率先示范。不抽烟,不喝酒。来了客人或是上级领导。他就用枸杞,大枣,海马,乌龟,蛇,等十几种大补的药材配制的红酒,象征性地喝上三杯,多一杯也不喝。但那三杯下肚,就使他的大冬瓜脑袋明光锃亮,红光满面。
为了树立良好企业形象,他将办公楼重新装修一遍,门窗更换了铝合金的。大楼四周安装上了霓虹灯,矿内的甬路两侧的宣传牌板,全部更换成灯箱式的宣传栏。到了晚上,整个矿山一片辉煌,走进这里的人们好象走进一个文化公共场所。这一切的变化都是        大脑袋想出来的。有人说,矿貌整得再好,花的都是工人们的奖金。

煤炭市场越来越火暴,过去一吨煤一百多一吨,现在一吨煤卖到了三百多甚至越过了四百,而工人的收入一点也没增加。工人们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工作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里。通勤车的座套用烟烫出眼,海绵拽出来;澡塘里的水凉一点,就把管子给拧成麻花;有灯泡亮的就给打碎了。这些细小的环节,充分暴露出工人们的不满情绪。有的工人说:你可以叫我下岗,但你管不住我的思想。为了解决这些细小的问题,牟墨想了很多办法,学习了很多单位的管理经验。各单位设立了“舆情员”。对职工的思想动态进行跟踪。出现问题及时解决。在牟墨上任后的四年里,西暮山矿业公司没有出现过一例上访事件。他在集团公司领导的心目中是一个有实力,有能力,有魄力的企业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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