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24 18:57:31 阅读45 评论4 字号:大中小
山村档案之一:锄头
果果
一首古诗《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中华浩淼的诗海里算不上最绚烂和是唯美的,可它{jd1}是中国老百姓最熟悉的一首,它常在餐桌上被父母教育子女节俭时提及,被一代又一代人口对口的传唱和流传。诗里描绘的画图是铅笔勾勒的一个简单的写意,却让我们体会了一个真真实实的从灵魂深处流淌的对农民的敬仰。当一碗碗的米饭或一个个馒头咀嚼着在口中蔓延,满嘴生香的时候,我们的眼中怎能不浮现出骄阳下弯着腰汗流浃背锄禾的辛勤的农人。
锄头是农人最常用的工具,在山村,谁家的墙角门后不会靠着几把不同样式的锄头呢?开门见山,推窗见地,举目可见粗布短装的种地人,肩扛锄头,赤脚穿行在田野泥水之间。山村的人们带着锄头成天在地里转来转去,将板结的土块翻起打细,将生泥弄成熟土,将瘦土弄成肥泥……锄头具有了不同于一般农具的生命和力量,不管要种哪一种农作物,都一定要先用锄头来松土、翻土,在不断翻弄泥土的过程中,庄稼长起来,也才能开花结果。所以锄头对农人来讲是很重要的,没有锄头,就等于是没有农作物,是一锄一锄的运动,舞出了庄稼一年或一季的好收成。
锄头是普普通通的木把和锄刃构成的,锄刃就是用来松土、除草的地方,锄刃形状是扁扁宽宽的,就像菜刀一样,也有些比较特别的锄头,像长方型、狭长型、条状形、锥形、梯型等等……我们习惯称板锄、条锄、钩锄。锄片弯折的角度大约在四十度,母亲说这种角度最适合人锄地的姿势,锄起地来省力,锄口挖亮后是一把锄头{zh0}用的时光。锄把是一根硬木制成的圆形木棍,坚实而滑腻,装在锄刃上方的一个孔上,锄把有长有短,一般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太短了伤腰累人。因为长期的朝夕相处,使用时手掌和衣脚反复的摩擦,再加上人体汗水无数次的浸润,锄把会磨出一种闪亮的光泽。
父亲常用的那把锄头不管是哪{yt}都显的很干净,好像永远不会把泥土带回家,锄头的锄面从未被锈迹沾上过,在灰暗的老屋里总是闪耀着亮光。那时我常常看见父亲扛着锄头或头戴草帽或身披蓑风里去雨里来,扛着锄头在朝霞或夕阳中一路蹒跚着。父亲常说,锄头要一遍一遍地在土地间挥动,以保持和提高地里的温度,庄稼才能蓬勃生长;锄头要一遍遍地在禾苗里运动,地块墒子才能抗旱保潮维持那绿色的生命;锄头要一遍遍地在庄稼地里闪动,那些玉麦呀、苦荞呀、青菜呀、萝卜呀,才会开花结果,劳动才能换来一片丰收。
锄头总是离不开土地的,从春日下地到秋收结束,一把锄头总是风雨无阻地劳作在田间地头。父亲一生执着于锄头,或弯腰弓背,或两脚蹲伏,面朝黄土眼瞅禾苗,出锄有招有式,就像雕塑家小心翼翼地创作,这时他总是默不作声。累了的时候,将锄头横放在田埂上,坐在锄头把上歇一歇,或喝喝水,或抽抽烟,看着庄稼的长势,也许锄头就是他背负着的责任,种下的是一家人的盼头。
山村的孩子从小要跟着大人下地劳动,那是一种郁闷无处不在的躁热的季节,戴顶草帽,跟在母亲的身后去玉米地里除草,在齐腰深的玉米地只露出肩和头,整个身子被高高的玉米像洪水一样的淹没和包围,几棵个子高的玉米苗总是趁火打劫,常把手和脸拉伤,被汗液里的盐份一杀,火辣辣地疼。手中的锄头也显得太沉,不听使唤,常常会走错了方向,在焦躁中狼狈不堪。而母亲部是笑着说,热得快要晕倒了吧,可不经历一下磨难,不受点儿苦,你们咋能长大。
锄头除了种地,我们也常用来挖树疙瘩,就是把大树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挖出来做冬天烤火的燃料。那时条锄便是得力的工具,条锄挖去树疙瘩旁的土,加于斧头砍,再用脚踹手绞,如此捣弄一阵即可大功告成。树疙瘩因燃性好耐烧,火力好不生烟,在冬季火塘总是成为客人和亲戚来访的中心。大家聚在一起,拉拉家常,摆摆龙门阵,总是沉浸在疙瘩火带来的温暖的气氛之中。特别除夕之夜的疙瘩火要生的大和旺,要烧个通宵,这是农村的习俗,预示来年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握锄头的人是辛勤劳苦的,握锄头的手是寂寞的。一把锄头,伴随着人类走过五千年农耕文化所有历史,从石器的x钝走向铁器的锋利,从青铜的柔软走向铁器的坚硬,终于把锋口磨砺成一弯新月般锐利形状,至今不弃。土地也每天都把锄头磨损一点点,每天都让握锄头的人苍老一点点,而山村农人们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所有的锄头拉着牵扯着,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生活从地里、田里挖出来,又装进了自己编织的箩筐里……
2010年2月24日于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