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花猫猫

其实，在这样一个下雨的四月天回到石码，倒有几分的偶然。
      读了口罩大叔的自助游记，说的是海澄镇，明代名噪一时的对外口岸，古战场，月港古地。
      海澄和石码仅仅五公里而已，我读中学的时候常去，但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所以这个xx，我计划要去的地方是月港，是豆巷，是一个遥远古镇的今生。
      昨天上午到了客运码头，却被告知石码和海澄的船只停开。喇叭里叫的是下邬和浮宫，马上开船。浮宫的杨梅很有名，是龙海的一个小镇，我知道的信息只是如此。
      拉着笑猫，急吼吼地登上往下邬的船只。下邬是什么地方呢？不知道。可是地名真的很好听。像江南水乡里隐藏的古镇似的，下邬也许就是美丽的村庄呢。
      半个小时，快艇停靠在一个实在是荒凉的小码头。没有镇，也没有村庄。实际上，我一路上看的风景也鲜有人迹。
      幸亏岸上有车，摩托车，小面的。
      好吧，我们去浮宫。天知道，除了浮宫，其实我说不出第二个地名了。但这不妨碍我成功地讨价还价，15元钱，面的包车。
      路上春光明媚，正是插秧的季节，兼着水岸种着摇曳的椰子树。我其实愿意这段路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跟司机聊天，知道明天谷雨，清明到谷雨，就是“布田”的时分了。
      这沟壑纵横，建筑古香，分明就是江南水乡。
      可是，远远地一次一次游走，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呢？
      到了房子多的地方，随处可见编制竹子的小铺。司机说，这就是浮宫镇了，要去镇上的哪里呢？
      菜市场。我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重点去的地方。特别是小镇，菜市场一定是镇上最有灵魂的地儿。
      车子停了下来，未待笑猫结账，我便到一个摊上，兴奋得眼睛乱转。
      是“阿搭子”，我看见消暑的“阿搭子”。
      至今，我当然不知道“阿搭子”的普通话是怎么说的。我能确定的是，我已经将近20年没有吃到了。“阿搭子”大概是木薯粉加工的口感QQ的食品，加点仙草、石花、薏米、红豆、话梅、菠萝、糖水，然后，是刨冰，真正手工刨的冰。
      坐在摊边的小凳子上，慢悠悠地享用，一边跟摊主聊天，时光就这样回到从前。
      从前，我读中学的那阵子，我就是在路边摊，一碗一碗地吃着“阿搭子”，{yt}{yt}地消磨我的夏天的。
      结账的时候，一块五毛钱。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这就是从前啊。

                                       2
      乡音是熟悉的。
      我努力地调整我的闽南话。20年前，当然没有人怀疑我的闽南话可以很龙海。
      在家里，我必须要隐藏我的“内地腔”，让老爸时时觉得他那“外气”的故乡在身旁。而到了学校，我那事无忌惮的龙海腔便要喷涌而出，这让我不至于要成为异类。
      到了海澄镇，卖“米筛目”的老太太问我：哪来的？当然是石码啦。我大言不惭。是，我的闽南话有一丁点厦门的尾音，那是因为我后来在厦门做工了嘛。
     “米筛目”老早我就不爱吃，今天当然也不例外。甚至于，我还很经验地告诉老太太，她的“米筛目”不够好吃是因为不是现做的，粘稠了嘛。
      老太太笑着跟旁人夸我真是“好人款”，实话还实说了呢。
      活色生香呢。走在海澄镇上。有时候觉得很奇怪，这样的古镇就在身旁鲜活灵动，而我们为什么总是不远万里地寻找死去的古镇，仅仅因为包装，因为旅游，因为陌生？
      去月港的路并没有走到尽头。路面特别狭窄，尘土飞扬，通往江口的水已经污染得让人不忍多看。临水人家，水岸人家，古时的埠头都还在。可是，除了观望，我其实也是不愿意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每个古色的小镇里似乎总要有一个疯了的人。海澄镇上就有，像《似水年华》里的乌镇一样。镇尾，或者是村旁的小庙外摆着茶座，房檐上居然挂着有线广播，播着大概是芗剧吧。
      一切像是戏，戏里的梦，但却是生活，没有乡音阻隔的生活。
      这是一个时光杂陈的地方。有明代的碑文，文庙，有民国建筑，有xx大标语，有招工广告，有韩剧的服装，有热闹的烧烤。
      海澄，像一个睡梦中行走的姑娘，只是，在一星灯下，在蓬乱的头发以外，其实你会发现，海澄系出名门，是个闺秀呢。
      这样的想法，在我走进龙海二中的时候，感觉更加地强烈了。
      校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文庙，雕龙华彩的文庙。像所有地方的文庙一样，有水岸，有桥。华彩异常的文庙挂着一个牌子“龙海二中图书馆”，而那样的排场，仿佛只有北京大学的校门才有呢。
      然而，这还不算。校园的绿化居然就是龙海石雕博物院。那些似猫非猫的雕塑，我是认得的，明代、清代年间守护墓地的专门造型石雕，我不知道名字。还有石马，我在高中的时候到过一个长满古榕的村庄，看到的就是一样的石马，也许正是城市的扩建和拆迁，他们到这儿来的。
      这个地方，能让人想到北大的校门，想到圆明园共生的清华园，想到天一阁，书院和宁波博物馆。特别是今天的天一阁，天一生水呢。
      然而，就是在这样特别的校园里，在我赞叹历史的厚重和风光的美丽的同时，我却不忘向笑猫强调：嗯啦，二中老爱说他们文科强，我们一中理科强。其实当然不是，怎么跟我们比呢？只是他们文科不像理科那样弱不禁风呢。
      当然，我说的是二十年前。
      其实，我早已经忘记我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中的好学生，到了二中，当然也不是好学生。可是母校的情结，说来就来的，有我不知道的强烈。
      昨晚入住在海澄，原来是想大清早起来，看看豆巷，雨中的紫丁香一样的豆巷。
      半夜却辗转，凌晨3时，认真地确认是不是6时。我知道我突然的，就等不及天亮，我是那么那么想念我的母校，等不及地要去，那些旧时光啊，紧紧地，紧紧地包围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