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上的知青岁月(15)——清风

七〇年初春的往事

         

一、饥饿中产生的美感

    七〇年的春天就要到了,几天前团里组织的狩猎队满载而归,那次团里分给汽车连两只狍子。食堂炖了一大锅狍子肉,当我{dy}次吃上狍子肉的时候,那感觉真是美极了,当时我心里还暗暗地想,要不是到北大荒来上哪儿吃这么好吃的狍子肉哇!

    紧接着,四营二十六连有二十几头牛被狼咬死了,虽然这些牛身上有不少肉被狼吃了,但毕竟还剩下不少。这次,团里又把这些死牛分给汽车连两头。记得连里的食堂先把这些肉做了一锅大萝卜炖牛肉,然后又把剩下的牛肉做成包子,好像连续吃了两三天。在那个年代能连续吃几天的美食实在是太过瘾了。回到北京以后,日子越来越好过,近些年来牛肉更可以足吃,不知是牛肉变了质还是厨师手艺不佳,当年炖牛肉和牛肉包子的那种妙不可言的香味儿和口感再也找不到了。

汽车连食堂成立以后,尽管伙食略有提高,但吃不饱的现象依然存在。记得为了解决吃不饱的问题炊事班想了一个办法,用一斤粮食换三斤细麦麸,再把这些麦麸掺在面里做成烤饼,猛然一吃还挺香。记得那时我几乎顿顿吃烤饼,就觉得能吃饱烤饼也是一种幸福。后来我们同班的女同学刘淑玲知道我的粮卡不够吃,就主动把她剩余的粮卡送给我,应该说,这在当时就是雪里送炭。想起那时的人挺可笑的,青年男女在刚走出校门时还保持着学生的精神状态。我们班五男四女,几乎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又一块儿下乡,都在一个连里,但男女互不来往。故此,几十年过后,想找一张当年的合影无处寻觅。记得我和刘淑玲说话还是借了一个特殊的契机。有一次我们都在停车场烤车,她的车失了火,情急之下我去助战,从那以后我们之间才有话说。不管怎样,刘淑玲给我帮了大忙,在我七〇年十一月离开汽车连之前,没有再受饥饿的折磨。

二、在汽车连参加的运动

    一九七〇年的春天来了,但天气依然寒冷。就在这个时候连里搞了两场运动:一场是公物还家,另一场是一打三反。记得公物还家那次动静挺大,连里刚开完动员会,没两天许多老同志就赶快把家里的存货交回连里,几天后连里就举办了成果展示会。记得现场就在停车场西南边的仓库门口(当时汽车连的仓库是个木板小房,旁边是一个圆柱形汽油罐,保管员是老职工黎明)。记得那次让我大开了眼界,在成果堆里摆放着大量的汽车零件,令人惊讶的是这堆东西比连里仓库的存量还要多好多。小到螺丝、灯泡、扳手、仪表盘、套线、大小灯总成,大到后桥里边的总成、转向机总成和变速箱汽油箱和水箱总成等等。

    当我看完这堆东西心里暗想:这些老师傅真够神的,这么大的东西也敢拿回家,像油箱水箱这么大的东西在家里多占地儿呀?还有,那时运动不断,他们就不怕挨整吗!

    结果还不错,因为大家都是主动把东西拿回来的,所以并没有任何人为此付出代价。现在回忆起来那时的司机们挺可笑的,他们之所以把汽车零件拿回家,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行点儿方便;因为那时零件供应很困难,得到一个好的总成总想留到自己最需要时再用;其实,在那个年代即使比别人多出几倍的车也不会多挣奖金。想到这儿,那些小盘算也就无可厚非了。

    紧接着的一打三反就比公物还家厉害多了,因为上一次算是斗私批修,而这一次就称得上是阶级斗争了。团里为这场运动进行了认真的布置,还从外单位派人到汽车连当工作组,记得比较清楚的有两名北京知青;一个是卫生队的廉建国,另一个是十一连的甄世平。

    这场运动好像就是批斗那些犯过严重错误的人。记得当时有几位老职工受到质疑,其中小酸楂刘汉章和陈玉林都受到了小的冲击。记得常云吉曾在食堂大厅当着全连同志为陈玉林辩白,他才得以过关;小酸楂因为是上不了纲的小毛病,所以,一顿指责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到了SHZ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记得他的徒弟当众揭发了他的要害,故而使这个志愿军老兵翻身落马。

    那天晚上,在汽车连食堂召开大会,瘦高个儿的徒弟站在人群中,慷慨激昂手指SHZ:“XXX,你还记得吗!是你亲口跟我说的,你在朝鲜睡了一个朝鲜姑娘;志愿军要枪毙你,是朝鲜全村的老百姓跪在司令员面前给你求情,首长又看你才十六岁,太年轻了才免你一死。你认不认罪?”再看SHZ 低着头,满脸通红,脑门已布满了汗珠。嘴角微微颤抖:“我有罪,我有罪。”

    这时徒弟大喝一声:“XXX,你糟蹋我们的阶级姐妹,你禽兽不如!”

说到这儿,高举右手攥着拳头大呼一声:“xxXXX!”。紧接着全连共同高呼“xxXXX!”

    缺口被打开了,接下来批判SHZ的发言异常踊跃,xxSHZ的呼喊声更是不绝于耳。

    说墙倒众人推一点儿不假,紧接着就有人揭发:“XXX,别人拼命大干,多拉快跑做贡献,你说:‘跑那么快干啥,抢花头棺材呀!’,你到底是什么立场!”

    一霎间万炮齐发把SHZ批得晕头转向,这老头儿本是个脾气倔强的人,又不善言辞,越着急嘴越不利落;大家把它平日说过的错话做过的错事一股脑儿抛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解释{dy}个问题,下一炮又轰了过来;无奈之下老头不做声了,只能低着头生气,大胖脸涨得又红又紫;幸好当时他只有四十多岁,如果再错后十多年恐怕当场就得来个心肌梗或脑出血。{dy}次全连批判会以后,紧接着又把他下放到各排轮番批判。

斗争会的情景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年了,至今还清晰记得;因为这是我离开北京走上社会参加的{dy}个也是{zh1}一个批斗个人的活动,尽管当时xx还远远没有结束,但这种带着激烈阶级斗争味道的对个人的批斗从此画上了句号。

三、虱子成灾

到二龙山前两三年,要说谁没生过虱子,在小伙子里恐怕很难找出来。记得我们搬进新宿舍不久,有{yt}打扫卫生,我们在两宿舍走廊的墙角上,发现一条看起来还挺新的绿色线毯堆在那里。我和另一个同伴都觉得奇怪,于是就打开看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毯子里面白花花的一层,就像沾满了硕大的白芝麻。当时我觉得身上一痒,鸡皮疙瘩长满了后背。我们俩一商量,用一根木棍一挑把它扔到房山西头的沟里当瘟疫处理了。后来得知那条毯子是一位北京知青的,他因为从小尿床,到了兵团依旧如此,每天尿床不好意思,所以尿完了也不敢拿出去晾晒,只好暗自忍受;生了虱子更不便当众捉拿,无奈多到了极点,只好一扔了之了。

    没过几天,排里在宿舍开会。那天,年轻人都上了二层铺。就在下边的人读报读的正起劲儿的时候,祝西悄悄地拽了一下我的衣服。我马上凑过去,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祝西轻轻一努嘴,示意我往他旁边看。当我把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发现了敌情。只见三三两两的虱子正向我们躺着的方向爬过来,再过一会儿虱子几乎排成了队。祝西微微一笑,跳下床去。须臾,拿来一个肥皂盒放在自己身边。悄悄跟我说:“把这些小东西统统收起来,我看这个‘天天读有多大收获。”

      就这样,过来一个捉住一个。等到天天读结束时共抓虱子将近百余。祝西跳下床,顽皮地说了一句:“看看我的炒芝麻吧!”

       他把肥皂盒的虱子倒在炉盖上,顷刻间,发出噼噼xx的声响,继而化作一缕青烟。

         


1 2010-03-03 12:17 |
嗨!读后喷笑不止!
吃狍子肉、和烤饼,俺没吃过。公物还家和一打三反批斗会俺也没参加过,那是因为俺当时去参加水库大会战了,所以这些个发生在70年春天的故事俺都没经历过。``````
把虱子当芝麻来烤,祝西大哥可真逗吔!嘿嘿!这是他的本真风格。
清风你好牛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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