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人下了山,出了东门来到了景山西街。快走到西街南口时,他叫住了我说:“坐下抽支烟休息会儿。”我们俩就坐在了马路沿上。烟刚抽了两口,就见一帮一伙的,有骑车的、有走着的,都带着冰刀,由北海前门那边走过来,向地安门方向走去。高羽每过一帮人就注意看一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学生,有穿蓝学生装的,戴着黄军帽和剪绒帽的,有穿着将呢、人字呢、平纹军装的,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走过去。 别说这小子还真老实,一动都不敢动了。旁边那个披着大氅,穿蓝衣服的听到说话,一扭身看到冰刀架在了他伙伴的脖子上,一愣,跟着就摘掉自己脖子上的冰刀。我一见这情况,蹭就窜到了他的身前,右手的冰刀顶住了这小子的肚子,左手的冰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说:“别动,找死呀!”高羽一见我制住了这小子,就对我说:“先把他们的冰刀挑下来!”我用左手挑下对方的冰刀,扔到身后一米以外,高也同样做了。高又对那俩人说:“哥们,没别的意思,今天就是借你们哥俩的大氅、帽子、冰刀玩几天,识时务马上把大衣帽子冰鞋扔到地上,然后加速向北跑,否则今天就砍花了(出血)你们。”这二位还真行,二话不说大衣帽子往地上一扔,瞪了我俩一眼,扭头撒丫子就跑,跑得那叫快就跟百米冲刺一般,跑出去有一百米站住了,扭回头来指着我二人说:“孙子!你们是哪儿的?敢报个名吗?”就见高羽提着冰刀往前就冲,嘴里还大声骂着:“我X你妈,我今天就花了你们丫挺的!” 那两人一见他提着冰刀冲过来,扭头就跑,这回比兔子都快,一会儿就跑到了景山西街北口拐弯处,这回离我们远了,又站了下来。高追出几步一看那两小子没命的跑了,就返回身急速的跑回来,对我说:“快把东西都捡起来赶紧走!”我俩人把将呢大氅穿上,戴上羊剪绒帽子,抓起冰鞋,迅速跑进了北海夹道,顺着胡同向南跑,一直跑到了北海大桥上才停了下来。 站在大桥上我俩人聊了起来,高羽高兴地说:“怎么样,战果丰硕吧!”我说:“不错!不过够悬的,那俩个小子要不犯怂,硬挨一刀,拿冰刀硬跟咱俩干,咱俩的个子比人家矮一头,还不定谁把谁扒了呢!”高说:“这你不知道了,这帮老兵怂透了,我估计是地安门总参大楼的,他们遇事成帮搭伙的牛逼,还敢反抗反抗。若是一对一的,他们跑还来不及呢。他们命可珍贵,不像咱们市井子弟,遇到事不要命。就说那天,人家要扒你的柞蚕丝军装,你肯定不给,跟人家玩命;他们可能就脱了,扔下就跑。”我说:“嗨!人家是命贵,舍财不舍命!咱们是命贱,舍命不舍财呀!我说高羽,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事呀?”高羽说:“还真没有,因为没有合适的搭挡,不瞒你说,要不是头一回,我刚才都想让他们把里面穿的军装和脚上穿的将校靴、大回力鞋,都给他们扒下来。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后者是跟前者学来的!”我说:“行了行了!我这是头一次。战果够辉煌的,这双冰鞋我不要,你留着吧!”说着话手揣进了大氅兜里,从兜内摸出了两个缎子的黑字红卫兵袖标,“哟!高羽你看还有这个呢!咱俩分了,一人一个。”高接过戴在了臂上。我说:“我得回家了。过两天我再到你家找你,走吧!” 说完我俩就向西安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唱着:“这个老兵本是一个雏逼,骑着辆破车来个假狂气,昨天他还穿着一身黄皮,今天就不知道被谁扒了去……”回家后,母亲看我穿着件军大衣,戴着羊剪绒帽子,问我:“哪来的?”我说:“同学黄培新给的,他爸爸是中央的大干部。”母亲听后没再理我。 第二天,我找出了柞蚕丝军装,穿了条蓝裤子,脚上穿了双白色回力鞋,从铺底下拿出了高羽送给我的七寸刮刀,揣在腰里,戴上了羊剪绒帽,披上将呢大氅,腰板一挺,照了照镜子,嗬!还真精神,但还缺点什么?想了想,从好长时间不背的书包里,翻出了我近视200度的秀郎镜戴在了脸上,嗬,又文明又酷。趁母亲不在家,抬腿溜出了家门。出了家门向西单小二家走去。从我家,穿过黄城根,过了西安门,来到了灵境胡同,这一路上我感觉许多人都在看我,还遇到了几批骑自行车的老红卫兵,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尤其是有几个女红卫兵,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没有用正眼去看他们,直奔组织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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