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我合一_黑端木耳_新浪博客

   瓦拉纳西的记忆,纷繁在脑海,久久不能挥散。

   此际,我枯坐良久,写不好任何一个字,居然毫无能力可以描摹出我的感受,我的意识流遗失得干干净净。

   许是敬畏太深,许是画面感的强烈刺激,竟让人终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回来,安居已近一月,从未向任何人侃聊我的印度见闻,也没想要会面任何一个人,怕是消散了写字的冲动和能量,象是我在恒河对岸裸露的沙床上封回的一罐灰白沙粒,留影之后就不再想去打开,只是那些,总还是会无数遍的被自己在记忆中打开。

题记:

  “你眼中看到的肮脏‘只是世间的肮脏’,如果你能看到恒河水的内在,它一定是最甘甜最清澈的。”

 


                                            樊 我 合 一 

                                              ——瓦拉纳西纪游   

                                                                                    文:黑端木耳

                                                                                

 

    瓦拉纳西(Varanasi),印度北方邦城市,最负盛名的印度教圣城,恒河在此由南向北缓缓流淌而过。这十几天来的旅行,最令自己震撼的莫过于此地。

 

    清晨的出发,我们坐上木舟看恒河边伽特(码头的意思)上人们的朝拜晨浴、柴薪火葬和恒河肃穆静寂的日出,我盘着腿独自坐在船头,一样的陷入了失语的状态,我还陷落在前一晚观看的恒河祭拜女神仪式带给我的幽匿之中。

 

    同船的伙伴们对着醇厚河水议论的时候,坐在我身后的印度地陪用他特有的、升着古怪调调的中文平静的说:“这水真的很干净,我们印度人都喝。”须臾又说:“我的老家还供着这里带回去的河水,真的没有毒,你们可以喝着试试。”自然,众人哗声一片。

 

    我扭头,看着他,笑。

   

    是啊!我们自然喝不了,为什么?我们不是印度人,不是象你一样素食的印度教徒,还有,我们根本就没有信仰!来瓦拉纳西,不是为了祈求现世的幸福,也不是祈求得以安息,这里“洁净的起点”和“苦难的终点”对于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来这里,不是为了用恒河圣水洗濯自己的罪孽,不是为了精神洗礼,只不过是猎奇。

 

    印度教人心中冲刷罪恶的灵药,我们甚至连碰也不愿意碰。

 

    他自然会意,他哪里不了解中国游客呢?出道这么久,以前学的还是心理学专业,中文也是到中国来学的。我附下身,伸手撩拨了一下河水,居然在晨寒里感知到她是温暖的!他笑了:“怎么样,我没骗人吧,她是我们印度人的圣水。”

 

    圣水!!涤荡人世间所有罪恶、苦难的希望之水只源自人们内心的梵我合一,不害,修行。

 

    远处,岸边石阶上火葬的青烟开始缭绕,而散落在恒河里的不只是被烧烬灰白的骨灰,还有高度腐烂的残尸。可对岸,无数支想要圣浴的队伍如溪流一般汇集到岸边,开始净身沐浴、祈祷、洗漱,还有喝尽。对于恒河的虔诚和信赖,或许他们早已超越了对科学、对常识的判定,幻化为宗教情结下的一种心理需求和满足。

 

    如果说一定要用一个名词形容,印度或许可以被世人称为是一种苦感文化吧!

 

    让俗世的躯壳沐浴恒河水洗刷世间罪恶的习俗源于印度教的古老传说,资料说:恒河,在印度语中叫GANGA,是喜马拉雅山雪山神女的名字。相传,雪山神女是印度宇宙之神湿婆的妻子萨蒂的再生,为了获得湿婆的青睐,她在喜马拉雅山苦修3000年,终于感动湿婆,结成良缘,成为恒河女神。加逾陀国王萨拉加的第二个妻子生了6万个孩子,这6万个孩子飞扬跋扈、无恶不作,遭到天神惩罚,全被化成灰烬。萨拉加的孙子为救叔叔们,放弃王位,孤身来到喜马拉雅山雪山,艰苦修行,他的心意感动了湿婆和雪山神女。于是,雪山神女从天上引来恒河之水,当恒河从天堂降临喜马拉雅山,湿婆散开头发,用头顶住滔滔奔流的圣水,让汹涌激流的河水从自己的长绵发髻间蜿蜒着缓缓流过,河水流过6万个孩子的骨灰,释放了被神惩罚的灵魂,浇灌田野,两岸的居民得以安居乐业。恒河的神话在印度的生活中强烈地演绎着,这条流经天、人、冥三界的圣河,所经之处能够洗净人间罪污,升华灵魂、送入天堂。从此,印度教便将恒河奉若神明,沐浴圣水敬奉湿婆神。

 

    这条神圣的河流,源自喜马拉雅山脉7000米以上的根哥德里冰河,自印度北部绵延流向孟加拉湾,全长两千五百八十公里,当恒河朝东南方缓缓流过恒河平原,却在瓦拉纳西突然伟大的转了个弯,向东北方奔去,这不同反响的折转,造就了瓦拉纳西特殊的地理位置,早在3000年前,这里就成了印度教徒心目中最向往的宗教圣地,至今依然。据说,司雨女神英迪拉从天堂洒下四滴甘露,其中一滴就落在这里。印度教徒的人生四大向往:住瓦拉纳西、结交圣人、饮恒河水、敬湿婆神,几乎都需要在瓦拉纳西实现。印度教徒相信,在瓦拉纳西,管理死者时限的湿婆大神常在恒河岸边巡视,凡是死后在这里火化的人,都可以免受轮回再生之苦,直接升入天堂。于是,瓦拉纳西成为了天堂的入口。而当年,唐玄奘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要到的极乐西天指的就是瓦拉纳西。

 

    虔诚的印度教徒,冀望一生当中至少能到瓦拉纳西的恒河里沐浴一次。清晨,伴着日出,在圣河里沐浴祷告,是{yt}最美好的开始;傍晚,伴着日落,在恒河边吟诵,是{yt}最美好的结束,也同样,他们期待可以在瓦拉纳西的恒河岸边火化,实现他们把骨灰倾入恒河的愿望,永世超脱。

 

     每天,许多尸体是从远方专程运来火化,还有众多僧人、教徒干脆到瓦拉纳西等死,他们{zd0}的愿望便是将自己的骨灰撒在恒河上,期望一个幸福的来世。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火葬的,譬如五岁以下的孩童、没有种姓的贱民、没钱的人,xx身亡的人,尸体均是直接推入恒河放流,或是用石头绑了沉尸。在河岸边,可以看到从各地四处涌来许多等死的贫穷老人,他们流落在码头上,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却是眼神深邃,安默着承受,按照惯例,死在这里可以得到免费火化的待遇,来这里,就是想早一些死去,死在瓦拉纳西的恒河水里。

 

     当夜晚来临,在瓦拉纳西河岸边{zd0}的一个伽特例行着庄重幽然的恒河女神祭拜仪式,我们一行匆忙赶到的时候,这里早已挤满了四处涌来的人群,河里的小船亦是纷纷靠近了来,这里,全然没有任何喧哗,安默的气氛凝结在夜幕里,石阶上、船上到处可以看到一双双透露着肃穆、虔诚的眼睛,平静而深邃,仿佛正感知着生死的轮回和期待。那一刻,我被这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震撼,甚至不敢触碰任何一双眼睛,这感受哪里能用简单的语言蔽之。

 

     近两个小时,婆罗门的祭司们面朝恒河,在印度教传统祷告音乐的伴奏下,在伽特空旷的夜幕里用手中执着的香火祭具一丝不苟的做着各种祭祀xx,这一切既炫目又幻美,给恒河女神的{zg}敬畏原来仍是美丽。我悄悄的藏匿在虔诚祷告的人群中,努力想要抓拍眼前突兀在内心世界的真实影相,好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好像眼底的泪只要稍稍松懈,就会随着人们一起奔涌。

 

     苍凉,神秘,深重,然后冥想。

 

     在这里,一种藉由宗教力量催生的对生与死的思考,会压迫得你暂时失去了一种长久以来的平静,好像冥冥之中,在这些气氛浓郁的祭祀仪式里,会忘记整个的世界它们现在的样子,好像,对于本我,生命只是一次短暂的绽放或是旅程,它不是你的全部,你的全部全然不止这些,你也不仅仅再是一个会永恒消散的过客,你就是那一盏盏不会熄灭的长明灯,随世纪的长河漂流,生生世世。我的内心忽然感到惶恐,原来有信仰的安然我似体会不到,我只是在烟霞缭绕里看到一点微微跳动的光。

 

     而,原来,对于生命的追问可以在这里如此简单的找到一种被定义好的既有答案,在瓦拉纳西,在圣城,答案在印度教里。

 

     印度教的漫长演化过程,渐渐成为一种看起来象答案的答案,在源自于古印度吠陀教和婆罗门教的基础上,公元8世纪,吠檀多哲学大师商羯罗吸收了佛教和耆那教的优点,改革婆罗门教形成最终的认定,即人类灵魂永存,万物有灵,因果报应和人生轮回。

 

     生命,不是以生为始死而终,而是永无穷尽系列生命之中的一个环节,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所为而限制和决定。印度教不二论,即一元论的观点认为:“梵”是宇宙现象的本体,人的生命现象为“我”,宇宙万物皆因“我”而生,故“梵、我”本来不二,梵和个人精神是同一的,除了{wy}实在的宇宙精神梵以外无它物!物质、个人灵魂、具有人性的神都是存在的,但从总的真理的意义上来说,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梵以幻力进行了神秘而不可喻解的作用的结果。人生的目的,就是摒弃虚幻不实的物质世界,使人的本我与梵合一,至此,达到摆脱痛苦的世世轮回,进入神妙、纯粹的极乐状态。解脱,在于放弃对于世间物的执著,热心向往与梵的结合,通过冥想梵我如一的真理获得坚定的信仰。

 

     这样的答案,其实只是哲学对于意识论问题的一种解读方式,只是有了人性神迹的力量,宗教总显得比哲学要慈爱可亲得多,这到底是归宿,还是再一次的迷失??没有人可以知道。因为,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对真理的思索和探询从未停止过,即使是印度,即使是印度教的探究也一直是多神崇拜,据说在瓦拉纳西就住着33亿个神灵,印度教徒会认真的告诉你说:恒河里有多少粒沙,印度教就有多少个神。

 

     而其他呢?82%的人信仰印度教(Hinduism),12%伊斯兰教(Islam),2.3%基督教(Christiansm),1.9%锡克教(Sikhism),0.8%佛教(Buddhism),0.4%耆那教(Jainism),还有拜火教(Zoroastrianism),犹太教(Judaism)。。。

 

     天庭里,早已站满了诸多的神,或许拥挤和纷争在天庭早已如火如荼的展开,降罪人间的,不过是那么一点的微不足道。神,也没有仲裁,神也没有探究彻底,所以,神也还是没有答案。然,只要有神,倚赖信仰而生的人们却仍可以在一世的苦谛里找到平静和安抚。这,是一种精神的征服。

 

     在新德里国家博物馆里,我见到了xx的萨尔纳特(鹿野苑)四狮柱头,如今它是印度国徽的象征,红褐光洁的楚纳尔砂石雕饰着法轮交替的四只圣兽:代表东方的大象、西方的瘤牛、南方的马和象征北方的狮子。抚过这2200多年的岁月沧桑,仿佛依稀里仍然可以听到孔雀帝国的阿育王,这位放下了屠戮的尖刀,立地成佛的“和平圣王”试图用转动的法轮对四方的世界进行精神{zj2}征服的理想宣誓。

 

     只是,精神征服的一次次胜利,不过是一种精神征服另一种精神,而这些精神仍只是踏寻在路上的浮屠。就如同是我,即便自己愿意被某种精神去征服,也仍是惶恐。惶恐,平静只是暂时的,惶恐那一时倚赖的精神没有血髓,营养不了也支撑不了对生命探索的需要,就象我xx会被恒河洗礼,冲刷尽罪恶,不会在瓦拉纳西的入口跨入天堂,得到永世轮回的解脱。

 

     我,只是渡着一叶小舟,在瓦拉纳西的恒河水面,端坐于船头,看对岸虔诚的印度教徒一遍遍上演生与死的洗礼:青烟、火丛里依稀可辨的颅骨、咫尺边安静的人们、浮尸肿胀的尸斑、所剩无几的骸骨、肮脏的饥寒、倒地熟睡的乞丐、怀里安然的小狗、烧烬的灰白、虔诚等死的老人、四处悠游的神牛、粘在脚上的半坨牛粪、啃食人尸的狗、叼啄内脏的飞鸟、美丽的蓝孔雀、棕黑的皮肤、追着我哭泣唱颂的半瞎小乞丐、白发老迈的三轮车夫、象个国王一样站着统帅我们的印度地陪、留着长发英俊的祭司优雅的舞蹈、一美元一个燃在花丛里的蜡烛灯、我低吟的祷告、深邃不可触碰的老人们的双眸、混乱却内在自我次序的交通、拿着长棍样子吓人却异常温和的xx、繁华热闹的集市、say hello微笑打招呼的男青年、女人们漂亮多彩的纱丽、被家人出卖的小雏妓、所有生命体和谐着共融。。。。。。

 

    “印度,你只要见一眼就永远也忘不了,因为它同世界其它地方都不一样”马克·吐温如是说。

 

     我转头,看到昨夜祭拜的恒河女神在东升的旭日里安静的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岁月如歌,悠然的前行。不一样的,仍是在鲜活的生命里,由生命创造的与众不同里,还有无尽的探询里。莫卧儿阿克巴大帝创立的神圣信仰陨灭了,可他说过的“一切宗教都有光,而光总带有或多或少的阴影”总让我在瓦拉纳西的恒河边深深的、深深的叹息!

 

     可是,“人类的优越在于理性”的精神或者将似这绵延了6000年的恒河水一样,冥想着、安静的进入涅槃:熄灭、清凉和寂静。

 

     终是:樊 我 合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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