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阿加莎的《意外来客》里所说,人,总是喜欢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同学聚会,同座的四个属虎的,其中一个穿着红毛衣,扎着红皮带,然后还撸起裤腰,揪出红裤头给我们看。明显富态了很多的同学,有着一份工商部门的稳定工作,据说有一个天使般性格的媳妇,而且也得以有这样一位天使般性格的媳妇,才能容忍他终日出去喝酒打台球K歌玩乐。
同学说,这是媳妇给买的。买了他就穿呗。
大院里曾在我上托儿所时候看管过我的胖李姨,见了我说的一通话里,离不开两个主题,一个,买红衬衣红皮带红裤头了没,第二个,带媳妇回家了吗?
我可从来没有印象,小时候兴过扎红皮带,穿红衬衣这件事。穿个红裤头也就算了,好歹不外露。我刚工作那会儿,冬天穿了件大红的外套回家,惹得院里的大姨大婶们好一阵说,呀,穿了件这么红的啊。
大院里的老一辈陆续已经有人离开,每年回家,都会听父母说起,谁谁年前得了病去了,谁谁一头倒下就过去了。生老病死永远是这个我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大院里永恒的主题。谁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的孩子生孩子了,谁家的孩子读书了,谁家的谁去世了,谁家的媳妇和儿子闹离婚了,谁家的谁得了什么病,待在家里也不出门了。
我走在街上,路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盯着我看,直到我走过去。黑褐色的脸,苍老的皱纹,让我不敢认这是谁,似乎是大院里那个叫小安娜的男人。我回到家问父母,小安娜现在怎么样了。
老妈说,还小安娜,都已经50岁的人了。
小安娜当年可是大院的风云人物,有着一个纷扰的大家庭。我时常想,他的老爸老妈该是多么新派的人,会给这么个调皮捣蛋的男孩起这么一个洋名。安娜的老爸早年跟他老妈离了婚,这在那时{jd1}是件轰动大院的事,更加轰动的是,他老爸又娶回了一个跟安娜差不多大的小媳妇。安娜初中毕业后就混在社会上,打架斗殴偷东西,局子里也进过,跟他老爸的小老婆干过架,在大院里可是一号人物。
那时我经常见了他躲着走,生怕沾染上他的什么不良嗜好和行迹。他倒是时常主动跟我打招呼。这个大院里的头号人物,如今安分了很多,苍老了很多,老婆被他打跑了,他自个领着低保生活,而他老爸的小媳妇,也早几年前得了癌症去世了。他的老爸据说又找了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散了,现在独自一人租房子住。
同学F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班级里那位文艺青年,怎么会和我们班的那位女同学结了婚。他们当年可是八杆子打不着,也不对脾气的啊,文艺青年那么富有文艺情怀,那位女同学那么。。。(同学咽掉了下面的字)。我说,大概那位女同学属于向往有文艺情怀的人吧。
这对同学夫妻,据说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折腾了好几次。文艺青年现在找了个女的,同学说,那个女的很有钱,据说也很有来头,嘿嘿。
同学F,你真的很幽默。我问他们,你们平时喝酒挺多的吧。同学幽默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了,家里媳妇天天见者不烦吗,咱又不能玩其他的,出去找人喝酒是{zh0}的借口了,嘿嘿。
酒后去茶室喝茶聊天,红皮带同学一直吵吵着要去K歌,要打台球,到了茶室倒头就睡。十一点我们要散了,大家在考虑怎么拖他起来,他喝醉的烂泥身体死沉。这是红皮带同学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来,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他媳妇的声音,喂,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啊。后来就没了动静。同学F接过电话,想跟红皮带的天使媳妇说一下,我们一会就送他回去,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动静。同学以为电话又问题,就用自己的手机又拨了回去。
挂了电话,同学说,真恼了。
红皮带同学这时也醒了,摇摇晃晃跟着我们离开了茶室。
同学F说,他媳妇一听就恼了,看来经常这样,这家伙谁知道是不是醉了,有人就是装醉,装睡好休息一会儿。
天使也会愤怒。红毛衣红皮带红内裤,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本命年穿了就能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