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短篇故事选集》及其它_天涯博客_有见识的人都在此_天涯社区
 按:此文写的时候,有些材料颇有取舍,比如托尔斯泰23篇短篇小说,民国时期就有英文注释本,其实可以将所有的篇名列出;再如茅盾主编、徐迟翻译英国莫德原著的《托尔斯泰传》---三卷夲,1944年1月国讯书店初版,其中对托氏如何写作的背景多有描述,也可引用;诸如此类还有不少,想到也许可独立成篇,就没提及。
 2010.2.23卫康世家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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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短篇故事选集》为成都基督教联合出版社发行,中华民国二十五(1936)年出版,我的这本为“中华民国三十二年六月翻版”,原著者列夫.托尔斯泰,编辑者陈德明、谢颂羔,译者颂义、耿济之、德明、叶劲风等,开本为高一九〇毫米,宽一一〇点五毫米,线装,一百零八页,封面选自其中所收的一篇故事描述的情景:补靴人一边工作,一边望着窗外。
在书名页后有“成都版小言”,兹录如下:
本书是根据上海广学会出版托尔斯泰短篇杰作全集而选出的。原译本共有故事二十三篇,本书选了七篇,约占全书三分之一,在选择时是以宗教眼光为出发点。
托尔斯泰为俄国近代大文豪,于一八二八年九月九日生于俄国耶斯那亚.波里亚那地方。五岁即知人生痛苦,而且从小就富于感情,见人受苦,就泫然泪下,十六岁即开始著作,一八六三年与苏菲女士结婚,当时氏已三十四岁,而夫人才十八岁,托氏于一九一〇年十月间患病归天,享寿八十二岁。
 一九四三年六月四日,于成都华英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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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选七篇故事分别为:《等待着上帝的真理》《人依何为生》《二老人》《爱之所在即有上帝》《善终胜恶》《人需地几何》《一个悔改的罪人》。
当年我在读《复活》时就觉得奇怪,托尔斯泰为什么要在开篇引用《xx》,还以为他是虔诚的基督徒呢,这不现在就看见了“以宗教眼光为出发点”选编的这本书。后来读到因《复活》的发表,俄国沙皇政府指责他反对上帝,不信来世,于一九零一年以俄国东正教至圣宗教院的名义革除他的教籍。其实作为启蒙者,托尔斯泰的思想比较复杂,他一度宣扬的是博爱和不抵抗思想,但同时又是现实主义的大师。就说本书选的第二篇故事《人依何而生》,作者假借天神奉命降世去取一个母亲的生命,上帝对天神说:
快去取那母亲的灵魂来,并且还要知道三句话:人有什么?什么东西不能给人?人依何而生?
而天神顾及那母亲的两个孩子无人养活,不愿取她的灵魂,因此就不能回到天堂,当他在人间快冻死时被好心的去讨要工钱却没讨到的靴匠带回家。靴匠的妻子见他非但没拿到钱还带回一个人,就很生气,当靴匠说,难道你心里竟没有上帝么?她“正想开口骂他,却看了看那人,便不言语了”,还将仅有的打算明天用的面包拿出来给他们吃。从这里,天神忽然明白了“人有什么?”人有爱心!
从此天神在靴匠家住下帮工,并成为一个好手,声名远扬,一个富翁也来订做靴子,说要穿一年没有毁坏方才付款,结果当晚富翁意外死亡,“什么东西不能给人?”不给人知道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天神在靴匠家生活六年了,某天,一个妇女领着两个小姑娘来做靴子,原来那正是六年前天神要取她灵魂的母亲的两个女儿,她们的母亲已死了,是这个妇女收养了她们,并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天神终于明白“人依何而生?”没有父母可以活着,没有上帝决不能活。
以上的故事第三则,说教的成分较重,前两节就很有哲理,很有现实意义。本书所选的另外几个故事要表达的意思也大致如此,这就不能不提到编辑之一的谢颂羔,他是基督教在中国上海创立的出版机构广学会的编辑,翻译,而且是一个牧师。这在丰子恺的《缘》中曾提及,弘一大师曾赞扬谢颂羔写的《理想中人》,并由丰引荐会面。我另有长风书店一九三九年出版的由他和胡尹民翻译的的台尔.卡乃奇《欧美名人传》,台尔.卡乃奇今常译作戴尔•卡耐基,是美国xx的励志大师,是书收录欧美各界的名人传记四十八篇,共五十人(其中有两篇为二人合传),胡尹民在序言中说,“谢颂羔君,主笔政于广学会多年,在出版界已有地位”,“此书虽谢君与余合译,然非依原文之一字一句,凡不合吾东方人之脾胃者,均删除之。四十八人中之行谊,有能合中国古人之史实者,亦加以按语。故此书译成,骤观之非外国之传记,乃国人之创作也”。所以译笔相当流畅,几乎每篇传记都附肖像画一幅,在下面有概括性的评价一则,是正文所没有的,非常幽默,在托尔斯泰画下面写道:“托尔斯泰,俄国{wy}大文豪。幼时至钝,教师斥责他说:你好大的脑袋,装不进一些学问!”
《托尔斯泰短篇故事选集》的版权页上部分为中文,下部分为英文,“基督教联合出版社”后印有地址:成都市四圣祠北街廿号,是由“广学会、华英书局、青年协会书局、田家半月报社”构成,广学会于一九四一年才迁到成都,其实四圣祠北街二十号为华英书局印刷厂所在地,门市在暑袜街,该机构出版有《青年问题》《田家》等宗教期刊及基督教劝世文等宗教图书,“所用印刷材料均从外国运来,印品尤为精良”。
再说此书的保存实属不易,因书是中国传统的线装形式,就是书的两页于中间对折不裁开装订,因此中间有夹层。我在旧书摊上购回此书整理时,书的边缘因受潮变得发黑,里面夹杂十余颗颜色发暗的稻谷,可能曾放在稻谷堆里。在书中间的夹层中不经意发现有三张土纸,分别是一张证明书和两张通知书。从这些物件可了解书的原主人的一些情况,比如这张用毛笔书写的证明书:
简阳县柏合第二小学证明书
兹有张道奎,男,一二岁,家庭成分:地主,于一九五零年上期在本校六年级修业期满,特给此证。
 校长 王尔昌
 公元一九五三年五月廿九日。
其中“简阳县柏合第二小学”为印上去的大红字,“王尔昌”后有姓名印章,日期后有学校的大印章。
另两份是暑期放假安排时间表和期终各科成绩操行等第的通知书,是给学生张道奎的父亲张保通先生的。从成绩单上可以看出张道奎的成绩很好,操行、等第都为甲等。
原来张氏父子的“成分不好”,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唯成分论”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程,要保存一本解放前宗教团体出版的书是多么危险的事!但托尔斯泰的作品自有其价值所在,张氏父子当然舍不得毁掉,于是把它藏在稻谷堆里也说不定。如果此书被红卫兵之流发现,地主的身份还敢将这样位列“破四旧”的“反动”的书保存,那么加在张氏父子身上的“罪行”也可想而知。幸运的是书保存了下来,若干年后终于重现天日,也让我能见识到托尔斯泰的作品的一个特别版本——以宗教的名义在中国选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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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九年七月七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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