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份报纸上曾报导了一篇关于考古学的新闻,文中说为达?芬奇名画《蒙娜?丽沙》做模特的伊沙贝拉的微笑是为了掩饰其牙齿的缺陷,原因是在那个时代人们经常用石灰粉.瓷土等来磨牙,这样无疑就损坏了珐琅质。如果报导属实的话,蒙娜?丽沙的微笑之谜就仅仅是为了掩饰自己牙齿的丑陋而已,那幅画的艺术魅力显然也要打个折扣。但这次我们暂且不去理会达?芬奇和他的名画。在那篇报导中还揭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当时有为富人做假牙的行当。而那些假牙大多是从刚死之人的嘴里拔出来的,特别是那些战死的军人。大凡小说多为杜撰,此处不妨以一个卖牙人为线杜撰一篇,全文如下:
墨索里尼,意大利亚得里亚海边一个小镇上的小人物。很少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那时频繁的战争掩盖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切,再说他还是个流浪者,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以及自己来自何方将向何方的人。但现在,墨索里尼似乎喜欢上这里了。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他找了一间破屋——那时破屋是很好找的,战争使无数的它们失去了主人——安下了家。家里当然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女人和孩子。对于女人,墨索里尼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恐惧,这种恐惧胜过了他对女人的渴望:他不敢去想象自己和女人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景况,在他眼里,那简直就是大审判。
墨索里尼是迫于生计而四处流浪的,也是迫于生计在此安家的,因为在这里他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活计——拔战死者的牙,并卖给需要它们的人。这项行当几乎不需要什么资本,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勇气。但现在不同了,这项行当儿似乎传到了军人的耳朵里,于是每次在清理战场前,他们都会让像墨索里尼这样的人去拔牙,拔完后再按牙齿数目交税。
“来吧,一个牙齿一里拉,谁也别想白拿。”军官佐夫收钱时总这么说,“好让我们为这些死者作一次大弥撒。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不过每个人都知道,所有的钱都落到了他自己的腰包。
“他正在借着上帝的名义干着撤旦的勾当。”墨索里尼的伙伴拉瓦内利小声嘟噜着,不料让军官佐夫听到了。
“好呀,”军官佐夫说着抽出了剑,“现在我就用这剑杀了你,好让你尽可能快的知道我的所为究竟是上帝的旨意还是来自地狱的撒旦。”没等拉瓦内利说话,冰冷的铁剑就已再次饱尝了鲜血的美味。墨索里尼的伙伴用他{zh1}的精力望了军官佐夫一眼,两眼倏忽之间就变的黯淡无光了。他轻轻地倒下来,瘦小的身躯扑打起一圈儿灰尘,就此无声息了。
“好吧,拔吧,这个人的牙齿不要钱。说你呢,你这个蒙着黑布的魔鬼。”军官佐夫说完极其迅速地扯下了墨索里尼的蒙脸布巾,看到他一脸的恐惧,不过这恐惧似乎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因为不久他就恢复如初:一副漠然,冷冰冰的乞丐脸。
“可耻的卖牙人。”
军官佐夫似乎在说着一句口头禅。
墨索里尼看了一眼军官,像是在干坏事以前先要得到好人的同意,然后他又蒙上了黑布巾,从随身带着的布带里抓了一把沙,另一手扒开拉瓦内利的两眼,把沙撒在眼珠上面,然后拿出钳子又跪在那里画了一个十字:“阿门。”接着就开始他的工作了。掰开嘴唇——因武力致死的人,嘴一般是很难掰开的——把钳子伸进去,牢牢夹住其中的一个,左右晃动几下,然后用力向前一拽,一颗牙齿便出来了。被拔掉的牙上往往会带上一条线肉。这样不多一会儿工夫,墨索里尼就按军官佐夫的意志干完了。
“这些你也可以拿去,便宜一半,”
军官佐夫将拉瓦内利装牙齿的布袋踢到了墨索里尼的眼前。墨索里尼停顿了一秒钟,提起布袋,别在自己腰间,又顺手拿起了拉瓦内利的钳子,抬头有些畏惧的看了看军官佐夫——他的眼神除了冷漠外
,最为明显就是畏惧了。
“拿去吧,留着做个纪念。”
墨索里尼显出些微欣喜的神情来,这种神情对他的眼睛是那么的陌生,以至于它们竟把它表达成了令人心寒的冷酷。{zh1},墨索里尼付了税,拿着他的战利品走回家。
他以为我是为了纪念拉瓦内利,才不是呢,他早该死了,总是抢我的生意,这回他可再也干不成了,那个买牙人会来找我的,到那时要提提价。还有,有了他的钳子之后就可以拔出更好的牙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钳子,不管拔哪个牙都不会损伤,让买牙的看了就不想走。现在,这钳子是我的了。对,好极了,今天白白又多了一百多颗牙齿,而且只交了一半的税,管他要这些做什么,哪怕他去送给那些女人。我可不会去招惹她们。晚上要多喝些酒,等钱多了之后再好好修修房子,再然后吗......
墨索里尼的想象力似乎仅止于此了。他摘下黑布巾,露出疲惫的脸。他那在清白的月光照射下有些摇晃的身躯,活像一具会动的死尸。大概那些死人的气息全漫渗到他身里去了。
马上他就走到了一个酒店的门口,要了坛酒,付了钱就走,对店里那些女人的招徕声充耳不闻,其中一个女的不喊别的,只顾嚷嚷“我的里拉呀,里拉呀......”等他走出去很远后才不再听到。等到了安静的地方,墨索里尼打开坛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睁大眼睛用力咽了下去。热辣辣的,然后是一阵凉爽,接着酒味才悠悠地上来。那酒味从胃里直冲上去,再次热辣辣的通过吼管,进入到嘴里,{zh1}由鼻孔里喷出来。他感到酒精已到了头顶了,全身一阵发热,热过之后就是持久的舒畅,{yt}来的紧张恐惧全跑了。
墨索里尼站定了,大大地出了一口气,盖上酒坛子走回了家。那{yt}他{dy}次喝醉了。
五天后,买牙人维耶里果然来找他了。墨索里尼很惊异于他的看家本领,他觉得买牙人并没有打听拉瓦内利的消息就知道他已死了。买牙人确实没有打听,他只看了墨索里尼一眼就xx明白了,于是直接来找了墨索里尼,等他看到那些毫无损伤的牙齿后他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有些得意了。
“得了,我说墨索里尼老兄。”对于他一下子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很让墨索里尼吃惊,在这之前他总认为那个买牙人根本不知道还有他这个人,因为所有的业务都是由拉瓦内利联系的。
“这些牙按原价,一个二十里拉,不能再多了。”买牙人维耶里指着拉瓦内利拔下的那些牙说,“至于这些吗,一个十四里拉。”
墨索里尼不能再沉默了:“在这之前不是每颗十五里拉吗?为什么又成了十四里拉?”他指着自己拔的那些牙说道。
“对,但那是以前。要知道,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买牙人维耶里紧紧盯着墨索里尼,用那双眼睛威吓他,使他不得不就范。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些比较好的应该卖一个好价钱,我想现在要假牙的越来越多了,是这样吧。”墨索里尼壮着胆子试着问了问。
“情况没你想的那么好,老弟,可既然你说了,”买牙人又停了停,毫不掩饰地仔细看了看墨索里尼,“二十二里拉怎么样?老弟,要知道,这已是{zg}价了,如果再高我会破产的。”买牙人马上挂上一副可怜相。
“嗯,那——好吧,你要多少?”
“各一百颗,”买牙人看墨索里尼有些犹豫,又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现钱现货,不会有错的。”
就这样,七千二百里拉就到了墨索里尼的手上。那天中午,他拿了一百里拉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店里,那里没有xx,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就在那里好好花销了一番,与店老板马尔蒂尼谈起了自己干这一行当的经历。
墨索里尼干拔牙这行当是巴乔教给他的,之前他也干的这一行当,快要发达时却突然死了。大家在他屋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牙齿被拔掉三颗,死时两手还握着那把扎在他身上的刀。
“我看他{jd1}是让人谋杀的,可那些人都说他是xx,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要xx呢?这事你也应该知道吧,你说他是不是让人谋杀的?”墨索里尼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狠狠地咽下去,睁大眼睛了等待着那种已习惯了的快感,一方面又焦急地盯着店主,等着他的见解。
店主老马尔蒂尼也押一小口酒。兴奋的两眼放光:好久没人这么认真地向他请教问题了。
“我说呀,这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了。你先想想。他的钱是不是还在屋里好好放着,还有那些牙齿,都完好无损,也没人动过它们,这是疑点之一。疑点之二呢,你再好好想想,如果被人谋杀的话,他的牙齿一定会被全部拔掉,为什么只拔掉三颗呢,而且三颗都是上边的牙齿。你是干这一行的,应该知道,拔别人的牙齿,下牙{zh0}拔,而上边的牙只有自己拔时才是容易的。还有一点,如果是他杀,屋里一定少不了搏斗的痕迹,可事实上屋里的摆设和平常一模一样,而且巴乔的钱也原封未动。嗯,就这些了,你应该明白了吧,他一定是xx的。”老马尔蒂尼兴致勃勃地说完了这些话。又郑重其事地给这件事下了结论,然后再有些满足地望着已有些醉意的墨索里尼。
墨索里尼摇了摇头,他听得似乎不大明白。等打了个酒嗝之后,他又问:“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xx?”
“这谁知道,除非到地狱去问他自己,或者问我们这里的神父。可不管怎么说,让我们为他祈祷吧。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说完老店主很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
“愿上帝保佑你,亲爱的巴乔,阿门!”墨索里尼打着嗝也祈祷了一遍,机械地做着拔牙时的那套动作。“可为什么要xx呢!为什么要xx呢?”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外走去,嘴里的嘟噜声混合着打呼噜声和酒嗝声一起跑出来。
“慢走啊,墨索里尼老兄,也愿上帝保佑你,阿门!”后面传出店老板很舒畅的说话声。这声音荡漾开去,由灯光下来到月光下,便有些凄凉了。几片深秋的叶子随风飘下来,又有几个打着旋儿落到河里,平静的流水携着一漾一漾的波纹悠闲地计算着时间。
墨索里尼快走几步,扶着桥栏杆,把头探出去。
“哗啦——”肚里刚装进去的东西又从嘴里喷泄出来,砸到水面上,砸碎了清冷的月光。碎了的月影随着水波上下跳动,那种快乐劲儿像是在向人暗示:它绝不会再回复到原来的呆样子了。
而跳动的月影又使墨索里尼更加恶心。
“哗啦——哗啦——”
又两次更强烈的呕吐使他全身都缩到了一处,肚中的疼痛刺醒了他昏醉的头脑。此时他仔细聆听,有几个孩子的笑声传来,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歌唱,那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唱的很好,声音就像泉水的叮咚。大概是出于羞涩,她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但那歌声却显得更加的妩媚,在这静夜里传出去很远,传到墨索里尼这里时,他竟然又疑惑起来,认为那是来自天使的歌声。
“回家去,天堂不属于我这样的灵魂。”拖着脚步,拉着长长的影子,墨索里尼走了。
三四个月了,买牙人没来找他,墨索里尼又显出贫困来,他现在只能到常去的那个小酒店去讨酒喝了。但老店主马尔蒂尼待他依然热情,常给他讲一些对他有利的消息,比如说牙价又涨了呀,因为要牙的人又多了。“还有啊,有些活人就心甘情愿让人拔自己的牙去换面包吃,你这路生意马上就来了。”一次他这样对墨索里尼说。
生意说来就来了。那天维耶里终于又来找墨索里尼了,买了五十颗牙齿,虽然少了些,但也足以使墨索里尼度过难关了。临走前买牙人给墨索里尼说了一段话:“老弟,实话对你说吧,现在能赚大钱的是女人的牙齿,咱们讲好价钱,一颗一百里拉。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来的。”买牙人说完后就匆匆地走了。
墨索里尼很高兴自己这路生意的复苏,而且还有人肯出那么高的价钱来买女人的牙齿。不过使他发愁的是:现在战争似乎变的很少了,连一般男人的牙齿都难找到。但他不愿再次沦为流浪者,于是{dy}次到了有xx的酒店,给了店主五里拉。给钱时,他觉得自己身体发烫,脸也憋得通红,店主还以为他是等不急呢。“别着急,老兄,急了就不好了,干这事也要技术。”墨索里尼其实是出于惧怕,他也并不懂得什么技术,只得红着脸“嗯”、“啊”地应答着。
进去之后,他又给了那女的五十里拉。也并不是他出手大方,像那女的说的,而是他在女的面前总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在像现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当女人开始动手动脚时,他更是想一逃了事。可是对金钱的欲望迫使他留了下来,他努力使自己xx下来,不至于眩晕过去。
“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我——”墨索里尼说着拿出了拔牙的钳子,他觉得只有拿着这个才会有勇气,
“你知道了吧?”他{zh1}鼓足了勇气说。
“什么,你要拔我的牙齿!”
“对,是这样的,一颗牙齿五十里拉,拔得越多你就挣的越多。”
“滚,给我滚出去,滚——”那女人没等他说完,抡起拳头就砸,又随手操起一根木棍把他撵了出来,骂声让店里的其他人笑了个够。
墨索里尼沮丧地逃了出来,又开始为自己那五十五里拉而鸣不平了。他走在初春的路上,心情正如此时的景象,整个的杂乱无章。战争已使这里变的有如地狱了,而在今天显得尤其凄冷。道路上几乎没人。直觉告诉墨索里尼,战争很快就要来了。
战争确实已经来临了,此次的规模还相当大,死的人当然就更多了。但像大多数战争一样,这一次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天日暮,战场又一片寂静,几只秃鹫在凶狠得意地飞旋,鸣叫。地上,几个拔牙人在无声地工作着,从死人嘴里掏钱。他们的职业感是那样的强,以致于既使看到死人身上的昂贵首饰也不去理睬。墨索里尼一心想找女人的尸体,然而一直到日落,他也没有发现一具女尸。
红霞满天,天也有些凉了,墨索里尼还是不愿离去。他抬头看看,一弯新月也隐隐约约地出来了,有些微红,像是被地上的血照的;已落下的太阳还在显示自己的威力,把所有的云霞都向西方拉去,那云霞被拉得一道道的,像是喷出的血柱。慢慢地,西方暗下去,月亮明亮起来,风儿一丝丝一股股地吹过去。
一只秃鹫落到墨索里尼前方的一具尸体上,拿眼睛盯着他,上面,另有一只盘旋着,随时都有俯冲下来的企图。墨索里尼抬起他蒙着黑布的脸,看了看这两只秃鹫,依旧是漠然的眼神。他和那只停在尸体上的秃鹫对视,那只秃鹫没有离开。墨索里尼蹲下去,对脚下的那个死尸又干起了他的行当:一手扒开死者的眼睛,把沙子撒在上面,然后是祈祷,很机械地画十字,{zh1}拿出钳子,掰开死者的嘴,夹住其中一颗牙,上下摇了两下,再向前用力一拽——一颗牙便出来了。
墨索里尼的这一套拔牙程序是他在巴乔带着自己开始干这一行当的前{yt}夜里想出来的。巴乔对他这种愚蠢的做法不屑一顾,还笑话他没胆量。可他却先xx了。墨索里尼其实也相信巴乔是xx的这一说法的,只是他找不出他xx的原因。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想到xx。可是现在,当他依据这一套程序拔死者的牙时,一种感觉马上抓住了他,让他觉得巴乔的死与这一感觉有关。他不敢往下再想了。
这个死尸的牙拔完了。墨索里尼抬起头来,想看看那只秃鹫是否还在原地。他的目光又与秃鹫的相遇了。他不寒而栗,打了一个冷颤,猛地想起了一个说法:“秃鹫看上谁,谁就离死不远了。”想到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这种恐惧与刚才的感觉混合起来早已超出了他的忍耐界限。他捡起一块石头,跨过那具死尸,狠狠地扔了出去。在石块到达之前,那只秃鹫早已腾空而起,尖叫着与空中的那一只一起飞远了。
墨索里尼本想对着那只秃鹫大骂几声的,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没有这么做。一段刚发芽的断枝上飘着一条丝巾,忽忽悠悠的。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只秃鹫曾呆过的那具死尸上,不知为什么,他{dy}眼就看出那是一具女尸。他兴奋地蹲下去,拿手移去压在女尸嘴上的那只男人的手。那只手一定是给女尸闭眼的。那女尸的眼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地躺着,嘴唇还是鲜艳的红色。墨索里尼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西天:太阳早已被黑云遮住,只在最上方留下一片血红,很像这女尸的嘴唇。他又俯下身去,破例没按他的程序办事,直接掰开了女尸的嘴。两排整齐美丽的牙齿露了出来,还飘出来一股清香,在这满是死尸的战场上变得分外刺鼻。
墨索里尼把钳子伸进去,先拔了下牙。这个女人或许刚刚死去,因为每拔掉一个牙齿都会流出血来,牙上带的肉也是湿漉漉的。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对金钱的渴望已使他麻木不仁了。他接着拔上牙。随着牙齿的失去,女尸继续流血,虽然每次只流出那么一点。
马上,三十多颗牙齿全被拔掉了。墨索里尼把这些牙齿装到了另带的一个袋子里,然后抬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脸。
在月亮清辉的抚摩下,女人的脸现出一副惊世绝尘的美来,如安睡着的安琪儿。墨索里尼内心一阵冲动,动手摸起了那张脸,光滑的脸使他不能自控。他摘下了黑布巾,慢慢俯在女尸脸上吻了起来。从额头到鼻梁,又从鼻尖滑到了嘴唇。凉爽的感觉,不仅是表象的温度,更是内心释放的凉爽感觉。他吻的更吃力了。一股血腥味冲上来,使他想起了那些血。但已经迟了,女人嘴里的血全到了他嘴里,而且他已经咽下了一小口。
那一小口血似乎流到了他精神的深处,像是鲜红的火种,将他原有的恶心和恐惧全都点燃。火势马上蔓延全身,墨索里尼除了想呕吐之外已体会不到其它了。
“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有那女人的,也有自己的。喷出去之后,他感觉好了些,但也仅仅是好了一点,全身的烈火一起涌到他的心脏,几乎要爆炸了。
“哗——”随着更大一口鲜血喷出去,墨索里尼全身紧跟着痉挛起来,使他一手捂着腹部,另一手下意识地去抓放在布袋里的牙齿。痉挛之后,他的头开始发昏,他的眼看着刚吐出的一大滩血,又望望月下的那些死尸,脑袋已做不出反应了。只有摸牙齿的手把感觉传给了大脑,他说不出来那是恐惧还是恶心。总之,他已无法探求自己的感觉了。
“哗——”又一大口血喷出去,血柱遮住了皎月,然后落下来,重叠到原来吐的两口血上。聚集在一起的鲜血将月亮拉进来,涂成血色。墨索里尼想顺势扑下去,可习惯又使他用手支撑住。他那只手按在了女尸的眼睑上。他感到晕的更加厉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经过他的嘴把血腥味灌到他的肺中,但他还是获得了些许力量,得以把那只手收回来。在收回来时,他随手一带,将那女尸的眼睑带了开。他没有发觉那具女尸身上的变化。他告诉自己必须站起来,离开此地,要不他会死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笼罩着他,使他无法抗拒,只能逃走。他又低下头,两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时,那女尸被拨开了的眼睛将月光反射到他眼里,那是极大的诱惑,把他的目光引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上。由于刚才的重压,女尸的眼球转了回来,让人看了像是活着的一般。死者的双眼以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却让他看到了恐惧。那种恐惧的感觉把他的思想带到了地狱。
“哗——”又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墨索里尼惊恐的叫着,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与痉挛做{zh1}的抗挣,用力把自己从死亡的泥沼里往外拔,却越拔越深。他的喊声又招来了那两只秃鹫,其中一只盘旋在头顶,另一只落在那滩血的前面,用火炬一样的眼盯着他。墨索里尼看见死神从那只秃鹫的眼里走了出来。他又一次想起了巴乔的死,以及他拔掉的那三颗牙。直到现在,他才确信巴乔是xx,因为他知道了他xx的原因。而这原因一旦让他体验到,他也就只有通往死亡这条路可走了。
“哗——”这是他能喷出的{zh1}一口血。墨索里尼大脑里一片空白。他的手又抓起了拔牙的钳子,举到女尸的头顶。他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手里正拿着钳子。那只钳子摇晃了几下,然后随着那只手,掉在了地上。
墨索里尼死了,死在那具女尸的尸侧。
在他面前停着的那只秃鹫依然站立,无一丝惊骇,似乎它就是这一幕的导演。在空中盘旋的那只秃鹫落在了墨索里尼的身上,高声叫着,欢庆自己的胜利。它看到了撒出来的一颗牙齿,那是一颗磨牙,于是将它叼到了嘴里,扬起了脖子,想要咽下去。但那颗牙太大了,卡住了它的嗓子,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急得它飞了起来,异样的哀鸣着,寻求伙伴的帮助。而静立在地上的那一只秃鹫却依旧纹丝不动。那只秃鹫叫得更惨了。
两天后,嗓里卡着牙齿的那只秃鹫坠落到军官佐夫的门前,死了。
易沙
转自易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