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身上穿着刚从附近裁缝店拿回的崭新睡衣,试穿的时候,裁缝老 板一个劲地夸睡衣的面料好,还说只要我穿上这件世界上{dywe}的睡衣,就一定可以美美地睡个安稳觉。 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当我把闪闪发亮的金币递给老板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比太阳更刺眼的光芒,并 带着惯常的猥琐表情附在我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等你穿上睡衣,你会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一种陌生的情境, 在这种情境下,你的脑袋将以最迅捷的速度思考种种问题,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也 许你不愿意承认......或许老板对自己裁剪的睡衣太有信心了,甚至忘记思量眼前的这位客人是否愿意聆听他 的这些不着边际的唠叨,只是一个劲儿地将一连串缺少音韵的字符撒播出来。而作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来买这件号称世界上{dywe}的睡衣只为了解决几年以前遗留下的xx症的我,显然对于老板那些毫无意义 的唠叨感到厌烦了。为了尽快逃离那间黑洞般的裁缝店,我匆匆接过包装好的睡衣便一秒也不多停留地离开 只留下被裁缝店老板延长了的叹息声...... 至于离开裁缝店后发生了些什么,我已没有多大印象,既然我是买睡衣睡安稳觉的,那我肯定做了一些诸 如洗澡刷牙之类的事吧,然后呢,然后我做了些什么,对了,是穿上睡衣躺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准备美 美的睡上一觉。睡衣的面料确实很柔软,因为穿上之后,我就可以感觉到整个身子被一股丝质的东西抚摸着 沉重的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平时僵硬的骨头仿佛柔韧度倍增,我甚至可以随意地收缩腿脚的长度。眯缝着 眼睛,我尽情地享受着睡衣给予的神奇力量,先前对于老板言语的不屑也一股脑的收了回来。我慢慢地移动 着柔软的身子骨,就要移出双人床边缘的时候,忽然一个更加宽大四面都有铁柱围绕的东西稳稳地将我接住 这样我有幸地避免了摔在水泥地上的危险,我的安稳睡眠依然可以继续...... 其实,相比于我宽大的双人床,四面围着铁柱的东西更加宽大和舒服,我甚至再也不愿意挪动身子,只是 微微地睁开一只眼睛,好确认一下我该管这个突然降临之物叫什么。除了四面围着铁柱,顶上也弯曲着粗壮 的铁钢丝之外,我并未发现其有何异常之处,跟我们日常所见的铁笼子差不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 是我身下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确保十分安全以后,我心满意足地大睡起来,并进入梦乡。 我不知道做梦是何种情形,也不清楚自己做梦时的表情好不好看,有没有大哭大笑或者站起来梦游一圈,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境。我的如丝般顺滑的睡衣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古 板的工作服,而身下那张舒适的床也被用两张合拼的办公桌替代,我可以感受到冷气一阵一阵地袭击光秃秃 的办公桌,进而侵袭我僵硬的身子骨,周围寂静得可以听见半根针掉下的声音,窗外的北风狂吹不止,将这 夜更显得凄凉而静寂。我索性站直了身子,将办公室里所有的白炽灯都打开,好跺着脚取暖。已经记不起有 多少个晚上,为了干完所有的工作任务,为了多挣上那几百块钱的工资,为了提高工作能力,为了节省上下 班挤公交的时间,我宁愿一个呆在这几平米的办公室,将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整理起来,好在第二天早上上 班的时候交给老板。尽管已经足够的拼命和努力,我那微薄的工资在物价飞涨的是市场却是那样的不经用, 甚至抵不上某个心仪已久的贵重物品的零头。 我抓紧拳头拼命地锤击围绕着的铁柱子好逃离出来,无奈,人的手再如何僵硬,也比不过厚实的铁柱,费 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究没能逃脱那可怕的牢笼,办公桌,如山的文件资料,闪着光的白炽灯.......还是原封 不动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我甚至使出了{zh1}的绝招,从喉咙里发出最声嘶力竭的声音,连我自己也可以感 受到这声音的震慑力,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也难怪,在这样寂静得夜晚,有谁还会睁眼醒着呢,有谁会 放弃这难得的夜晚不睡个美觉呢?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午夜十二点,凌晨一点,两点......站在冰冷的笼子里,我瞪大着双眼看着 那转动的时钟,凝神静气地聆听指针走过后的滴答声,期盼着早晨快点到来,期盼着回到现实。现在,我 被困在这坚固的铁笼子里,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不可能亲手将自己解放出去,也不可能使外面的人听到我的 声音而将我解救出来。我开始抱怨,从裁缝老板开始,不该相信他的鬼话,不该去买那件破烂睡衣,更不应 该在买来后的{dy}天就将其穿在身上,要是我没有穿上睡衣,也就不会被骗进这该死的铁笼子,我发誓,明 天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将那个裁缝老板臭骂一顿,砸了他的金子招牌。也许我还要责怪那个不体恤下属的高 傲老板,是他将一堆又一堆任务发放下来,是他为了获取个人利益从不考虑员工死活,是他让下属加班加点 就为了第二天能够准时完成任务。还有公司的那个小王,他一直刁难我,凭着自己是某办公室主任就一直不 给人好脸色看,并且吝啬得要命......我在心里细数着那些自认为对不住自己的人,细数着他们的过错,暗自 将他们贬了个够,工作上的,生活上的,甚至是某个看不顺眼的路人也不放过,好一发心中的怨气。 等到时钟走到凌晨四点,该说的该则怪的好像都细数完了,满以为心里会有十足的快感,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想起前几天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那张眼角浮出鱼尾纹的脸,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孔已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不知何时,繁重的工作,繁琐的家务,繁杂的人际关系已将昔日脸上真诚的笑容凝结,除了埋头苦命地工作 我甚至记不起该给亲人朋友打个电话,麻木已久的表情亦不知道如何在熟人面前露一个微笑的脸孔,只是如 行尸走肉般在每一个栖息地存活着,将自己囚禁在自制的铁笼里...... “砰砰,砰砰....”几声巨大的敲门声响起,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摸一摸脸,竟然有几滴眼泪,从镜子里 我看见自己任然穿着那套崭新的睡衣,除了翻滚时留下的褶皱以外别无异样,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依然完好无 损地靠墙摆放着,而记忆犹新的铁笼并不见踪影。原来只是一个梦,我轻轻地拍了拍胸脯,大幅度地做了一 次深呼吸,好抚平正在兴奋之中的神经,并暗自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