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树花的梦

作者：徐洁  

单位：山东省泰安市泰山区教科研中心

邮编：271000    

一位老太太独自坐在摇椅里晒太阳，睡眼蒙胧，一幕往事浮现在午后的阳光里。

那个小村庄，枣树是普遍的，家家天井里都有几棵。那年，枣树开花时，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学生。每天上学，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她的家在村北头，偏偏她的同学没有同她住在一处的。那时，有一个工地，先下到坑里，然后再爬坡，就形成一段起伏的土路。这本是一段极为寂寞的路，有{yt}，忽然，她看见一位少年正在坡路上行走，身材还不曾成熟，却已显现出结实高大的轮廓，穿着整齐，背着一个斜肩绿书包，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后来，她逐渐看清了少年的模样：黑而明亮的眼睛，英俊的脸庞。通常，他们都是一前一后地走，少年好像走向了附近的那所初中。

{dy}眼，小姑娘的心里就烙下了少年的影子，挥之不去。她开始盼着走上上学的起伏土路，在路上逢到他！她甚至有时故意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以增大碰到少年的机遇。每次碰到，她既想好好地端详他一下，又不敢抬眼看，她的内心注满了羞涩与惊慌，心里像有一个小兔子在不停地跳。

小姑娘已到了爱美的年龄，开始注意自己的服饰。在外地的姑姑给小姑娘织了一件毛衣，是花毛线的，在当时算是顶时髦的了。那个年代，在闭塞又落后的小村子里，谁敢穿花毛衣呢？她偷偷穿上花毛衣，立刻把她娇美的身材衬托得更美丽了。她在镜子前得意地转了一个圈，却惊诧地看到镜子里还映出一个人，并且正在撇着嘴笑她－－那是她的婶子，正在羞她“烧包”。她的脸登时红了，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她明知道穿上那件花毛衣是美丽的，她多想让少年见到美丽的她，但她没有，还是在毛衣外加了一件罩衫穿了出去。那时，是没有人外穿毛衣的，是会惹来人们的耻笑的，她可不想让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个疯丫头。村子里的人对这样的事是十分敏感的，不出一顿饭功夫，关于疯丫头的话题就会传开来。

不管怎样，上学的路，成了一条幸福的路，尽管她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他。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从来都不曾走在一起，或者是故意不走在一起的。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小姑娘拿定了主意，如果少年不主动同她说话，她也决不会主动开口。无论她的心里多么喜欢他，这是两码事。

过年时，小姑娘给家里买年画，有一张，画上的少年像极了那个上学路上遇到的人，她马上就买了下来。第二年，年画要换的时候，小姑娘把有着少年图像的那张悄悄地贴在了卧室门后，一直贴了好几年，直到旧了，烂了。

那张画比路上的少年陪伴小姑娘的时间还要长。少年好像突然就不再出现了，永远地消失在小姑娘的视野中，只留下一份朦胧的好感，兀自清纯，兀自美丽。

她不曾知道他的名字，不曾知道他的家，不曾知道他后来怎样了，她更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她，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极其可怜，却丝毫不影响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甚至有一次，她梦到少年的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微笑着向她跑来，她甜甜地笑着就醒了，随后赶紧闭上眼睛，让这个梦继续做下去。

小姑娘长大后找到了自己的知心爱人，幸福地相伴度过了人生。或许那个少年不是适合同她相伴终生的人，她如果真的嫁给了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在浩大的宇宙中，在万千的人流里，这只是一次美丽的邂逅。

躺椅上的老太太，睡思昏沉，做了一个小枣树花的粉红色的梦，一切都已过去。在这一生中，发生过许多重大的事情，然而，那一段遥远的说不上是恋情的感觉，本以为早就遗忘掉了，本也该沉入记忆的泥沙了，不知为什么，在冬日的暖阳里，重又变得鲜活，散发出清新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