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人将牛牵到牛板车跟前，拉着牛转了半个圈，将牛屁股对着牛板车的两根大杠，然后拉紧牛鼻绳嘴里不停叫着“缩！缩！”。他想让牛退到两根大杠中间好将板车的“牛夹头”给牛套上。但无论赶车人怎么吆喝，“小长脚”退来退去，牛屁股忽东忽西，总是在两根大杠外面，不肯退到大杠中间去。

赶车人的吆喝声引来了知青的围观。尤其是还来了几个女知青。赶车人流汗了。情急之下，赶车人走到牛头边，嘴里嘀咕着“‘小长脚’啊‘小长脚’，你帮帮忙好伐。”然后用手摸了摸牛头，还亲热的拍拍牛脖子。“小长脚”好象明白了赶车人的意思。使劲摆了摆它的头，眨了眨眼睛，还特意甩了甩耳朵。

赶车人回到牛的身后，将手里拽着牛鼻绳的一抖，嘴里一声短促地呼叫：“缩！缩”。 这次“小长脚”很给赶车人面子，老老实实的后退了两步站在小板车的两根大杠中间。

赶车人心里很兴奋，得意的抬起头向四周扫了一眼。围观的知青们也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赶车人。但是还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小长脚”却一挪屁股，两条后腿利索地跨出了大杠，悠然的站在了两根大杠的外面。得意地甩了甩尾巴，转过头，看着赶车人，还对赶车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牛气。

“小长脚”的这个举动引来了围观者一声轻笑。赶车人的脸挂不住了。赶车人几大步跨过小板车的大杠，绕到牛的屁股后面，一脚向牛的后腿踢去，并且大喝一声：“进去！”

这一脚大概将“小长脚”踢痛了。“小长脚”两条后腿相继一跳，向两根大杠中间跳了进去。但还没等赶车人回过神来，却又从另一边跳了出来。还特意转过身子把牛头对着赶车人，甩动两下耳朵看着赶车人，眼睛里闪着狡狤的目光。

周围的知青们又是一阵轻笑。赶车人发怒了。纵身一跃跳上小板车，马上又从另一边跳下，几大步来到牛的身边，对着牛的后腿又是一脚，嘴里大吼一声：“进去！”

感觉赶车人发怒了，“小长脚”乖了。一条后腿向小板车的大杠移动了一步，另一条后腿也跟着移了一步。几步之后牛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两根大杠中间。牛头也不晃了，牛耳也不甩了，牛眼也不瞪了。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赶车人给它上套。

赶车人一脸的怒气，狠狠地从地上拾起“牛夹头”。刚伸直腰，那牛突然分开两条后腿，弓起身子，撅起尾巴，没等赶车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噼哩叭啦”拉起了牛屎。赶车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黄渣渣的牛粪便溅在身上。围观的知青们看到这般情景一个个都笑喷了，有几个女知青甚至笑弯了腰。

赶车人这下觉得很没面子，一股火气腾地从心底里窜出来，随手从地上拣一根树枝往“小长脚”身上抽去。

树枝抽在“小长脚”身上，留下一条白色的印子，厚厚的牛皮跳动了几下。“小长脚”好象并没有感觉到痛，它继续拉屎。

赶车人举起手正想抽第二下时，在围观的知青中传出声音：“牛在拉屎撒尿时不要打它。”这个声音并不响，但在赶车人听来却很有力，使得赶车人的手很不情愿的放下了。随即狠狠的扔了树枝，算是发泄了心中的怒气。

那个沉稳的声音继续说：“有的牛在拉尿拉屎的时候它是不会动的，你打它赶它都没用。你刚开始同牛打交道，还不懂牛的习性，不要急，慢慢来。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赶车人转过身子看看说话的人。那是一个老知青。他的话语里透出对一个新手的关照和爱护。赶车人感激的对他点点头。

说话间，“小长脚”已经拉完了屎。它并没有动弹，仍旧站在原地，甩了甩它的尾巴，就好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任凭处置。

赶车人重新拾起“牛夹头”，套在牛脖子上。刚才说话的那个老知青也走过来帮着赶车人架好了牛车，系好“夹头绳”，拍拍赶车人的肩膀：“别急，慢慢来，时间长了就好了。”

牛板车架好后，几袋化肥搬上了小板车。赶车人手里拽着牛鼻绳，坐在小板车的左首，一抖手里的牛鼻绳，嘴里响亮的吆喝一声：“架！”。“小长脚”的头微微往前一伸，整个身子往前倾，后腿一蹬，前腿便稳稳的向前跨出一步。“小长脚”拉着套在身上的小板车，上了机耕路。

 “小长脚”不紧不慢的走着，机耕路虽然很宽但太不平坦了。下雨时机耕路上留下的人脚印、牛蹄印、牛车印、拖拉机车轮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高低不平的凹坑，天睛后被太阳晒过后硬绑绑的。小板车的车轮在坑坑洼洼的机耕路上辗过，坐在车上的赶车人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但赶车人并不在乎。看着走在路边出工去的的知青们，赶车人有点窃喜。

沈徐

20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