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安邦咨询董事长、首席分析员,中国xx信息分析专家。1993年创办安邦咨询公司,开创了中国本土信息分析业,现任中国北京社会科学院信息学会理事,中国科学院情报研究所硕士生导师。
在全球智库峰会召开前夕,作为中国民间智库业的创始人之一,安邦咨询的董事长 陈功先生接受了本刊的的专访。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信息分析专家,这也使得我们可以从一个被相当忽视却非常重要的视角,去审视中国的智库业、中国的经济研究工作乃至整个中国宏观经济决策机制的症结和问题。
政策都是由信息分析家作出来的
《环球财经》:中国很多的宏观经济部门,经常开一些咨询会议,里面一大半都是外国的经济学家,或者是外国投行的经济学家,您觉得这个现象是否正常呢?
陈功:这个严重的误导了中国很多的大政方针。从一些基本的政策上来看确实如此,比如说大量的购买国债,连西方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们看到的替他们做决策的都是投资银行。
为什么会这样?全世界只有一个国家会把决策交给经济学家,所有的政策在全世界都是由信息分析家作出来的。连格林斯潘自己在回忆录里面都说的非常清楚,我们主要工作跟金融学没太大关系。他们365天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搜集信息、处理信息、分析信息,然后作出战略决定。也就是说,美联储不是一个金融管理部门,金融管理部门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或者是一个结果性的东西,它的日常运作是一个经典的、标准的信息处理部门。你说这样的一个部门当中,他用什么样的人呢?他用的人应该百分之百的都是信息分析专家。你可能是学经济学出身的人,你可能是学金融学出身的人,但是你到了美联储就得去做信息分析家要做的事情,因为所谓的决策是在信息分析的基础上得出来的,甚至格林斯潘本人就是一个信息分析专家。
但是这种情况我们的许多决策部门里面就没有看到,我们的金融投资和产业投资风险为什么总是遭遇那么大的风险?我们为什么在很多战略决策上总是落后于人,那么被动?我想都跟这种现状有很大的关系。
信息咨询业市场空间很大
《环球财经》:根据资料,安邦咨询于1993年创建时,国内并无类似的机构,您是怎样萌发出创办这样一个智库机构的念头的?
陈功:一开始做这个公司没有明确的想法,因为我上大学时学的是信息方面,做企业过程中才发现,决策或者战略的基础是信息,然后逐渐调整了企业定位,转向战略信息领域。
战略信息是很庞杂的一种资源型的信息,我们这个社会被称为信息社会,信息对整个社会可谓是无孔不入的。在很广泛的信息资源中,我们选择只做战略信息这一块,所以也就跟政策、决策的领域有着更为直接的关系。
其他的信息,比如说汽车信息,新能源的信息,毕竟都是行业信息,它达不到战略信息的高度,所以这可能是我们跟其他咨询机构的区别。
咨询领域里有其他很多方式,比如企业管理咨询,法律事务的咨询,财务等等。我们只做跟信息相关的部分。
我们认为这一块今后市场空间和社会的需求都会非常的明显,有非常大的发展前景。
经济学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子系统
《环球财经》:刚才您说的你们主要是提供战略信息,但是我在看你们一些研究报告也发现,你们也经常做产业方面的研究,比如说对于双龙事件,你们在很早的时候就预测到有可能会出现问题,后来果然如此。
陈功:产业行业里也有战略的部分,企业里也有战略部分,即使是搞企业管理咨询,他也存在战略咨询的问题。一般来说只要涉及到策略问题,无论是企业还是行业,还是政府部门,都是涉及到战略咨询的问题。
刚才你提到双龙问题,显然是投资策略的问题。类似这方面我们做的非常多,以前联想收购IBM的时候,我们也告诫过这种决定是否明智。包括更高层次的,比如说中国跟俄罗斯在能源领域的战略合作,我们一直在反对,俄罗斯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国家,而且还是属于非常粗糙的实用主义,决策的个人色彩非常浓厚,说成就成,说不成就不成。现在再看,像中石油、中石化都已经从当初决策时的很多乐观的想法转向了悲观。
《环球财经》:从双龙和中俄能源合作的案例中,我们发现,你们在进行战略信息分析的时候,除了研究经济、市场的“硬指标”外,对一个国家的软信息,包括他的民族文化,{gjldr}的性格和也非常重视。这对于中国资本和企业的海外战略来说,是否是一个信息“短腿”?
陈功:这{jd1}是一个因素,你做出战略决定,一定要从一个大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管理部门都用了大量的经济学家参与决策,在这里我想就经济学家们和信息咨询对决策的帮助做个对比。
经济学家擅长的是宏观经济学,或者微观经济学,他的理论基础基本上就是这两个学科。但经济领域只是大系统里的一个非常小的系统。如果你只是倚重这一一小块系统里就出决定,是非常危险。
而在一个大系统里,涉及到地缘政治、地理因素、资源因素、文化因素、民族因素、历史因素等等很多方面。其中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决策出现重大失误和不可预知的结果。从表面上看,是不可预知的结果导致一个决策失误,其实是你把看问题的边界搞错了,把一个大系统变成了一个小系统。基于一个小系统对于大系统做出的决定,错误的概率当然是非常高的。
我举一个更简单的例子:我们想判断一个餐厅经营程度好坏,经济学家有经济学家的看法,信息分析专家有信息分析专家的看法。经济学家会查他的经营数据,要拿他的帐本看一看利润有多少才能做出判断。信息分析专家可能不用看帐本,而是站在门口看看排队的人,看看停车场的车辆多和少,看看什么样车牌照在那等待吃饭,就可以知道他经营情况。
现在有些经济学家有一些很偏激的态度,却在一些重要位置上影响国家的决策,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事情。我们并不认为经济学家不能发挥重大作用,但是决策者和经济学家都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边界在哪里,不要讲超过自己边界的话乃至干预决策。否则会对国家民族带来很大的损失和麻烦。
经济学家可变身为信息分析专家
《环球财经》:这让我想起智库业历史上最经典的案例,美国兰德公司当年做出“中国将出兵朝鲜”的研究结论时,其实它更多不是从中国钢铁产量有多少,中国坦克大炮有多少等数据上去分析,更多还是从民族性格,中国共产党和领导人性格等信息去分析,认为中华民族、中国领导层乃至xxx都不可能容忍美国占领朝鲜。
陈功:对,即使不地缘政治方面,在微观的企业方面也可以看到很多例子。回到联想的例子,联想收购IBM,有许多经济学家从中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联想现在亏损得一塌糊涂,那些经济学家们却怎么也看不到踪影了。我们看到只能是柳传志的重新出山。
《环球财经》:刚刚谈到经济学的问题,不久前有一个很流行的说法,说中国真正经济学家不超过五个,您认为这确实是因为经济研究能力不行,还是因为您刚才说的过多的超越了自己的边界?
陈功:经济学家超越自己的边界做事情,确实有很大的风险。如果经济学家能够通过转型成为信息分析专家,我认为这个空间是非常大的,在国内有这样的空间,在国际上有更大的空间。像兰德公司、多布鲁金斯学会里面,就有很多这样的专家,他们都是从经济学家、金融学家变身为信息分析专家。但是现在国外已经比较承认这一点,我们国内的经济学们和金融专家们基本不承认这一点,他们依然以为自己在做的是一个经济学家的工作,实际上远远不是这样。
《环球财经》:就您了解,在中国智库行业中,以信息学背景的人多一点,还是经济学背景多一点?
陈功:绝大多数是经济学背景,只有在少数专业,比如在涉及到国防军事的领域里,信息分析专家占主导地位。
情报学是一个基础学科
《环球财经》:从事智库工作的十几年当中,您认为{zd0}的困难和障碍来自于那些方面?
陈功:主要是各种各样的不理解,社会各界从上到下都有。但是这种不理解正在减少。十几年前我开始做这个事情的时候,面对的质疑非常得多,要跟很多部门去解释什么是信息,在90年代初,谁知道什么信息学。
《环球财经》:当时信息学叫情报学,许多大学都有图书情报系,各级科委都有经济情报处。
陈功:情报学是对的,信息学是错的,其实intelligence就是情报,我们从50年代时就有情报学,很多大学都在讲授情报学。到了80年代,因为电脑的引进,所大家希望把这个东西包装一些高科技的成分在里面,所以下行政命令,一夜之间把所有的情报所、情报学全变成了信息学。结果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我们认为跟信息相关的东西就是数据库,学生学的信息分析实际上还是数据库的东西,除了数据库之外就一问三不知了。他已经搞不清楚跟计算机科学系,跟数据库学系有什么分别了,以至于当时很多大学的图书情报系都被称为“第二计算机系。”
实际上情报学是一个基础学科,就跟数理化是一样的,美国情报学的基本知识是从幼儿园开始教的,然后这个基础教育一直没有中断。到小学就告诉你基本流程,告诉你数据和案例的重要性和重要作用,一直到中学、大学、研究生持续下去,所以美国人对很多问题的讨论,对这些研究报告的理解,即使很普通人对问题的思考方式也是很有逻辑性的。
我们就没有任何的逻辑性,很多国内大腕级、明星级的人物今天讲股市会冲上8000点指日可待,明天就预测可以跌破1000点,10%的GDP增长是有道理,6%同样是有道理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逻辑怎么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