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04 18:26:43 阅读14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邻居小董来找我说事的时候,正遇见我在收拾物品。他见我拿着一双老式大头鞋端详,不免说:
“这都什么年代的破烂了,还有用吗?早就应该扔掉了!”
他又对我保存的一些别的东西评头品足了一番。
我没有多做解释,因为那要费很多的时间,况且我就是说了他也未必能够理解。
小的时候,对于一些老人留这个、存那个,我也很不理解。在家里,有时就以清理废品为理由把一些物品扔掉,结果引来大人们的责备。这时,我就觉得大人们的行为不可思议。
长大一些,我知道了生活的艰辛,知道一些物品虽说在当时可能没有用了,但说不上什么时间还能用得上,还有一定的使用价值。故对老人们保留物品的习惯有了很多的理解。
然而这种理解也只是从物品是否还能实用这个角度考虑。
而人们只所以保留一些在别人看来很少有价值的东西,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这是我从后来对世事的理解与亲身经历中得出的结论。
从小董的眼光看,我家中的老式大头鞋,以及那些干粮袋、小喇叭、黄布军装,还有那些旧杂志、旧报纸等物品都是一钱不值的废品,可这些东西在我的眼睛里,都是非常珍贵的宝贝,承载着我自己独有的宝贵记忆与生命里程。
就拿大头鞋来说吧,它是我的保护神之一,上面有我清晰的人生记忆。
在农村插队的时候,在寒冷的冬季里,刚刚到机站做拖拉机手的我跟着志剑师傅驾驶着铁牛—55胶轮车往市里的糖厂送甜菜,胶轮车的驾驶室没有车棚,脚上的棉胶鞋就像一双单鞋片儿,冻得我都有把脚砍下来的心。下一次出车,我换上一双厚厚的大头鞋,里面垫上厚厚的毛鞋垫,再穿上毛袜子,这才在以后的那些天里避免了脚不被xx,不再像“猫咬一样”的难受。
是大头鞋保证了我的脚在困苦的日子里一路走来没有受到寒冷的伤害。参军后,在荒野里,在河滩上演习、冲锋,如果不是大头鞋那又厚又硬的鞋底,我的一双脚不知扎烂、硌伤多少次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如果没有大头鞋,我的脚在30年前就已经砸伤致残了。
那是1977年春天,我结束了新兵连的训练,分在一个建筑连队参加位于京通铁路线上的记家沟车站的站房施工。
早晨去工地的时候,看到老兵们都穿着厚厚的大头鞋与工作棉袄,我心中有些不解:虽说冀北山地的早晚是很凉的,可也用不着穿得这样多啊。但大家都这样,我也不好标新立异,也就穿着大头鞋跟着去工地。
几天下来,我也没有觉得热。那个时候我们的服装备品挺单一,脱下大头鞋就得换上解放鞋,而穿解放鞋似乎还有些凉。
那{yt}上午,我和王鹏程副班长一起从预制场地往在建的站房下面抬屋顶使用的水泥梁。
有一次,我们两个一同从肩上向地上抛落预制梁时,我的动作迟延了一点,没有合上节拍,预制梁两端出现了没有同时落地的意外,我的这一端横向弹动,砸到了我脚上,疼得我坐在地上呲牙咧嘴。脱下鞋一看,我和副班长才放下心:尽管出现了xx瘀血的现象,但脚骨并未损伤。
副班长说:多亏你穿着大头鞋,不然,你的脚不被砸碎才怪!
是呀,那么重、那么硬的水泥方梁,从一米多高的地方重重落下,没有大头鞋又厚又硬的外壳缓冲与承受,那只脚的骨头早就碎了。
当然,我穿过的一些大头鞋,包括那双保护过我脚不受伤残的鞋都在过往的岁月中不见了,现在我保留的这双已经是时间最近、样式更新的一双了。
几十年中,尽管我走了许多的地方,搬了许多次的家,也不断地淘汰家中的物品,包括更值钱、更有用的东西,可这大头鞋,还有那些别的我认为值得保留的物品却一样都没有丢。这些只属于我个人,是我一个人的历史。它们记载的是一段段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经历与岁月。
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份文物的价值,不在于它的现在,而在于它记述的历史。从赤壁江边挖掘出的断戟,会让我们想起当年三国鏖战的壮烈,想起铜雀春深锁二乔的无奈。如果把这断戟拿去冶镰不会有多少实用价值。通过一块块砖瓦,一座座庙宇,一个个建筑,一处处古代墓地,以及一页页发黄的文字,一个民族的历史得以延续,今天的人可以和几千年前的人沟通。没有了这些,历史发展的长河就会出现断流。一个人也是这样,老照片、老文字、老实物,可能都有一段难忘的记忆,这些就是我们个人的历史,独有、珍贵、难忘。(201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