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的教育学和儿童的顽皮

我们的{dy}次课间休息共10分钟。其后还有两次休息，一次30分钟，一次10分钟。三次课间休息总共50分钟。在教育学上讲不讲课间休息的问题？没有，我没有读到过。在学校的实际工作中也不讲这个问题。我一次也没有听说过，让教师认真地考虑如何组织这些为时不长的课间休息的问题。也许，因为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问题吧？据说，在课间休息时间只需要注意监督，让孩子们不乱跑，不损坏什么东西，不打架，不绊同学跌跤，还有，让男孩子不欺侮女孩子。这种话难道听说得还少吗？

在学校的走廊里站着右臂套着红袖章的纠察值日教师，他监督着秩序。因而孩子们就不敢冒遭到大人愤怒训斥的风险去做热闹的游戏。

从而，大人们就会说，在他们的学校里已确立了良好的秩序，有严格的纪律。不过，他们不会说，这一切全是教育上的形式主义，只要没有带着红袖章的值日教师，孩子们立即就会找到创造性地使用自己的精力的办法来。要知道，对于儿童来说，需要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事可做，而不只是呆头呆脑地在走廊里踱步。但是，如果周围没有任何有助于儿童饶有趣味地消耗自己的体力和满足他们的认识渴望的那种可能性呢？请恕我真言，在那样的情况下，孩子们就会巧妙地把自己的顽皮伪装起来，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规规矩矩的。

我们都爱说“自觉纪律”……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们为什么要用充分理解社会要求来遏制自己的精力？他们为什么要靠我们的训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来强化这种理解？也许，应该使孩子们觉悟到，顽皮是要受处罚的，并惧怕这处罚？这些觉悟的“小桥”确实使儿童避免了许多难免会遭受到的损害。不用说，在某些场合，严格的禁令实在也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儿童的需求强于觉悟，如果儿童不能，并且也不想安安静静，不能不顽皮，该怎么办呢？

没有儿童的顽皮，没有顽皮的儿童，就不能建立真正的教育学。儿童的顽皮和顽皮的儿童给我们提供了养料，可以使教育思想前进，使教育者始终不渝地必须创造性地思考，表现出革新精神和教育的敢作敢为的精神。对于一个教师来说，给具有成人般的觉悟和成人般的由饱经世故的生活经验所养成的行为举止的儿童上课，该多么没有意思！要是我，我首先要唆使这样的孩子去顽皮，去吵吵闹闹，然后着手探究个性的教育学。

{zh1}，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地反对儿童的顽皮呢？为什么大人们都倾向于把儿童的顽皮看做是罪过一类的东西，把它看做是违反自觉纪律的表现？我认为，这是由于我们还不懂得顽皮是怎么一回事，这些顽皮的孩子是怎样的人。我非常有兴趣读一些关于顽皮儿童心理学的著作，可是，哪里有这类书呢？！

儿童的顽皮扰乱了我们的宁静，提出了我们有时无力解决的教育问题。

顽皮的儿童是一些机智、头脑灵敏的儿童，他们善于在一些突然发生的情况下施展自己的才能，激起大人必须重新估计情势和对他刮目相看……

顽皮的儿童是乐观愉快的儿童，他们善于帮助别的儿童成为活泼好动的人，帮助他们善于保护自己……

  顽皮的儿童是具有强烈的自我发展、自我运动倾向的儿童；他们善于给自己弥补教师在发展他们个人才能方面的失算和不足……

  顽皮的儿童是有幽默感的核子，他们往往把极其严肃的事看成很可笑的事，在某种特殊的场合，甚至可以杂乱无章地玩到精疲力竭的地步，并以此为乐事；他们喜欢取笑别人，不仅自己情绪激昂。笑声不绝，而且也把这种情绪和笑声感染给同样富有幽默感的旁人……

顽皮的儿童是乐于与人相处的人，因为他们是在与一切能够成为他们的顽皮的参加者的儿童的交往中实现自己的顽皮的……

顽皮的儿童是积极的幻想家，他们总是竭力设法独立地去认识和改造现实生活中的某种事物……

顽皮的儿童是教师xx的和教育学研究的对象。

顽皮的儿童可能会受处分，但他们更需要鼓励。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该让这些顽皮的儿童，积极的幻想家，在教室里和走廊里走廊里做些什么呢？读已经出了一个月（也许更多些时间）的墙报吗？为什么他们要读这种枯燥乏味的墙报？也许，应该让他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把挂在墙上的口号、宣传画、陈列在橱窗里和陈列架上的东西看上千百遍么？让他们没完没了地看xx的作家和科学家的相片，想望着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吗？儿童难以接受标语、口号式的教育，对此我们大概是很容易理解的，但是，要儿童本身理解必须做一个自觉遵守纪律的人却是一件困难得多的事。

顽皮是儿童的可贵品质，需要的仅仅是加以引导。我在很久以前就给自己规定了一条原则：

    儿童纪律的主要之点在于不是去压制顽皮，而是去改造它。不能要求儿童去做我们用自己的教育学不能开导他们的事。

如何做，才能使儿童的顽皮得到改造，而不是被压制下去呢？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怎样做到这一点？我们知道，正是在这个时候，儿童内在的力量已开始不可控制地积聚起来，他感觉到了它们就要不可阻挡地迸发出来的冲动。这就给我提出了学校课间休息和学校纪律的复杂的教育问题。虽然这一问题我还没有解决，而且，在将来也未必就能得到圆满的解决。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比起我的某些同事来，也许我仍然要问心无愧得多。我之所以能问心无愧，这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孩子们在课间休息的时间里必定会做些什么。

几个女孩子发现了挂在一个钩子上的可以用来跳绳的绳子，我听到了从走廊里传来她们在跳绳的有节奏的击拍声和响亮的笑声。

在走廊里的墙上挂着一些令人心旷神怡的图画，在图画前聚集着一群孩子。

  在走廊里的墙上还张贴着一张很大的、长达两米的厚实的白纸。在这张白纸的四周用扁平的木条安上了边框，看上去就像挂着的一幅巨幅图画一样，不过在上面还没有图画。

  在它的上方写着：“请画下你想画的一切！”在旁边放着一些削好了的彩色铅笔。我确信，现在肯定已有四五个孩子把自己的幻想果实搬上了这张白纸。

  在走廊里还挂着一块长黑板，旁边放着彩色粉笔，挂着黑板擦。也许，有几个孩子已经把自己的手和脸弄成了五颜六色的了。

在挂着的一幅横幅上用大写字母写着各种单词、成语、绕口令、谜语和数字。有一部分孩子一定在试着读呢。

所有这些都挂在与儿童的身高相适应的地方，让他们能很方便地看、读和画。

在走廊的一角放有４张小桌子，小桌子四周放着小椅子，在桌上放着内有彩色插图的册子、儿童杂志、数学罗托、成套的构筑玩具届棋，甚至还有象棋。

在窗台上放着一套做滚球游戏的瓶状柱，我听到了叽叽喳喳声，这是孩子们在惊叹塑料制成的瓶状柱的精美匀称。

不久以后，孩子们将发现在教室里放有xx，到那时我将跟他们一起举行射箭比赛。

在走廊的另一边墙上，我还要安上运动梯墙，在地上铺上运动垫子。在这里孩子们将其乐无穷!……

所有这一切，我将随着孩子们年龄的增加，年级的升高而适时地加以变换。我还要根据我自己的想像能力和……（请读者别见怪！）顽皮的本领随机应变地加以变化，因为我的直觉使我形成了一个思想：为了理解改造儿童的顽皮的教育学，教师自己先得学会顽皮。

儿童是活泼好动的人，是渴望改造的积极幻想家。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应该为他们创造一个实现他们渴望的有组织的环境。不过，在这个环境里没有用手指指着的威吓，没有对调皮捣蛋的后果的警告，也没有道德说教，有的仅仅是对他们的活动的组织和指导。

只有把自己当做儿童，才能帮助儿童成为成人；只有把儿童的生活看做是自己童年的重现，才能使自己日益完善起来；{zh1}，应当全心全意地关怀儿童的生活，才能使自己成为一个人道的教师。

……我在黑板上写着数学练习题。有几个孩子围着我，好奇地注视着我的书写。

“大叔，您在写什么？”

“他不是大叔，是老师……”

“干吗您用彩色粉笔写？”

“要我告诉您，刚才我笑什么吗？”

柯蒂：“当我是小孩子的时候……”

埃卡：“你现在就是小孩子……”

柯蒂：“等一等……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抓住了覆盖在桌上的桌布，拖着它在房间里走，结果我把桌上的东西全弄翻在地上啦！……

纳托：“这有什么可笑的？”

塔姆里柯：“这是愚蠢的举动！……”

柯蒂：“为什么？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纳托：“给你一巴掌，你就知道啦！……”

尼科：“你们要知道我小时候的一件事吗？有一次，大人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嘱咐我谁敲门也不许开。后来，我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我害怕极了，大声叫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可是门敲得更响了，我叫喊得也更响了，‘救命！’邻居们跑来了，隔着门大声对我说，‘别害怕，快开门！你姐姐放学回家了！’我打开门一看，果真是姐姐，我们笑了很久很久！”

我笑着，站在我周围的孩子们也笑着：“这真令人可笑！”

达托：“我在两岁的时候，妈妈要送我上幼儿园去，可是我不想去，我就跑开躲起来，我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格奥尔吉：“我在小孩子的时候，爸爸送我上幼儿园去。我们在一起玩，有些孩子忽然打起架来，我就躲到一只柜子里去。”

戈恰：“你是个胆小鬼，所以才躲起来。”

叶莲娜：“我在小孩子的时候……”

伊拉克利：“我在小孩子的时候……”

孩子们已经在互相抢着叙述了。只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开场白都是“我在小孩子的时候”，“我在小孩子的时候”，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并不认为自己是小孩了。因为他们已经上预备班啦！也许，需要巩固他们已经长大了的感觉！

很快就要响上课铃了。应该看一看，那些不跟我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在干什么。走廊里静悄悄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今天充当志愿值日员的家长不让孩子们在墙上贴着的白纸上作画，不准他们触摸卡通画片，还有人夺下了儿童手中的字母卡片！家庭里压服儿童的经验侵入了学校的走廊，破坏了我们的全部计划。我想起了一位小学教师的话：“教育儿童应当从教育家长开始。”于是我决定今天就召开{dy}次家长会。

在小学的4年中，课间休息的时间合在一起共有39100分钟左右。不能把这些时间当儿戏，因为如果把它们折算成学日，差不多有160个学日之多。

悦耳的电铃声响了起来。

“孩子们进教室去！男孩子们，记住，你们是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