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时间的区间,总需要一种概念来命名才得以常存。轮回的光阴,也要有色彩的填补才能异常分明地留在记忆中。日月四季,组合成二十四节气,然后,在纷纷的行程里,微小的雪样的花纹祭奠中,时间停留在某一刻,在将要新生的岁月里,偷窥天空的罅隙。夺目得令人心醉的时光,无法用量词包容时,所有的交付将会以一种惯常的方式出现。
行道树已经光秃秃的身子,再摇不动秋的风铃。偶有一只白色塑料袋从地上盘旋升空后,挂在了枝桠上,它迎风招展的样子,多么像一个天使,这混浊世界里的天使。可是红灯笼笃定地绽放,终究会把这天使逐出世界。年,在一串串红灯笼的恭迎中,缓缓而来。
穿着臃肿的妇女们三五成群地扎在店铺门口嗑瓜子。还好了价,便不由分说地往袋子里装瓜子或是花生,还有葡萄干,也有山核桃和大核桃。袖口的油腻像花瓣一样铺将开来,黑压压的,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取笑。因为,自己,包括旁边的人,都是这般穿着。这五颜六色的罩衫,套住棉袄或是三五件毛线衫包裹着的身子,一个个像肥猪般圆滚滚的身子。这是很多年前冬天的街头,准备年货的人们的简影。这仿佛就是年来临之前的固定的装束,如果有谁胆敢违反了,后果也无非是多准备一套更换的新装。可是,竟没有谁愿意用别样的清洁来触犯。仿佛满身的油垢,脏兮兮的罩衫,才是{wy}的表示自己虔诚的标志。
旧时的木房子,总是以一种无法排遣的情景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门上照例会有点点残存的痕迹,那是撕掉一张纸,却没有xx撕干净的痕迹。是纸和浆糊粘在一起后干掉的一小块一小块,它已经渗入到木板的纹理中去,成为门的一部分。虽然,正月里的{dy}天,这些痕迹会被一张新的纸给遮盖了,但,每年都会有这么几天时间,这点点残象会出来展览一番。这便是年的一种过程。也许,这样的渗透是无奈的,但展览却是必须的。
住宅楼的阳台上,到处能看到被掏干净了内脏的鸡、鸭,它们被风干的躯体,等待的是一种煎熬,还是放逐,没有谁能保证。如果不小心,碰上连绵的雨天,那么,霉苔也会长错了地方,从墙角飞到鸡的背上或是鸭的脖子上。本来,被挖空掏干了,就已经无从选择,偏偏还要被天气所制约。可是,这腊月里最最典型的风景,总是不会错过长在阳台的机会。
我走在九曲营步行街上,过往的人群不停地变幻着模样。他们像事先安排好的影视演员一样,连装束和表情都xx不同。在这样的来来去去中,很多人老去了,又有很多人来到了。我无法停下来仔细寻找,慢慢辨认,谁是谁的谁,或者,谁不是谁的谁。其实,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人群中的一个小点。当我能认出自己的时候,定是我对镜自顾的时候。可是,我看到玻璃门上全是提着大包小包行走的人。我,在茫茫人群中,在印出了人像的玻璃门上找不到自己的影像。人群平时的悠闲状已逃得无影无踪,仿佛所有的脚都装上了电池,拼命地要奔向目的地去。超市门口的车子挤得水泄不通,路面也变得脏乱了许多。我便走到另外一条街上去。路口有一只麻雀在来回跳动,突然,它飞起来,停在了一个硕大的福字上。我这才看到,北大街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它们正簇拥着空气中满满的祝福。我知道,年,真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