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男人{jd1}可以去的地方_韩晓民_新浪博客

奶奶活着的时候对我说过,锅台边转不出大男人。没办法,就这点儿出息,小时候,我经常站在小吃摊儿旁边,专心致志看他们如何把面团和肉馅变成水煎包,如何炸油条、炸糖糕,如何打火烧、包粽子、制汤圆、捏菜角,甚至,我还想学爆玉米花儿和吹糖人。后来,见大厨师切菜的时候不看刀,哐哐哐哐,切出的菜又细又均匀,还切不住手,很佩服;他们炒菜的时候,火苗“噌”地蹿出老高,满锅都是火,更觉得过瘾。

我真正操刀执灶是在婚后,起先做出的饭菜很一般。练书法不临帖、写文章不读书,都不行,除非是天才。我不是天才,所以经常看菜谱和电视里的做饭节目,但理论和实际差别很大,小户人家,舍不得浪费,照本宣科的结果是吃了许多自己都难以下咽的东西,好在我很执着,还善于求教,慢慢地就有志者事竟成了。

把买房子时借的钱还完后我就开始盘算,要有个理想的厨房。本来,我家的厨房和小客厅隔着一堵墙,我雇人把墙砸了,没了小客厅,却有了大厨房。砧板两个,一个面案,一个菜案;菜刀三把,切素、切荤、削皮的刀必须分清;一口炒锅,一口平底锅,还有两个电饭锅,分别用于熬粥和炖汤;厨台上摆着各种调料,紧挨着,一袋袋的大米、小米、红豆、绿豆、玉米糁、麦面、豆面、高粱面等一字排开;塑料箱里是剪得一尺左右的粉条,下边还有一只蔬菜筐。瓷砖贴到房顶,厨台又宽又长,还安了一扇粉红色的铝合金百叶窗。厨房成了我们家最豪华的地方,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上苍赐给了我们许多美味,如果摆弄不好,真可惜。许多人做家常便饭都是棒槌拉弦子——粗而糙,有人烧菜一辣到底,有人烧汤油大料猛,有人甚至把脆生生的绿豆芽炖了吃、把长长的面条煮得“肝肠寸断”,实在有些暴殄天物。画有南柔北刚之分,文有南灵北厚之别,但做饭无须豪放、粗犷,味道更应婉约、细腻。我喜欢南昌街头的炒米粉,却不喜欢西安馆子里的羊肉泡,更不赞成开封那又咸、又酸、又辣的“三狠汤”,最不理解的是火锅,无论把什么菜放进去,出来都是一个味儿,怎么可以这样吃呢?

家里来了客人,我很少带他们到饭店,露一手的机会不容错过,他们尝过我做的饭菜后都说好,于是,我有了名气。一年夏天,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点名要吃捞面条。面饭是我的拿手好戏,夏季吃捞面条,面条不能煮得太软或太硬,煮好后要在凉开水里镇一镇,荆芥随锅下,用番茄、鸡蛋做臊子,拌以黄瓜丝儿,浇上蒜汁儿、十香汁儿和香醋,考虑到口味不同,我还准备了藿香汁儿。因为人多,我做得很过瘾,他们也吃得很过瘾,都说超出了平时的饭量。亲戚、朋友甚至同事家里来了客人,有时会邀请我去做饭,只要不忙,我是不会拒绝的。我用围裙包了菜刀、锅铲、勺子,大厨儿一般,欣然前往。也有朋友劝我说,凭你的手艺,开个小饭店肯定红火。我觉得,不应该出卖自己的爱好。

平时做饭的时候,我喜欢安静,怕有人在旁边说话或观看,否则做出的菜就不是理想中的造型和味道,特别是做锅贴,双手端住平底锅的锅耳,稍一用力,能把沾在一起的锅贴撂出一尺多高,锅贴们在空中翻个个儿,又稳稳地落在锅里而不散开,这样煎出的锅贴两面黄焦,特别好吃。如果有人站在旁边欣赏,多半会出丑。干别的事情,我总是粗枝大叶,唯独做饭,很细心。添上水,水开之前淘米、剥花生或削红薯皮;熬粥的时候,择菜、洗菜、切菜,把葱花、蒜片、姜末和配菜放在小盘里,把切好的主菜码在大盘里,把馒头放进笼屉里蒸上,然后到阳台上抽支烟,抽完烟,更有精神,用肥皂水洗手,除去手上的烟味儿,开始烧菜。火候的把握、调料的使用、下菜的顺序,xx按照我的理解。有时心情不好或精力不集中,也会做出连我自己都不愿吃的菜,但大部分时候都做得很艺术。

生活中总是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如果遇到烦心事儿,就吃饺子。踢开厨房门,气呼呼地从冰箱里抓出一块肉,扔进盆子里,用自来水冲开化儿,抽出一把刀,大块剁成小块;再抽出一把刀,左右开弓,咣咣咣,咣咣咣,小块成肉末,肉末成肉泥。馅剁好了,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然后心平气和地盘馅、和面、擀皮、包饺子。有时剁到一半,释然了,剁肉的声音就会改变,剁着剁着,还能剁出音符: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君子远庖厨”,为男人们不做饭提供了理论根据,却也让男人们失去了很多乐趣。说实话,是男人都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但是,世上不需要那么多大人物,即使成了大人物,也不至于天天都去顶着天、立着地。居家过日子,人间烟火,衣食住行,上厅堂、下厨房,各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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