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儿子的家长会，肉包子的班主任犹犹豫豫，{zh1}还是说了件让她很为难的事情。

她为难的不是什么孩子们打架骂人调皮捣蛋，而是学校午餐的鸡脖子。

学校提供午饭，中午时绝大部分孩子都留在学校教室一起就餐，有时候会有鸡脖子。鸡脖子大小、胖瘦、长短不一，于是分到个短的、小的、瘦的鸡脖子时，有的孩子就干脆就抓起来扔回盘子里，然后“指名道姓”要盘子里自己看中的大个头鸡脖子，严重时还会怀疑老师是不是偏心于谁，更严重的是要不到大的就会哇哇大哭不肯吃饭。

班主任无奈地说，她带了这么多年班主任头一次遇上这种问题，以至于现在一看午餐是鸡脖子就开始头疼。为了这个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面跟孩子们解释那鸡的脖子长得不标准，长什么样老师说了也不算，分个鸡脖子没法用格尺量，老师没有偏心谁鸡脖子都是挨着拿的，一面偷偷摸摸地满足些额外的要求以免嚎哭事态扩大，甚至侧面地渗透现在的鸡多半催熟鸡脖子吃多了也不见得有益于健康。

班主任的苦水闷在肚子里一个学期，今天见到家长，终于得以倾诉，同时还不忘提醒：学校午餐营养不见得够，孩子们正长身体，希望家长回头问问孩子，晚上多做点他们喜欢的好吃的。一屋子家长轰然而笑，都听出来班主任没说的想法：在家多吃点好的，省得到学校来抢鸡脖子。

以现在的生活水平，鸡脖子或许没机会上家中的餐桌，可是在家里不稀罕的东西，在班级却沸沸扬扬让老师头疼不已，其意义早已不是鸡脖子本身。

我可以理解班主任老师没有费功夫去提倡什么先人后己、发扬风格、小的留给自己大的让给别人。这样的教育现在的孩子是很难接受的，现在的家长也很难接受。我们当父母的是怎样教育自己的子女的？我们在家里提供的是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眼前这个社会是一个怎样的生存法则？传统的道德会让今天的孩子产生困惑，因为这和他们平时受到的教育是抵触和矛盾的，谦虚和竞争，争夺和礼让，本来就不容易统一起来，何况小孩子，这是他们不能明白的。成人们在历经世事后总是拣自己认为最重要、最有用的传授给自己的下一代。

小小鸡脖子之外，是更多的担忧，我们在关注孩子们学习成绩、个人能力、在对其生活起居呵护备至的同时忽视了对健全人格的培养、轻疏了对做人的教导，小孩子们在习惯了被人重视的同时却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在习惯了自我为中心的同时自然不会尊重他人，在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同时更无法忍受一点点的不称心如意，在习惯了唯我独尊的同时无意识中将他人鄙为粪土。

让班主任头疼的事情把很多家长逗乐了，然而事后想来却难以释怀。这些被当成笑话看的故事其实并不好笑，那几个被人笑话了的孩子也没有什么过错，如果说有错，那是父母家长的失职，是学校的失误，是这些年来中国初等教育失败的一个隐约的映像。

我问肉包子：如果分给你的是个又小又短的鸡脖子，你会怎么想？

他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能怎么想，小就小呗。

还好，他不介意。

还好，有些事情我和他爸爸还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