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只一片至诚心你要不要

作者：简思莼（又名伊宁）

  女人的青春和婚姻，像一部小说明暗交织的两条线索，如果契合紧密，往往能打造出史诗般的效果。反之，要么是过早的婚姻凋零了青春，“雨打梨花深闭门”；要么是迟来的婚姻错过了花期，空余荼靡后的一声叹息。

  当她决心把自己嫁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女人一触即碎的三十岁。“还好，不算老”，她常在学校散学后，一个人站到镜子前面端详几分钟，然后再俏皮地说上一句：“不是没人要，是我压根儿就没想嫁！”说完，嫣然一笑，自己都觉得有些风情万种了。

 “明天见个面吧，和你一样心高气傲的人。”{zh0}的女友威儿又来电话了。

 “好吧。”既然想嫁了，她也就不再怀疑见面能否成功了，倘若真的遇到婚姻呢？

  第二天，去威儿家里。他早就到了。一米八○的个头，白衬衫，黑裤子，俊朗儒雅的外表竟有几分颇似许文强。也许缘分就是这样，无须多看一眼，只一眼就可以做出执子之手、死生契阔的决定来。她告诉自己：就是他了！

  他大她一岁，在县城的另外一所中学上班。相貌、人品、才华俱佳，但不知为什么，他和她一样都“剩下”了？管他呢，我们在一起就叫“开始”。她很乐观地想象着未来，甚至去威儿家里时，会一反常态抢着去抱威儿五个月大的女儿。孩子认生，吓得哇哇乱哭。“喜欢小孩，自己生一个！”威儿一边夺回孩子，一边笑着说。她居然没脸红，还十分认真地说：“我女儿肯定能漂亮。”“哈哈哈哈哈……”威儿抱着孩子，笑得抖成一团。有趣的是，孩子不哭了，还莫名其妙地瞅着妈妈咧嘴笑。

  她确实是认真的。见过一面后，他只约过她一回。剩下的约会基本上都是她约他。他不大爱说话，家里和单位的情况也都是她问出来的。父母在吗？在。多大岁数了？六十多岁了。还有别的亲人吗？有一个妹妹，正在读书。在单位工作觉得开心吗？还可以……她最讨厌上课时用这种审讯的方式提问了，可面对这样的“学生”，即使嘴里喊着实施素质教育，可行动上还是要“穿新鞋走老路”。但她却觉得他很有魅力，越是不说话越显得深沉。

  他去过一次她的宿舍，那是他送她回学校的时候。似乎是因为熟悉了，中午留他吃饭，他挽起袖子，爽朗地笑着说：“我会做红焖肉，今天免费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她站在一旁，倚着床栏杆抿嘴笑，看着，想着，未来的男人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又何况，那煲出来的红焖肉真的很好吃啊。

  渐渐地，两个单位的同事都知道她和他在谈恋爱了。于是，好心人故意制造浪漫，趁着看电影的机会，腾出自己的那张票来，塞给她，说：“拿去，和他一起看！我今天有事，看不成了，算你帮我忙？”她感激地笑了，手心里攥着热乎乎的电影票，急忙抓起电话对他说：“有空儿吗？请你看电影！”半天，传来他的声音：“哦……哦……没有时间啊，今天的课很多，串不出去……”她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他是学校的骨干教师，为事业忙碌更能显示一个男人的胸襟和抱负。这样的男人肯定错不了！于是，非但不生气了，反而有了一种踏实感。她揣着两张电影票径自向电影院走去。明亮的入口处，竟又意外地遇到了他！原来是他的同事知道后，把他撵来了。不管怎么说，来了就好。她笑着看了他一眼，好像马上要开演的电影将由他俩担任男女主角似的。

  距电影开演还有几分钟的光景。所有的灯都亮了，明晃晃地照着，整个电影院里亮如白昼。她和他就坐在第二排，几乎是所有师生目之所及的焦点。她觉得自己很勇敢，仿佛她和他就是一部《上海滩》，不同的是电影很悲惨，但他们会很圆满。她幸福地想着，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去看他，一瞬间，她愣住了。人声鼎沸的电影院里，他猥琐地伏在前排椅子上，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胳膊里，一动没动。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到电影预铃响过两遍，所有的灯光忽然暗下来为止。她的心猛地一沉。他抬起头来和她说话，她{dy}次没有回答他，也{dy}次没有听清他在问她什么。

  此后，她隐约听到了一些他的事情：父母有病、家里负债、妹妹读书、女友因家庭负担重弃他而去……这些，她都不在乎，尽管他不曾跟她说过，但她根本也没想问过。她知道他有难言的苦楚。她一如既往地去找他。她深信：他是一个好男人，他越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越能表明他不想伤害自己，或者说是不想连累自己。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疯狂地爱他！

  一个小说里雷同了不止千百次的夜晚，他送她。她忽然转过身来，把脸浸在莹莹的月色里，美丽的眼睛旋动出迷人的光芒。“我们结婚吧！我不在乎你的家庭、你的过去，我喜欢你这个人！”她近乎哀求地说。那一刻，她多像元朝那个叫周文质的才子啊，勇敢而又坦诚地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表白：“除琴剑又别无珍共宝，只一片至诚心要不要？”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子捧着一颗至诚心问你要不要，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可他，居然没有动容，只淡淡地说：“很晚了，走吧。”他彻底的冷静也彻底地粉碎了她的梦。她转过身去，不再回头，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流泪的样子，而他低垂的头永远也看不到一个女人为他心碎的模样，因为，他不敢。

  几天后，她给他打电话：“我们……分手吧……”“那好吧，祝你幸福。”她犹豫地说，期待他能挽留。而他却干脆地说，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之后，她嫁给一个当兵的。他换了一所学校，看了若干个女友，都没有结婚。

  后来，她去一所学校办事。刚出校门口，忽然听到门卫室有人喊她。扭头一看，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再一看，是他！可那年他刚刚四十出头！

  再后来，走在大街上，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疯癫的中年男人，捏着一支粉笔，好像只是随地一划，身后便是一片行云流水的文字。“好！”但这样的喝彩声他是听不到的，他只会喝醉了酒，一边口齿不清地背诵《琵琶行》或《长恨歌》，一边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据说，他是一个为情所困发疯的男老师，如今已经丢了工作了。

  她也见过他几回，是在街上。但他的眼睛浑浊了，不认得她了。

  往事如风，当婚姻蚕食了青春的{zh1}一枚叶子时，在她的记忆里是否依然还存留着当年他的倜傥风流？她是否后悔过曾经痴狂的追逐和真诚的表白？她是否在看到他今天的模样后庆幸地说“多亏你当初没答应”？……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对自己的儿子说：如果一个女孩子捧着一颗真心对你说“只一片至诚心你要不要”？儿子，你要勇敢地接受！因为，一个爱你的女人不仅会和你组成一个家庭，更会为你建造一座天堂！

后记：

   这是我老师的真实故事。尽管事情已经过去整整13年了，但每每忆及此事，她都会很感伤。当我写完这篇稿子给她看时，她不禁泪如雨下。因为时至今日，即使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她依然能够看见他，而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2010年2月1日晚

备注：

  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从这篇小说开始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了，我叫简思莼！伊宁是一座城市的名字，可以拿来做人名，但要把自己壮大成一座城市，实在太辛苦！我试了很久，在网络里找自己，找来找去都是一座叫伊宁的城市，唯独没有我。所以，我叫简思莼，{dywe}的简思莼！但伊宁的名字会继续沿用，教育类的文章用“伊宁”，文学类的文章就用“简思莼”。名字的由来以后再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