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如烟》连载三_落叶飞天_新浪博客
  三
  
  这样的吃法一直穿梭在我们狭长的童年,不过我和子平并不局限于这些。我们在坝子干涸的季节,去坝子里挖洋姜。然后母亲给我们做酱洋姜,一碟小菜,在吃面时候就着。子平也不挑食了,吃的格外的欢腾。我们去恩宁山捉螃蟹。螃蟹是恩宁山一道独特的风景。整个潼关,不知多少个山多少个梁,山连着山,岭叠着岭,但却只有恩宁山上有螃蟹。每一年的开春,只要河流解冻,便有人和我们大笑差不多的孩子,上山去捉螃蟹,再暖和的时候,甚至连附近青乡镇和芙蓉里的孩子也过来。
  大些的时候,我们要帮父母做一些田地活。那个时候恩宁山的矿已经没得开了,上面三令 五申禁止私人开采金矿。再说浅层矿已经在那几年疯狂的采金热中,被人们翻完了。深层矿没法开,一是要架设备,要雇佣工人。梧桐巷人有那雇佣工人的钱,还不如回家种地呢?梧桐巷人少地多,每家的劳力不多,一到农忙的时候,大人们便带着孩子一起去地里干活。其实小孩子干田地活,也就是一股子劲儿。刚开始的时候兴致勃勃,越往后就越没了动力。子平在干活,手握着锄头锄地,眼睛总是瞅着那些豆杆子发呆。像是跟磁铁吸住了似的,瞅着瞅着,就瞅出事情来了。
  爸爸,这些豆子被啥吃过?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给父亲指着那些豆子苗。
  父亲头也不抬地说,被兔子啃过的。
  兔子?兔子在哪里?子平被父亲的无趣泼了一头冷水。但这一点打击丝毫也不能阻挡他继续开发新大陆的问题。哪里有兔子?
   沟下面,山上面都有。父亲停下了农活,站起来指着前面的沟,指着南边对恩宁山。
  子平傻眼了,山有些远。山上的兔子肯定也跑不了不么远。他们要是来我家子平跑到
  田垄的边上去看了。村庄里都是梯田,南边是山,西边是沟。山上和沟里时常有野兔子出没。兔子并不在白天出没。所以白天通常是看不到兔子影的。不过跑到田垄边上的我们却看见兔子窜过的痕迹。
  村庄外的田野有很多的野兔。有时,我们去田野里玩,还能看见兔子出没。冬天天冷了,一到晚上,孩子们就在空地上生火,一帮人围着烤火,有时候烤火捡拾柴禾,就能碰见兔从柴禾堆里冒出来。兔子的前腿短,后腿长,别说我们小孩子,就连村里的小伙子也追不上。兔子跑起来总是顺着坡往上跑。一米来高的土堰,兔子一跳就上去了,而人却是要挣扎半天的。不过到了冬天,下了雪后,闲得发酸的小伙子带着兔枪,拉着自家的狗就出去逮兔子。子平也跟着去,他没有兔枪,就是有自己也扛不动,不过他倒是挺满足的,带上自制的xx,我不知道他那xx打兔子怎么样,不过我们用它打玻璃是一打一个准。
  兔子子平是没有打到,却倒也跟着那帮哥哥们尝上了兔肉。同去的一伙人,只要有一个打到了猎物,大家一伙晚上就有肉吃了。随便找上一家,把兔子剥了皮。然后抛开肚子,去了内脏,洗干净了。在案板上剁碎,扔进锅里煮的时候,一干人便开始喝酒。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兔肉也就炖熟了。兔肉吃起来很香,加上白酒。让人觉得冬天也不是那么冷。子平是不能喝酒的,甚至准确地说,桌子边上都没有他坐的份。他就一直站在那干人的旁边。然后就有人说,子平,你去给咱烧火去。子平便屁颠屁颠地去了。等到肉好了,他们分子平一些。子平不再看他们喝酒,小碗端着一点兔肉有些蹦跳的就跑回家了。子平一回家,狗就开始叫了。我说子平你又跟着他们去打兔子了。子平低着头,说没有,把手背在了后面。我说你看狗都叫了。子平说关狗叫什么事。我说狗是专逮兔子的。子平又不说话,从我身边一下子给窜了过去。他先给爷爷奶奶吃,爷爷奶奶以牙咬不动拒绝,子平又把肉端在父亲和母亲的前面,他们依旧找一个理由不吃。子平又把碗端了过来,我和三弟子武便凑了过去。三个人吃起来了很香。子平吃的最香。一是他比较贪吃。二是他吃得比较得意。毕竟这肉里有他的一份功劳。
  
  第二天,天还不亮,子平就起来了,叫醒了我。
  哥,我们去捡兔子去。
  我还在睡梦中,被他这么一说,一个激灵给醒了。
  这么冷。你叫我起来干啥?今天又不上课,你起来这么早有病?
  哥。
  咋了,我没声好气的应着,继续睡我的觉。
  哥,哥,你想吃兔子不?
  我看你是想吃兔子想出病了?得是晚上做梦也梦见兔子了。我打了一个瞌睡。翻过身继续睡觉。
  你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今天中午你不许吃兔肉。子平嘴巴一噘,自顾自的一个人穿衣服。
  我愣了,这么大冷的天,风跟刀子似的,你干啥去?
  捡兔子去。
  你上哪儿捡兔子去,你以为兔子都给你似的,这么冷的天出来,等着冻死。看拦不住他,我赶紧也穿着衣服起来了。我并不指望可以捡到兔子。只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天这么早,雪虽然停了,但满山遍野的雪都没有化。
  那年子平才八岁。我也不过十岁。三弟跟父母在楼下的西厢里睡着。我们从楼上下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西北风吹,在脸上刮,跟刀子似的。我就这么和子平一路搓着有些xx的手往梧桐巷南边的山坡走。子平说沟里也可能有兔子,不过有雪,沟里不好下去。我们就往山坡走,到山坡下就顺着兔子和人的脚印走。雪白的地上,有兔子的脚印,也有人的,特别明显。
  
  子平突然跟停住了。我也停住了。
  子平是哥哥,我怕。
  我说怕什么。
  他躲在我的后面,不远的山路上有声响,我们望去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心里也有些发毛。
  
  荒郊野外就怕没有声音,静得跟鬼似的。
  我说继续走吧,子平不应声,把身子躲在我的身子后面。我说不走算了,我们回家,子平还是不应生。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子平说,哥,你听,我仔细听的时候,就有声音了。什么东西在动。随声音往过走,要上一个小坡,坡上的雪被路过的人踩得有些结实,晚上一冻,早上有些滑,我的脚刚放上去,就狠狠地摔了一跤。后面的子平敢动了。我从路上折了一些枯草,铺在上面,自己很小心地算是上去了。然后把手伸了下来。子平拉着我的手,动作有些笨拙,不过最终算是上去了。
  是兔子。子平高兴地喊。兔子被困在了那里。脖子被一个细细的钢丝套给套住了,悬在土堰的半空中,挣扎的幅度很小,看样子挂了很久了。
  哥,你去把兔子拿下来吧。他有些害怕。
  其实我心里很害怕。我只是在心里害怕。我不敢在子平面前表现出来。我上前去,用我穿着棉布靴子蹬了兔子两下,身体赶紧往后退。再看看兔子不动了。就上前去,逮住兔子。子平从我身后上来,把另外一端绕在楔子上的钢丝卸了下来。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楔子是楔进去的。插在土里,牢牢的,难怪兔子跑不掉。套在兔子脖子上的是一个可以伸缩的钢丝套,兔子越挣扎,套得越死。
  
  {dy}次拎着一个实实在在的兔子回家。当然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不过我却有些担心。不是担心回家遭父母的骂,而是担心丢了兔子的人会在村口骂。兔子虽然是野兔,但是却是人家辛辛苦苦的跑了半天,找准了兔子出没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布置了这个兔套。我们却好,顺手牵羊,捡了个便宜。
  果然肉还没有煮熟,梧桐就站在巷子口大骂了。
  哪个小崽子把我的兔拾跑了。梧桐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大我两岁。学习不好。每次作业都是抄我的,有时候甚至让我帮他做作业。但是梧桐的脑子很聪明,就是不用在学习上。平时家里面拾掇个什么的。梧桐很拿手。
  我正在估摸着,我和子平定是捡了梧桐的兔子。就听见子平在里屋哭了。父亲板着脸,事情给破相了。告状的是沉不住气的子武,子武五岁,嫌我们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他。我知道父亲丢不起这个脸。他是村里的会计,虽不是党员,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村干部。一个月薪水不多,在村里却是有有头有脸的。这事情要是没人看见倒好办,可早上我们回来的时候刘三爷给看见了。刘三爷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整日无事,就是在村口望风,别看眼睛眯眯的,整个梧桐巷却都装了下去。
  我赶到梧桐巷口,说你个破梧桐,你喊什么喊?
  梧桐说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拿走了我的兔子。我昨天才下了三个套。一个兔子没上钩,一个上钩了,兔子劲儿大,带着套给跑了。还有一个就不知道让谁给下了。
  我说不就是个兔子吧。我下的。
  梧桐嘿嘿一笑,子文,你别在这给我瞎搅和,要是你下的,我还倒真不说啥了。就你那胆子,上二年级的时书包里钻了一个老鼠都把你吓的。
  我说真是我下了你的兔子。不信到我家去吃肉。
  梧桐当然不信。其实他也就是在村口喊上两句。兔子是野的,又不是他家的。
  到我家梧桐就傻眼了。子平立马就给梧桐端了一碗兔肉,说梧桐哥,吃兔肉。
  梧桐看着子平认真的脸,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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