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年 夜 人生处于低谷时期,好事不粘边,坏事落不下。 一九九九年正月初一,侄男哥女都来拜年,寒暄之余大家非要测测一年的运气。二弟也摇了一卦,我看了看,断出挚亲年内有灾。我提醒三个弟弟告诉家人要加小心,两个儿子上学走时我特意嘱咐,平时打电话也提醒,一年总算平安无事,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九九年年三十那天早晨去父亲家,见母亲很不高兴,她叨咕着:“这些年,也没人给你姥姥上坟......”为让母亲高兴,我招呼两个弟弟走了七里多路给姥姥上了坟。午后两点多钟吃年饭时,刚上初中的女儿—我的妻侄女,端起饭碗就哭起来,怎麽劝也不开晴。我知她是想家了,与其说是想家,倒不如说就是想她奶奶了,因为她是奶奶从一岁拉扯大的。孩子没了父母,也就没了家。妻子见怎麽劝也劝不好,就说:“你还哭啥呀,告诉你吧,你奶奶已死两个多月了,怕让你知道受不了,我连家都没敢回去呀。”女儿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妻子也哭了起来。此情此景又勾起我身居异乡时逢年遇节想家的酸楚,这顿年饭谁也没吃好。自从盖了房子以后,历年年夜放鞭都是让儿子在房顶上放,只图听着响亮一些。因心情不痛快,天快黑时我说:“今年不在房顶上放鞭了,把拴鞭的竹杆子卡在梯子上。”我心想,一年啥事没出,还有{zh1}一晚上,千万得加小心。我对孩子说:“咱们把梯子挪到这边来。”房子五米高,梯子是用钢管焊的,两截,七米长。我上了房,薅着梯子上头,大儿子抬着下边,从房檐西边挪到中间。我把梯子放牢靠后,就准备下房,谁知死神正与我靠近,一场意外的灾难降临。 我站在房檐上,脸朝外,双手扶着梯子,抬起右脚踩在{dy}个梯子枨上,刚抬起左脚,只听“唰”的一下,梯子滑到三米宽的阳台下面。刹那间,在我听到窗子玻璃“哗啦”一声的同时,不知怎麽搞的,脸转向了北面,随着“妈呀!”一声,我左手胡乱抓了一下毫无抓手的房盖,就从五米高的房上仧了下来,摔在台阶上,又滚到阳台下,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听孩子们好象在很远的地方哭喊,那哭声慢慢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睁开眼睛,妻子正抱着我,三个孩子围着我连喊带哭。他们娘四个看我苏醒过来,就要往屋里抬我。我神智逐渐清醒了,我说:“别抬,把我拽起来!”两个儿子一人搀着我一只胳脖往起拽。我的身体好象很重很重,怎麽也拽不起来。娘几个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拖起来,就要往屋背,我说:“别背,让我试试,看看我的脚能吃上劲吧?”我最担心把脊椎摔坏。孩子扶着我,我双脚慢慢着地,开始两条大腿象面条一样的软,试了几次,慢慢的,觉着能吃上点劲了,我就说:“别怕,脊椎神经没摔坏,没事!”孩子还是要背我,我拒绝了。孩子们扶着我,我忍着剧痛,迈着沉重的双脚,艰难的,一点一点的,挪上阳台,挪上台阶,挪进屋里。爸爸来了,妈妈来了,弟弟妹妹们来了,邻居乡亲们来了,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躺在双轮车上,不知是哪里疼,钻心的疼;不敢喘气,一喘气就针扎似的疼。我爹一声妈一声地叫着,人们前呼后拥的拉着我朝镇医院急驰。医院里没有大夫,人们又拉着我朝离医院最近的大夫家而去。那大夫家的阳台很高,我咬着牙坚持着,艰难的,一点一点地走进屋里。大夫诊断说是脾摔坏了,要我立刻去市医院,人们又把我拉回家里。不大一会,一辆轿车在大门口停下,人们扶我上车时,妻子哭了。我说:“别哭,没事!包饺子吧,我一会儿回来还要吃饺子呢。”我是在安慰她,其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会儿就回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陪我上了车。七十里路,十九分钟,风驰电掣,我被送到中医院。四弟,二妹找亲戚去了,二弟和司机搀我上了二楼急诊室。大夫说要先做x光,我又忍着剧痛下楼,豆大的汗珠滴落着,身上的衣服快湿透了。等了有半小时,大夫来了。他让我躺在床上,我躺不下,腰上摔了个大碗口大小的血包。大夫摁这摁那,当他摁到左侧肋骨时,我“嗷”的一声,疼得差点昏过去,又出了一身冷汗。大夫给我拍完篇子,诊断说左侧肋骨断了一根,腑腔的肠子摔错了位。大夫对我说:“从那麽高的房盖儿上摔下来,你算拣了一条命啊!”过了一会,亲戚对四弟说:“你也是大夫,知道用什麽药,回家治去吧。” 九点钟,我回到家,弟弟急忙给我输了液,我在剧烈的疼痛中熬过了除夕夜。庆幸!我从死神那里挣脱出来。 人啊,阴阳两隔就是那麽一瞬间的事,珍爱生命吧。 两 鬓 秋 霜 2010年1月28日深夜《命运》钢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