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杜撰大踏步离开,胡蝶只有乖乖地等在漱心斋前。不知道杜撰怎么跟管理处的人说,会不会装模作样给刑警队的熟人打电话托关系啊,胡蝶百无聊赖地想,虽然他对某件事认真起来就对别人不管不顾,可是也别让自己在这里傻等太久啊。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只见杜撰跟着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林园管理处的徐主任,”杜撰向胡蝶介绍高个子男人,说,“这位是我的同事小胡。”
胡蝶不知道杜撰是怎么忽悠那个徐主任的,只得点头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园解放后成为政府的办公用地,很多房子都改变了原有的陈设,”徐主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说,“后来我们根据老照片复原了一些房间的陈设,这些房间主要集中在忘忧馆里,这里的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空的,平时门窗都锁着,是不对游人开放的。”
杜撰点点头,说:“那么这个房子里面也是空着的?”
“是的,”徐主任打开房门,说,“请进吧。”
杜撰走进房子,检查了一下这扇门,门上只有一个锁,不过杜撰在门锁上方发现了几处钉孔。按照陈韶文日记里的描述,这里应该有一个插销,案发时这个插销是从里面插上的,六十年过去了,门上的插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取下来了。
屋子里如果空空如也,地上积了一层灰,墙壁上也灰扑扑的,整间房子被一道墙隔为里、外两间,外面大的是客厅,里面小的是卧室。杜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是从里面用插销锁上的——当初陈韶文就是打碎玻璃,拔开插销,才从外面把窗户打开的。
“漱心斋的门窗都是当年的东西,没有换过。”徐主任说。
杜撰点点头,走到卧室的门前,发现这扇门上装了一个插销,只能从里面锁上。杜撰走进卧室,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平米的房间,并没有窗户,他抬头向上看了看,头上果然横着一根海碗粗细的房梁,林晖盛就是在这根房梁上吊死的。横梁上楔进几根竖梁,整个房梁呈“伞”字状支撑住房顶,也就是建筑学上所谓的桁架结构了(如下图)。似乎为了弥补卧室没有窗户的缺憾,在横梁末端两边,各有四个一元硬币大小的通风小孔。
杜撰望着那个几个通风小孔发愣,胡蝶从提包里拿出手机来四处拍照,徐主任则叉手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对了,”杜撰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徐主任,说,“林晖隆和林晖源在解放前一个去了香港,一个去了美国,你知道他们后来的下落吗?”
徐主任摇摇头,说:“我们也曾试着想联系一下,可惜联系不上。”
杜撰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说:“是吗,真是太遗憾了。”
“话又说回来,现在知道林晖盛案件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了,几乎都找不到什么研究资料嘛,”徐主任撇撇嘴,说,“别看我是林园管理处的主任,可是我对那件事也是知之甚少,你的书要是写出来,一定记得送我一本啊。”
“那当然。”杜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
“有什么收获吗?”胡蝶走到杜撰身边,小声地说。
杜撰深吸一口气,说:“说不好,不过我现在脑子里倒是有一个奇妙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
“我们去那个闹鬼的院子再看看吧。”
杜撰和胡蝶走出漱心斋,徐主任锁上门。杜撰对于徐主任的帮忙再次表示谢意,并握手告别。之后杜撰、胡蝶二人来到了那个闹鬼的院子。院子里依旧一个游人都没有,地上参差不齐的杂草透着一丝荒凉。
杜撰走到水井边,伸出头向下望去。
“你想到什么了?”
杜撰没有回过头来,喃喃地说:“那个雪地密室,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
“我想我明白那个雪地密室是怎么回事了。”杜撰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
“啊,这么快就明白了?”胡蝶瞪大了眼睛,说,“能告诉我吗?”
杜撰缩回脖子,说:“现在还不到说明的时候,有一些细节问题我仍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能不能给点提示啊?”胡蝶着急地说。
“嗯,要说提示的话,”杜撰想了想,说,“根据陈韶文日记的记载,刚刚下雪的时候林晖盛就回到漱心斋去了,大雪下了一个多小时才停。雪停之后不久陈韶文和林嘉就发现了林晖盛的尸体,那个时候他刚死没多久,也就是说,林晖盛在漱心斋至少待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是啊。”胡蝶点点头。
“陈韶文进入现场的时候,卧室里燃着火盆,十分暖和。可是林晖盛的身上却穿着厚厚的棉袍,似乎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没有换过衣服。”
“嗯……”
“他为什么要一直穿着外套呢?”杜撰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好好想想这一点,密室之谜就不难知道答案了。”
胡蝶“哦”了一声,说:“我还想不出答案……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
“回家。”杜撰转身朝外走去。
胡蝶急忙跟上杜撰,说:“直接回去吗?”
“是的,”杜撰点点头,加快脚步,说,“我需要洗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地思考一番,整件事的真相……啊……实在是太奇妙了……”
“奇妙?”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杜撰盯着胡蝶,说,“我大致能明白林晖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唉,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胡蝶嘟嘟囔囔地说。
“明天,哦,不,后天你就明白了。”
“后天?”
“嗯,今明两天我要好好想一想,后天我会对整件事做一个完整的说明的。”
“哦,我知道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林园,搭上公车,朝市区而去。
“你相信宿命吗?”在公车上,杜撰突然打破沉默,没头没脑地抛出一个问题。
“宿命?”
“是的,宿命,”杜撰一脸认真地看着胡蝶,说,“你相信吗?”
“唔,怎么说呢,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吧。”胡蝶想了想,说。
“什么叫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我是无神论者,对于命运啊之类的东西本来是不太相信的,可是有的时候人生的某些际遇却让你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手在xxxx一样,让人身不由己,”胡蝶叹了口气,说,“所以我说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杜撰会心一笑,说:“哈哈,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命运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要真说起来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有句话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时确实如此,不管你怎么努力,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也得不到,不禁让人有造物弄人之感。说起来,这个就是所谓宿命的安排吧。”
“嗯,”胡蝶点点头,说,“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哈哈哈。”杜撰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可是笑过之后他的脸上竟然又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你没事吧?”胡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事,”杜撰摆摆手,说,“你不用管我。”
公车到站之后,胡蝶跟着杜撰走下车来,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对杜撰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吃饭?”杜撰扬起眉毛,那神情仿佛对方所说的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不了,你先回去自己吃吧,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哦,”胡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那我就搭公交车回去了。”
“好的,”杜撰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路上小心点,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再见。”
“知道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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