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锡良

自从作为农民工的弟弟，在福州下晚班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之后，三岁的小侄女在我这里寄养了快一年了，一年来，我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我也成为了孩子{wy}父爱的来源。每天都看着她成长着。看她吃，看她睡，看她每天嘻嘻哈哈、哭哭啼啼、叽叽喳喳，就这样静悄悄地成长着。从农村到广州的短短一年时间里，她已经xx适应了这个大都市的生活，{wy}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害怕上幼儿园。现在她一听说去幼儿园就要哭，还有一个就是一听说回农村老家，也要哭，因为她喜欢上了广州，但是她没有广州户口，将来读书、生活的问题都很难解决。其他时间，都是无忧无虑的。我{zh1}尊重了她的意见，不上幼儿园就不上幼儿园。但是，小侄女怕我失望，然后又悄悄告诉我，等到再长大一点就会去上学。

小侄女才四岁，漂亮聪明伶俐可爱，但是又很调皮，整天有使不完的力气，是人见人爱的那种。孩子是很容易教好的。

有一次，我与母亲谈到弟弟去世之后事，三岁的小侄女竟然在一旁听得非常认真，等到我们谈完话，小侄女插了一句话，让我与母亲都非常吃惊。她问我们：“人死后，去了哪里？”那双惊奇而渴望得到答案的双眼，令我久久不能够忘怀。我只得告诉她，每个人都会有死的时候，死了之后，就去了天上。然后我指指阳光明媚，湛蓝湛蓝的天空。小侄女将信将疑地低下头想了又想。似乎明白，又不太明白。儿童的问题，其实就是人类的大问题。记得陶行知先生在近一个世纪前这样说过：不要轻视儿童，儿童的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够回答，至少可以获得一百个博士学位。在成年世界，已经世俗到几乎没有人再会去问问人死以后究竟去了哪里这样的问题。但是，在儿童那里，一切都是那样地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是最需要悉心呵护的。一切教育，都不能够损害儿童的这种好奇心。

有一次，天空中飞过飞机，小侄女问我，飞机那么高，人是怎样爬进飞机的？小侄女没有坐过飞机，因此，她看到的飞机总是高高在天空中飞过的。我说，以后你坐过飞机就会知道，飞机在飞上天空之前，也是在地面上的，也有门，与我们家一样，可以从地上的门里走进去，飞机起飞之前，才会把门关好，就像我们睡前把家里的门关好一样。“那飞机那么大，人那么小，人怎么飞不上去，飞机又可以呢？”对小侄女这个问题，我没有再回答。因为要保护孩子的好奇心。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替孩子回答的。有时不妨让她保持这份好奇心。引发她将来去探讨更多的奥秘。我只是说：等长大了，你读了书就会明白那里的道理。

我不教孩子算数。但是，孩子自己xx地就会算数。我发现二岁的孩子已经有数量的概念。将三个糖果与两个糖果放在一起，孩子很快就能够判断出三个糖果比两个糖果要多，她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有三个糖果的那一堆。但是，数这个概念仍然是抽象的。孩子不宜过早让他算数。别人考小侄女算数的时候，我都暗示不要。因为，三四岁的孩子的数概念还没有抽象思维能力。过早让孩子数数，计算，会让孩子的自信心丧失。即使孩子能够算出一些数，也主要是靠机械记忆力的，而不是真正的数理运算。

三四岁的孩子，语言的学习十分关键。这个时候孩子学语言最容易。因此，我尽量让孩子学说话，走在街上，我让孩子指出一棵棵树的名字，让孩子学会描述街头上像水流一样的汽车，学习语言一定不要脱离孩子生活中具体的情景。我每教孩子一个新名词，一定要把名词所对应的具体事物指给孩子看，有时还让她摸一摸。小孩子学语言十分迅速，只要人家说过一遍的，她第二次常常就能够运用。同时说几种语言都没有问题。不会的，她会主动问你。

一些习惯的养成远比孩子的记忆力锻炼重要。我也不教孩子识字，除非孩子主动问到我，那是什么字。识字只是记忆力的表现。将来都是很容易就学会的东西，不必提前教给她。我对孩子习惯的养成看得很重。那些习惯是一定要养成呢？就是她主动做事的习惯。孩子要主动做事，无论做得怎样，都要及时地肯定，大力地赞扬。比如孩子自己吃饭，无论吃得快慢，都要坚持让她自己吃完，让她自己穿衣服，穿鞋子，系鞋带，摔倒自己爬起，上洗手间，洗手、擦屁股，甚至洗澡也慢慢让她自己学会。只有在孩子尽力而仍然无法完成的事情，或者孩子做了会有危险的事情的时候，才需要大人偶尔帮助一下，并且要及时教育孩子，慢慢学会并且避免危险。宁愿花十分的心血去教她十次百次，也不能够代替她去做一次。耐心等待她自己学会。孩子不小心就容易挑食，挑食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是十分不利的。因此，要设法让孩子什么都吃一点，即使不喜欢吃的，因为营养的关系，也要强迫自己吃一点。在饮食上{jd1}不要任由孩子使性子。孩子有时会用哭来抗议一些事情，或者表达一些欲望与要求。哭闹是孩子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愿望的表达方式。不能认为孩子一哭都是不好的。就要打要骂。有时让孩子哭，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一些事情孩子抗议，大人要反思是不是不妥，但是，也不要一味牵就孩子，特别是不要放纵孩子的欲望与要求。这种放纵事实上就是我们俗话所说的“娇生惯养”或者“溺爱”，这是教育孩子的大忌。但是，也不能够过分苛刻对待孩子的正当要求。适当满足孩子的欲望是有必要的。孩子在儿童时过分被剥夺，长大了就会有一种“欲求饥渴症”与“儿童缺失综合症”，长大了就会有强烈的补偿心态。比如做了官就容易变得贪婪。对金钱的过分贪婪等。有一些事情是有害的，但是孩子暂时还不能够理解的，就要果断地拒绝孩子的要求。孩子吃东西，我尽量让她多吃原生的粗粮，少吃加工食品。多让孩子喝白水，少喝软性饮料。有时孩子会要某种东西而哭闹，这是正常的反映。有时，她哭闹就看你会不会理他，如果你久久不理她，她以后就会用哭闹来到达自己的无理要求。有时，故意将她的哭闹放到一边去，她会明白，那些欲望是不正当的，大人不会满足，哭闹也没用，从而培养孩子学会理性地看问题，也学会有节制地克服自己的欲望，还学会什么东西可以多吃一点，什么东西要尽量少吃，什么东西是{jd1}不尝试的，学会自己的东西与别人一起分享，尽量不要打扰别人。

   不上幼儿园的小侄女与母亲就迷上了看电视节目。母亲是受战争片熏陶成长的，自然喜欢看那些战争片。有一次，我不让她们看这样的片子，不想让儿童过早地沉溺于这种血与火的场面。结果小侄女大哭大闹了一回。在我的坚持下，她后来也慢慢放弃了。小儿不宜看这种片子，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次她的手破了点皮，出了点血，痛得哭了。我说，你看，你出这么一点血就会痛得哭，你知道打仗要出多少血，有多痛吗？小侄女说，我明白了，打仗不好玩，会出很多血，会很痛，还会死人的。让孩子从小远离战争，学会尊重生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种道理要从儿童生活经验中得出，不必讲太大的道理。让孩子的经验自己来告诉她，什么好，什么不好。

事实上孩子的天性就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而且积极主动地做。有些孩子之所以会不愿意做，其实是早年父母替他们做了他们曾经十分想做的事情，剥夺了孩子锻炼成长的机会。事实上孩子不但愿意做她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愿意替大人做一些事。比如，小侄女就喜欢拖地、擦桌子。更喜欢做自己的事情。比如自己刷牙、洗脸。这些事情，只要教她三、四次，她就学会了。穿衣服在冬天时稍稍麻烦，但是，我细致教过后，也不会很难。关键是要注意方法与细节。每一个纽扣都让孩子尝试解开与扣上。反复练习几次，她就会了。以后就不用依赖大人的帮助了。

尊重公共秩序，爱护环境，待人有礼貌，这也是孩子重要的一课。{dy}次带小侄女上街，我就要她把垃圾投放到垃圾箱里，而且让她学会区分什么垃圾要投入到什么箱子里。垃圾是有分类的。孩子很快就明白了，像塑料薄膜这类的垃圾应该放到不能回收的黄色的标志的箱上，而纸之类的垃圾要放到有绿色标志的可回收的垃圾箱内。如果有垃圾，而周边又没有垃圾箱，小侄女也会把垃圾拿在手里，或者放在口袋里，然后遇到垃圾箱再投放。像这样的事情，你根本就不需要教她，只要每次自己这样做，孩子就会学你这样做。过马路，走人行道、斑马线，学会看红绿灯，这些也不用特别教，只要自己每次带着小侄女，每次都这样做就能够把孩子教好。现在小侄女都会自觉地这样做。不用特别强调的。待人礼貌方面，比如撞到了人要说“对不起”，别人给予帮助，或者接别人给的糖果，都要说“谢谢”，分别时要说“再见”，这些礼貌语我教她分别用家乡话、广州话、普通话与英语来说。因为，她每天遇到的人中就可能有这些不同的人。这些习惯的养成，非常重要，因为这会为她奠定一生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养成观察这个世界的方式与方法。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动做。学会帮助他人，或者寻求他人的帮助。这些都是要在细节中完成的。教育孩子其实没有什么大道理要讲，就是要把那些终身管用的东西，通过具体的行动细节，润物细无声地化在孩子的体验中。儿童性情的养成，远比技艺的学习重要。一些技术性的东西，反而不必那么早让孩子尝试。只要保护了孩子浓厚的学习兴趣与探究欲望，以后孩子会自己提出要学习的东西，而且这种学习会保留终身。父母根本替代不了孩子的选择。孩子的教育确实是很重要的，但是，要分清究竟什么才是孩子幸福生活一生最重要的。

我去健身房健身，也把小侄女带去，让她在那里学会与陌生人交往，学会跳一些舞蹈，学会欣赏音乐。她很喜欢去那里，那里的人也非常喜欢她，有时{yt}不见她去，那些健身房里的客人与员工都会十分想念她。每天为她准备糖果、巧克力与牛奶之类的东西等着她。孩子从小感受被人欢迎是重要的。同时要让孩子体会到，要让人喜欢就不要轻易打扰别人的工作，不要妨碍别人的事情。不要给人添加麻烦，要学会礼貌待人。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做。人家才不会讨嫌你。

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成人的榜样。你对孩子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如果考虑到有时会做不到，要把话说得委婉，留有余地。比如，孩子喜欢去哪里玩，你不要骗孩子说，我们明天就去。事实明天可能是没有时间的。你可以换成这个说法：“我们有空闲时就去”，这样孩子就会寄希望，但是不会说你没有信用。孩子对成年的话是记得很清楚的。你说过的话到时不算数，她会怎么想？你的形象信用都会受到严重的损害。有时你偶然对孩子作过的许诺，后来发现因情况有变无法xx，那么到时一定要给孩子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改变原来的主意。不能认为孩子可以随便欺骗，随便忽悠。小时候不把孩子当人来尊重，大了以后，孩子也做不了人。

有一次，母亲在街上拾到一个价值2000多元的新款手机，因为找不到失主，就把手机带回了家，因为母亲刚刚在街上被人扒了三百元钱，想用这个捡来的手机作一下经济补偿。特别是小侄女很高兴，喜欢拿这个手机玩游戏。我却让母亲把手机还人家。我当着小侄女的面要求把手机还给失主。用失主的手机找到失主后，失主说愿意出几百元酬金。我说，一分钱都不用，直接还给你。然后，我带小侄女去一起把手机还给了失主。失主给我钱，我拒绝了。小侄女在旁边看，后来回家的路上，小侄女问我，为什么不拿人家给的钱。我说，手机是人家的，我们只是捡到而已，还给人家是应该的。这个事件对孩子的影响非常深刻。小侄女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有时虽然非常喜欢，但是一想到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就忍住了。

   现在我经常在写作的时候，小侄女会倒上一杯水，然后悄悄地放在我的书桌旁，晚上会拿来一盒牛奶放在我的书桌旁，我每次都会对她称赞。这些事情事实是在培养她从小学会待人接物，从中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与爱意。

孩子其实是很容易教好的，但是关键是自己作为孩子的榜样，要做端正。我记得张文质先生的家庭教育书《父母改变，孩子改变》，真是点到家庭教育的要害了。在说明孩子很容易教好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说明孩子同时也很容易被教坏的。为人父母，并不是说你把孩子生出来就是父母，其实真正的父母，对孩子的教育责任是特别重大的，你要学会用心，还要学会懂得孩子，懂得尊重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