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些时代的娇儿来,又多点适应,有朝一日,换一下位置,我相信会比他们干得更好。在那困难的年代里,我之所以没有崩溃,没有垮,我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有我再现风采的时候。四人帮倒台以后,表现自己的愿望更为强烈,我希望能够恢复我的工作,让我到老学校去,还当教师,当校工也行,我要以我的能力,我的品格,进行表白,我是好人,我有我特有的作用与价值。 等了二十年,到时候了,是该提出要求的时候了。78年4月,我{dy}次找到教育局,那时局长是于琴堂。于局长还比较耐心地听着我的口头申诉,他表示:“这次纠正冤错假案,主要是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冤错假案,至于右派,有专门文件进行复查与复审,对于其他时期造成的错案,还没让纠正,而且据你所谈的情况,还说不上错,支援农业是上级的号召,学校让你支农,你是同意的,不是对你的错误处理,所以你的问题,没办法纠正。” 于局长吸的是大前门烟,给了我一支,而且送我老远,但问题没法解决,因时机还不成熟,刚提出纠案问题。 回到家后,越想越不服气,还得提。于是我系统地写了一份书面申诉材料。三天后,我又找到教育局,这次接待我的是信访办的顿志广。在申诉材料中,除写一般的情况及返乡经过以外,还写道:“我是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是国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合格教师,我多么渴望有那么{yt},重新回到讲台上来,为人民的教育事业竭尽微薄之力啊!四人帮倒台后,我看到了国家的希望,向四化进军的号角,激动人心。我在也不能安心于宁静的等待,我有能力,有热情作好一切工作,我要求领导审查我的情况,体察我的心情,让我回到学校来。 顿志广听了我的申述,并看过了材料,他用十分规范的信访人员的语言回答我:“马仲铎同志,你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你提出要求也是积极的合理的,对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现在教育上正缺人手,十分渴望你能回到教育战线上来,但是,现在上级没有政策,不,政策明文规定,62年下放人员,不能收回,所以请你原谅,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等待以后有机会再说。” 说的很好听,你气也不是,急也不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我不甘心,也不相信,我的问题就不能解决,就让我一辈子干农业,这是不公平的。我不相信,让我回家是正确的,后来我了解到,原来的四中校长张士卿,在文化大革命中经过批斗,返回南乐老家了,在南乐县卫生院做行政院长。七八年秋后,我骑了辆自行车,一直找到南乐卫生院,找到了张士卿校长,他较为热情地接待了我,见面后的情景是这样: “啊!张校长,你好啊!还认得我吗?”我打招呼。他看了我一眼说: “认识,认识,马老师。你现在在哪啊?” “我吗,在家,都快二十年了,还在修理地球!”我应道。 “咋,还在家啊!你还没到学校,误会了,都误会了,你早就该到学校了,怎么还在家?”他在说着好听话。 “张校长啊,是你让我回家支援农业的。你一直没让我回去,我怎么回学校啊!” “你早就该回学校了,现在政策允许,你找吧,要我写证明,我出证明,需要我去,我去。你该上学校了。” 我本来对他是有成见的,或者说有点恨他。现在他居然是这样的态度,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只是想,张士卿,你如果还当着校长,是不是态度也是这样爽朗,这样说话呢?这个张士卿是聪明呢,还是应该称为狡猾。文化大革命使他变聪明了吧! 我又问张士卿: “张校长:那时你让我回农村,我就糊涂的回去了,到底你为啥让我回家?” 他有点不好意思,这问题不好回答,嗫嚅一阵,{zh1}说:“那时上级有精简机构下放人员支援农业的政策,让谁去支农,都不愿走,不好说,因你成分高一点,又有海外关系,学校觉得你政治不可靠,所以就先让你去支农了,这不是你的错误,这是那时候的形势,当然是不妥当的,应该回学校了。” 我总算找到了让我回家的真正原因,而且这种理由也是可信的。 我说:“张校长,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现在我想恢复工作,再到学校中去,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与帮助,有人来调查,你能给我这样写证明就好。” “那当然,那当然,需要证明,我出证明,需要我去,我去。”他又说了一遍,或许过去他心中有愧,这样说倒是真心的。 去找张士卿时,我给他买了一篮苹果,那天上午还是在他家吃的饭,一家人围坐在一个桌子上,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不复存在了。 我也找过王瑞臣,他已出了教育界,在孟岗公社伯玉基点组工作,见到他后,他更圆滑说:“马老师,你回去的时候,我离开了学校,张校长怎样搞的,咋让你回家了,小青年,刚参加工作,有什么错误,有点不足,说说就是了,咋能让回家,真是的!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要在学校,我也会反对的……” 实际上他在学校,他把责任都推给了张士卿,而且连提供点帮助都没有表示,我随即离开了,再也没去找他。 从张校长处回来后,我又申诉,又找乡里,县里,还找到安阳市,当时小学时的同学陈运身在市里纠案办工作,但统统都不能解决。看来纠正错误也是十分困难的。但当时没想到给什么人送礼品之类的高手段。 79年秋季,王好增当上了芦岗乡文助,他原是四中五班的学生,仍尊我为老师,而且表示了少有的同情与热心。他向我建议先当代教,再求恢复工作,他说:“骑马好找马呀,你不如先到学校当代理教师,一面工作,一面再找,比较好说,只是工资低,你考虑一下,行不行?” 这时我已有了五个孩子,全家九口人,长女十三岁,四女才两岁。回家一商量到学校当代教,多数人是反对的,一个意见是:一个月三十五元钱,不够你自己吃饭,家都不要了,九口人喝西北风?另一个意思是邻居们讲的:“你搞了这么些年副业,过去都是给集体搞的,现在兴自己搞了,人家都发了财,你却想到学校,一月去挣三十五元钱,你是怎样想的?”这两个理由都有理,到学校去,家中困难实在太大,更不要说发财啦,但为了恢复工作,为了体现人的价值,也为了争一口气,我没多考虑这些,毅然答应了王好增,接收了芦岗中学的聘任,到芦岗中学当代理教师了。 我到学校去时,向队长及接任会计交待了副业手续,清点了家底,库存成品窗纱8230米,原料378斤,外欠我款15300元,队里有现款近万元,连同设备,家产5万元左右。我交待他们继续好好干,谁料马占副业没出三个月散了摊子,窗纱卖了,分了,原料哪里去了?欠款要回来到哪里了?我走了,不再过问,可能会肥了一些人,都是些自私而无能的人。 芦岗中学是在芦岗小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芦岗公社属较好的一所初中,有小学六个班,初中四个班,全校二十四名教职工,校长林双喜,他原也是我的一个学生,黑黑的,人也很厚道。他真诚的欢迎我到学校任教,而且仍尊敬我为老师,一入学校,就处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 学校安排我担任毕业班(21班、22班)的化学课,物理课是张文兴。当时瑰丽于马占中学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我也就把瑰丽带到芦岗插班学习。{dy}次上讲台,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化学课虽然教过一遍,毕竟是十八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在劳动之余,也不断读些理化方面的书,没有放弃对新知识的爱好与追求,但与课堂教学毕竟不是一回事,有着一定的距离。所以上{dy}节课,心中紧张了好一阵子,就好像师范生毕业实习上课一样。好在备课比较精细,教案写得详细而且把重点标了出来,所以很快就稳定了情绪。适应了工作,而且受到较高的评价,学生满意,其他教师多是小学教师,没有资格评价我的教学工作。 我就这样又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为了节省开支,一日三餐,都是我用自行车带瑰丽回家吃饭,不是特别下雨天,怕误了学生的课,没有在学校吃过饭。教书、上课对于老师来说是神圣的,是教师的天职。每天都有几十个学生在等待,所以回家吃饭也很紧张。来回六里路,吃过就走,没有办过家中一点私事,所有家务都交由淑芳去做,只有星期天,或许能给她帮点忙。每月三十五元工资,个人消费尚且不够,更拿不到家中,家中没有工分,分不到粮食,生活较之在村中搞副业时,更为困难些。但因搞了几年副业,在经济上有了点办法,比如:教学期间,我曾利用星期天和夜晚,带领全家做过几个小瓶刷合同,盈利一千多元,补贴家用,生活也还能勉强维持。 三女儿也上学了,家中有四个学生,虽然那时交学费不算多,但买书及各种文具,四个学生对于我这个三十五元工资的教师来说,也属不堪负担的压力。生活依然困苦。孩子生了病,多是自发好起来,很少能请医生用药,病情严重,就去找本村赤脚医生马辰生,拿上几毛钱的药。大女瑰丽年幼时身上长疮,没给及时看,身上落了几个疤,左眼也留下终生遗憾。兆阳咳得厉害,经医生诊断为肺炎,到芦岗卫生院住院xx,得交住院费三元五角,我都没有舍得让他住院,回了家,到马辰生处买了一毛三分钱的黄药粉吃了完事。当然我也知道肺炎的特征,我看不像肺炎,才这么大胆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穿红着绿,打扮得像花一样,但怎么可能呢,吃饭{dy}呀。吃饭尚且困难,其他一切只有另外考虑了。孩子一个个长起来,穿衣服都是指望从焦作孩子他姨处拾几件破衣服穿,自家根本没给孩子添过衣服。有一张老奶奶与瑰丽、伟丽、兆阳的合影照片,是那时生活的真实写照。(可能是74年照的)。瑰丽、伟丽都蓬头垢面,下穿短裤,兆阳光着上身,脸上都看不到一丝欢乐。当然拍照片,会把家中可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吧。孩子们随他无能的爸爸,在这样贫困的家中生活,是遭罪的,没有被饿死,也算造化,每念及此,心中都有负疚之感! 奶奶的身体{yt}不如{yt}。她原来身体很好的,妈妈为了那一毛三分钱的工分值,天天下地干活,孩子都由老奶奶带着,一个接着一个,到慧丽时,奶奶已七十岁,有点抱不动了,就尽可能扯着她跑。七四春天,慧丽刚过一岁,已经会跑了,老奶奶带慧丽说到河滩里看一个死小孩,走下河堤,一步踏脱,倒了下去,她的身体大受损伤,病了半个月后,就带不动慧丽了,只好由伟丽带着,为此,伟丽八岁半才上小学一年级。 奶奶患有慢性气管炎,{yt}天加重,后转为肺气肿,肺心病。我在芦岗任教时,奶奶只能坐着不停地哼,生活已难于自理了,翻开七九年正月的笔记,记录了奶奶的病情: 正月初二,病重,表现为气喘,累。 正月初四,请马仁生诊断为感冒,体温37.9℃,脉搏120次/分,用药渐轻。 正月初九,病势加重,辰生诊断,胃有炎症,内有虚热,用中药两幅,无效。 正月十一,病势更加严重,下午输液,血色紫,血力衰,循环有障碍。 正月十二,输葡萄糖两瓶,静脉注射Ve12,10支,气粗喘。上午喝面条小半碗。 至我在芦岗的79年年底,奶奶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每顿都吃不到半碗饭,有时几天都吃不了东西,成夜地哼,有时哼得比哭的还难听,听到奶奶病中痛苦的xx,一家人都不得安宁,但又无法帮她解脱。 因奶奶有病,食量很小,从78年起,就特别照顾些,全家只有她一人吃白面馍,做饭时,把她的馍包起来,送到她的床前,孩子都不让吃,有时奶奶会给兆阳、慧丽一块,他们躲着不吃,很懂事的。 78年12月,共产党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彻底结束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左路线在中国的统治,全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制订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进行四个现代化建设。随着右派分子的“去帽子”安置工作,地主的帽子也去掉了,地富子女更不用说,也一视同仁了。我们多年所期望的,能与别人肩膀一般高,能抬起头说话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感谢xxx同志恢复了我们正常人的身份与人格,我们也能与别人一样说话,上学,参军,与别人一样去建设国家了。而且这时又得到消息说:程占程步亮从台湾来信了,还寄来了好多彩色照片,其中一个照片上有我父亲马宗礼,这犹如一声霹雳,既使我感到兴奋,又使我感到恐惧,更多的是带来了春的希望,带给我更多的遐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