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上海人·上海(7)_溪边竹人_新浪博客

蜗居·上海人·上海

 

第七章


上海是大城市,城市越大机会也越多。旧上海叫冒险家的乐园,其实现在的上海也是冒险家的乐园,人生在冒险中得到机会,机会在冒险中获得成功。据说几年前,有一个大学生被分在一家很好的外企工作,收入也不错。可以他却不安分,自己找几个人开了一间小小的房屋中介,后来就成了千万富翁了,这就是冒险。现在也有房屋中介,但现在再去开恐怕就不容易成功了。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我不说任何机会都会获得成功,因为也有失败而倾家荡产的。但是,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城市要比农村机会多,大城市要比小城市机会多。这些机会都可以去试一试,成功与否就看运气了。《北京人在纽约》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纽约是天堂;如果你恨他,也请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上海,同样也是如此。

 

现在,全国有数不清的外地人在上海谋生。不说那些处于底层的民工、商贩(其实这些底层的民众,他们的生活并不比某些上海本地人差),即便是白领中、甚至高级白领中,也有很多外地精英。他们的身份地位,让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羡慕不已,这样的情形在几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我们北郊农场,也有很多东北荒友的子女在上海从事白领工作。因为有机会,所以人人都想尝试一下,因为有机会,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据说全世界有一半以上的人居住在城市,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上海世博会的主题,其实也是全世界人们的憧憬。这也是我们这些当年的知青,宁可蜗居在上海的阁楼里,也想尽办法要死要活返城的真实原因。

 

人挪活、树挪死,这是有道理的。树,因为是被动地被人挪来挪去,所以被挪死了;人,大多是主动要求挪,总是以人往高处走、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心态在换工作,所以,越挪越好,越挪越自在。当我从基层文化馆挪到电台的时候,我感觉这是一个可以干到终生的工作。(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属于小富即安不求上进的人,按照后来的情况,我还是有机会挪到更好的单位,但是有点胆怯,年纪大了,不敢冒险了。)大单位也比小单位机会多。我过去的文化馆,总共60多人,属于区文化局下属的一个基层单位,机会降临的可能性较小。现在的电台几百号人,属于市级单位,机会肯定要比文化馆多一些。宁可去大单位当一个小巴辣子,也不去小单位当头头。这种观念现在看来未必正确,但是在当时,肯定是正确无误的。

 

到电台报到的{dy}天,组织科长就找我谈话,让我在一张表格上签字,即八年内不得提出分房要求。我的天啊!八年!这可是我在应聘之前所不了解的啊。我还打算在电台很快解决一套住房呢。但是,我能有什么选择呢?不签字,重新回文化馆?好在我已经30多岁了,社会经验告诉我,八年时间,会发生很多变化,我无法预料,组织科长也无法预料。(其实八年后的1996年,上海已经可以购买商品房,不要说一个组织科长,恐怕连当时上海市市长也不曾想到。所以,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我一手签下名字的同时,我的生活也开始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回想一下,1987年-1988年,我们生活中缺少什么?冰箱、彩电、洗衣机……好像样样都缺。我家{zgd}的家用电器就是放在箱子上的那台松下收录机,印象中是花了800元买来的。那时候钱也缺,但物资更缺,有钱也买不来东西。我父母家的那台北京产的雪花牌单门冰箱,是我和小弟在展览中心排了{yt}的队买来的,父母家的电视机已经从黑白换成了14寸金星彩电。而我的亭子间里,除了那台收录机,什么电器都没有。记得上班没多久,大概一两个月,编辑科的科长就问我,家里有冰箱吗?我说没有,科长说,科里发了一张冰箱票,其他人家里都有了,这张票给你吧!我当时心里想,社会上很多人还在为觅得这些家电犯愁的时候,他们居然人人都有了。拿着这张冰箱票,我和父亲踏着黄鱼车,摆渡到浦东去把它拉了回来。一台崭新的白色航天牌三星双门冰箱,拉到我那7.8平米的亭子间,真是弹眼落睛!亭子间没有地方安置这台冰箱,我们毫不犹豫把五斗橱处理掉,腾出地方放置这台豪华的家电。

 

买冰箱,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机会。不久,又有了一个机会。办公室一位同事的战友在北京路上的一家家具店当经理,他透露消息说,有一批来自波兰的组合式卧室家具,价格便宜,他不打算在店里卖,想内部处理,如果我们想要可以提供几套。家具都原装打包,我们只是看了一下照片,就觉得非常满意。我和当时的节目主持人渠成当即表示要各买一套。说是便宜,其实也要1500元钱一套。钱多少也就罢了,我那么个小地方,如何摆下这套家具?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过!欧洲全进口的家具当时很少(尽管是东欧波兰),实在是难以割舍。我与懒猫一商量,决定还是买下来。想起来真是傻,难道真要等八年以后搬进新房再打开家具?

 

家具搬回来了,因为是组合式家具,一捆捆、一包包,包装得很好,放在哪里呢?不管怎样,亭子间里也要展示一部分,于是,我们把结婚时做的大衣柜以100元的价格卖给了隔壁的宁波老太,腾出地方准备摆放新家具。一量尺寸,不行!家具的高度超过亭子间的层高,怎么办?我一看,组合式家具分为上下两截,决定把家具的下半截先组装起来。其余的原封不动分别搬到我父母家、懒猫父母家寄放。一共是四组立柜、一组对床、一张餐桌,幸好都是板状材料,堆放起来并不太占地方。我则把我小弟从交大找来,连续两个晚上组装家具。没有中文说明书,我们看着图纸很顺利地把家具的下半截搭起来了。当时我是{dy}次看到组合家具是这样搭建起来的,我们就像在玩高级积木。国外的工艺标准确实比我们高,这套家具在后来的10多年里我拆装了好多次,仍旧保持严丝合缝。前两年我把这套家具送人了,心中很是不舍,特别是两只对床,席梦思床垫质量非常好。至今家里只保留了一张餐桌,因为是西餐桌,比较大,我想留着以后退休写毛笔字。这都是后话。

 

买家具还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机会。1988年的夏天,一个特大机会终于来了,但是这个机会是有代价的,我将为此付出特大的代价!

 

那天,在食堂餐厅的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告示说,台里有两个援藏的名额,去西藏广播电视厅工作两年,回来后将得到一套住房。(什么样的住房没说,那时候也没有三室两厅这样的房子。)看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阵激动,冲动之下立即找到台长,说我要去西藏。台长知道我住房困难,他说,这样吧,我们把这个名额保留着,你先回家商量一下,这是一件大事,不能就这样草率决定。回家后,我把这消息与懒猫一说,其实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只有两条路,去还是不去。不去,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继续过蜗居生活。去,需要做什么准备?家里没什么可牵挂的,只有女儿的安排问题。女儿当时只有五岁,托儿所的接送不是太大的问题,交给我父母就可以了,懒猫在家里要辛苦一些,我父母家、自己家、单位,三点一线来回跑。一个晚上商量下来,我们还是决定去!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当是在黑龙江再多呆两年,至于对西藏生活的了解我们一片空白一无所知,想也白想说也白说,连找个人打听一下都找不到,在西藏更是无亲无故。

 

正如我开始所说,这样的机会只会出现在这样的单位,如果我还在文化馆,不可能会有这个机会。至于去西藏所付出的代价,我觉得再苦也不会比农场苦吧,毕竟我是去那里从事新闻工作,不是开荒种地。其实,我想的还是简单了一些。如果我去北郊农场援黑两年,台里绝不会给我房子,援藏自有援藏的艰苦之处。当年下乡十六七岁,啥也不懂,现在我已经35岁,有妻有女有老有小。正因为有着一种不可预测的神秘、一种前所未有的探险,当台里派专车接懒猫与女儿一起去虹桥机场为我送行、台里派专人送我到成都与西藏台办理交接时,我感觉有点像是当年的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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