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静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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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依旧靠外洋螺,丰满优雅的525继续赖在码头上,这家伙武器系统虽没什么创新,可一体化的外观的确令人赏心悦目,饱满流畅,端庄大方,俨然丰满的奶牛!听说这家伙主机出了故障,可怜的家伙,不过新东东总需要磨合期的,要是什么时候能去看看,那倒是不错,一定非常惊艳,而且这家伙的排水量已经超过了大驱。
靠上5号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清闲,一解除部署,就开始大清洁,钱佳说这是必不可少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要清洁一遍!想想也是,出去这么些天,也要给舰洗个淡水澡啊。驾驶室里,大伙忙着各自的收尾工作,电航的小黄班长撤下耳台上的方位仪,放进小包装箱;老李继续在和钱佳磨嘴皮讨要望远镜,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板着脸,好像上次还没完似的;小缪班长挨个检查驾驶集控台上的按钮开关,顺便收拾前面圆台上的烟灰缸,瓜子壳什么的,那是首长的杰作。航海长坐在老李的大椅上,悠闲地捣鼓着他新买的智能机,两位副航还没停下来,在驾驶室海图室之间来回地跑,不亦乐呼。
“王致远,你到去前甲板领几块抹布,还有桐油!”还没解除部署,班长拍拍屁股闪人了,就剩我俩负责收尾工作。
“前甲板?”
“就是锚甲板了,人很多的,一看就知道了!”钱佳xx不顾一旁的老李,他也是的,这边又不是支队,没有舟渡,自然没有美女,还抱着望远镜不放。
“抹布、桐油,明白!”我一溜小跑从驾驶室下来,一道,两道,这才叫坐电梯。上舰半个月来,终于把舰上的主要通道摸的差不错多了,不用上趟厕所都要回头看上好几回,生怕找不到回头的路,要是迷路那可糗大了。下斜梯的时候也找到了感觉,两手撑在光滑的不锈钢扶手上,借助{wn}的重力,“唰”地一下就下去了,而且手心一点也不烫,感觉特棒。
“谁的兵啊!不知道让路吗!”下到一半,快要到主通道的时候,又被顶了回来。“班长,不是先下后上吗?”我嘴上说着,可还是退了回来,给这个家伙让路——是徐文斌,外号徐大炮,电子战的,和高董一个班,辛好没分到他班,不然就惨了,整天唠叨耳根不清静不说,这家伙还特喜欢训人,见着新兵就吼,嚣张的很。我向钱佳说起过他,钱佳很不屑,说大伙都对这个人都没有好感,是个很赖的人,还说这种人只适合放到纠察队当“狗”,专门咬人。
“新兵蛋子,不知道给班长让路吗,没个数了!”徐大炮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睛勒地老圆,眼球往外激凸着,真像条龇着牙的恶狗。“导航的,怪不得,陈伟的兵!”这家伙过我面前的时候,还不忘上下扫了我一通,赤红脸也就更清晰了,猴屁股一样,完了蹭着我的身体上去了,斜梯蹬的直响,无法不让人察觉到他的偏见。就这样他还不依不饶,上去了嘴里还念叨个不停,好像是说什么大学生啊,也就这样的话,我听多了。
到了主通道,狭长的过道里已经挤满了人,一路的忙碌。主通道上面好像漏水了,舱段的几个在拉红黑两色气管,旁边还放着个灭火器,看来是准备用火了。化学分队长李祖红蹲在地板上,用抹布一寸一寸地擦地板,五期的军衔让人看了就想给他敬个礼,还是老班长好。舱面的景象也差不多,也是一片繁忙,人员往来,水龙带交错,破损的水管一个劲地向外冒喷泉,水雾之中还可见着彩虹。码头上的电工班拖着手腕粗的电缆准备接岸电,淡水管已经接上了,前甲板的主炮、深弹架的炮衣都被脱了下来,折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放在一旁,俨然一个迷你豆腐块,这样好享受一把淡水澡啊。
穿过水雾到了前甲板,果然很多人都聚在那里,细看之下,大多是我这样的新兵,无所事事地站着,似乎关键人物还没有过来。锚甲板上有许多泥巴,主锚链上也是,沾满了黄褐色的底土,加上差不多颜色的浮锈,整个锚链已经见不到一点原色。一旁的帆缆班长也在接水龙带,在防浪墙后面就有个水龙头,听说起锚的时候,机电还要供起锚水,估计就是冲洗锚链及锚体用的。两舷的栏杆上还各绑了一根竹竿,不知何用。不知道半仙怎么样了,他在134的帆缆班,真想他们了。
“哎,让一下,让一下!”是个一期,精瘦,颧骨老高,作训服上的油漆非常夸张,不是一丁半点,是一大块连着一大块,几乎是泼上去一般,和陆战队的海洋迷彩相比,肯定过之而无不及。这家伙嘴一张,和徐大炮一个德性,怎么都不耐听。话音一落,这家伙一手扶着舱盖,就顺着狭小的舱口盖沿着垂直梯下去了,猴子一样灵巧。“张其伟,给我两把钢丝刷,六块抹布,嗯——还有三把除锈刀!”一个上等兵冲着里面喊,我们呢,都自觉地靠后。
“慢点,慢点,我记得住吗,你以为我容易吗,要不你下来试试,保证你气短,全是他*的油漆味!”张其伟仰着头,脑门上皱纹回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动作也不紧张,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一点不理会上面的一圈人。“知道知道了,赶紧点,回头年底舰上给你报个三等功!”上等兵说完,对着我们挤眉弄眼,我们几个也陪着干笑。“你让我快就快了!我两年兵的时候像你这样吗!拿去,你可以消失了!后面的快点!要什么,快说,我还有活,锚甲板还没冲呢!”
张其伟这么一说,我在犹豫要不要挤进去,可我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大伙已经涌了上去,我已经落在了后面,位置发生了相对运动,我还在原地。我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又忘了对自己的承诺,积极点,放开点,自信点,要去争,要去抢,可是我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小框框。甚至我还认为,旁边的人或许会主动让一下,至少我还是个大学生。可事实上相反,没有人在意我,而我还得接受一个事实——{zh1}一名!
“班长,我要一点抹布和桐油!”我故意压低声音说,凭空向别人要东西还有些不习惯,心里发虚。
“一点,多少?说清楚了!”
“嗯……”钱佳没说。
“搞哪,擦哪的?”张其伟仰着头,咧着嘴,脑门的皱纹一下挤成了一堆,站在前后两排油漆架之间,脚下还有一圈油漆桶,插着好几根刷子,地板上和他的衣服差不多,东一块,西一块的。
“舷梯!”我一下反应过来。
“导航的是吧,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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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舱面已经xx展开了,水枪四射。身后的深弹发射架被摇竖了起来,柴捆一样,夏黎和小屁孩拿着刷子往里面抹凡士林,硕大的对空导弹架也竖了起来,搞得像VLS一样,可我却害怕它一下砸下来,想到这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离开这片危险区域。
待我左绕右拐,躲避四射的水龙带进到舱内,主通道里已经动火,举着面具的杨宁宁大叫着让我快过,一旁站着的侯磊木讷地看着我,似乎他也是只能看看。过伙房右舷的时候,电子战班把过道上弄的都是水,这是他们的卫生区划,浮着一堆泡沫,恰巧这地方甲板有下陷:上舰第二天我就发现了这处凹陷,同样的情形还出现在飞行甲板,工艺也太不合格了,连铁皮都敲不好!这个时候积了水,漂着泡沫,掂着脚都没法过,正想从机库绕道,拿着喷枪的徐大炮把水一停,一炮打过来:“赖子过不过,磨磨叽叽!”
赖子?这个赖子居然这样叫我,本来碰上他就挺背的。我心里急的真想上去和他理论一番,一定要让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为止,让他检拭一下我的厉害,不然他还以为我好欺负!可他一个老兵,我也不好说话,和这样的人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况且白痴眼里的正常人也是不正常的,我也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人影响我的情绪。可是眼前我不仅要忍受这个家伙的言语侮辱,还有一个两难的选择,过也不是,不过也不是,过吧鞋肯定要进水,不过吧似乎不给这位徐班长面子,况且什么人说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在这新环境里我需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人,只得头皮一硬,过吧。
“老曹,你没长眼啊!”刚过值班室,后面就传来大炮的乱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341的曹班,曹光伟,这周的部门值日,旁边站着李云龙,黑着个脸,517李连鹏班长也在上面。“老曹,你把人家小徐班长湿了,又把垃圾冲到我甲板上,说得过去吗!”范班长背着手,挺着小肚站在值更台旁。“得了吧,你要谢我才是,没在你冲完飞行甲板再冲机库顶,不然你还可以再冲一遍娱乐一下!”曹班一脸地坏笑,还有理有节的。“老曹你这人啊,太不厚道!”下面的范班长也不依不饶,背着手和他耍着嘴皮。“范主任,我还算厚道的,没和你争士官主任!”
这下李云龙乐了,笑的乐呵呵的,露出白的异常的牙齿。云龙兄会开车,有个B照,出海前在码头上他和我聊过,说车队要他,但舰上不放,政委找他谈过话,结果可想而知了,领导找谈话只有接受的份。我安慰了几句,其他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什么也不是,好在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不必想方设法往岸上调,我的担心是有{yt}把我调到岸勤去。
“不厚道,老曹!不厚道,老曹,今年的三等功——在新兵面前我就少说两句!但是说实话,咱不和别人比,你看导航的小伙多好,钱佳,还有这个王致远,大学生,一个部门的,老同志老的把什么都丢了,新兵教条总比某些人滑的好!”老范一挺肚子,两手顺了顺腰带,得意洋洋地四下看了一圈。
“行了,行了,你是说你自己是吧,还有你也不用费尽心思挑拨我们雷声,就你那点伎俩,早过时了,你不知道我们雷声最团结!有没听过我们雷声的规矩,谁要是犯错,就在部门面前指挥唱团结!老范给你个面子,我指挥,你来唱,预备,走——”靠在码头上,大伙明显比海上活了很多,话也多的很,而在海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大伙都有些闷,除了值更就是睡觉,而且晕船的也不只是新兵,有些老兵也很夸张,这也让我稍稍宽慰了些,不再拿晕船时候的难堪和自己过意不去。
到飞行甲板的时候,钱佳已经开干了,手里的抹布黑不啦叽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可他也不嫌弃,小嘴抿的紧紧的,真想不出这张小嘴会吐出与他不相称的话。舷梯扶手是不锈钢的,上面落了一层盐屑,手一摸都觉得扎手,擦倒是容易,一抹就行了,焊接处就不好弄了,有浮锈,还有比较深的锈点,好在钱佳有法子,他把抹布卷成条,涂上桐油,在连接处来回缠几道,接着来回拉,像擦皮鞋一样,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我们的卫生区划就是一大一小两舷梯,外加8号住室,那比较好弄,有时雷头闲不住,会自己动手,赵副雷看不下去了,也跟着干,所以有时候我和钱佳弄完舷梯去8号的时候,往往都收拾地差不多,张副雷坐在椅子上,冲我们坏坏一笑,一努嘴:烟灰缸还没清理。舷梯的活也简单,而且很享受,一边干活一边和钱佳谈天说话,有时看着面前这个帅帅的小班长,我会在想:他就是引我入行的瑞德?
“班长,帆缆班的人怎么那么凶?”钱佳头也不抬地说,“是那个张其伟吧!他*的管着几个东西,就不得了了,和炊事班一个德性!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习惯了就行。县官不如现管,管着几个破东西,就成爷了!炊事班狐假虎威,帆缆班是守财奴,通讯员文书是大爷,航空闲的整天没个事!”
“航空没事?”这可是不一般的部门。“直升机都不上舰哪来的事,有没有听过,航空最老的班长都没见过直升机长什么样,我看航空部门干脆改成公务班得了,还省编制,白养那么多人!”钱佳见我一脸疑惑,接着说,“航空长是不是教你们唱歌了,范长安教你们学舰艇条令了吧,他*的每年都这样,和幼儿园老师一样,一茬又一茬,每年这个时候他们才有点正事,不然就是整天打扫卫生,飞行甲板、机库,幸亏面积大,不然他*的真会无聊之死!”
“一帮只会出牛聊天磨工的家伙,尤其是炊事班,少跟他们发生关系,几个伙头军一个个牛气冲天,干活磨磨唧唧,说话唧唧歪歪,动不动还把副长搬出来,好像是他老子似的!”钱佳越说越使劲,布带都压成拇指宽了。“炊事班不是挺好的吗,《炊事班的故事》多搞!”钱佳抿着的小嘴一歪,“那是电视,都是宣传!你没见这帮家伙见人就拉着个脸,就像欠他多少钱似的,见到领导就变了,狗一样,就和书上描写的一样,就是变色龙!还有他们的副空,588大师级人物,整天迷迷糊糊的,就等着转业,怪癖!认识吧,这家伙没事就在飞行甲板瞎晃悠,也不主动搭理人,别人也不搭理他!”
“航空还有个仙,曾金认识吧,和你一起踢球的,二期士官!这个人物除了机电,其他部门差不多呆了个遍,枪炮、导水,每次不到一个月,部门里就容不下了,弄得全舰没人敢要,{zh1}就到航空了!”
“为什么?航空技术含量也很高啊!”
“在航空,只要直升机不上舰,会扫甲板就行!”
“那万一呢?”
“哪来那么多万一,这就是你的毛病,哪来那么多万一,那么多为什么,以后少说这三个字,为什么?全舰都知道了!”
3
一点欣慰的事终于发生了,新舰员集训不用再天天出队列操了,二、四的时候和全舰一起参加队列训练!而且队列操还改成了队列歌咏,朝霞沐浴之下,海风轻抚着水兵的飘带,大伙在码头上迈着齐步,踏着军歌,真是美的不行,而且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神经,不必老是担心出错,害怕被士官主任K了,现在可以和这个方阵一起,平等地成为其中一员,一起在晨曦中军歌嘹亮。
码头大的缘故,四条舰的人可在码头上同时展开队列训练,横两个,竖两个,互不影响,组织化的行动也可以如此让人惬意,居然也不和人的本性冲突,对我来说,这就是xx的统一,而且我更享受这种加入集体的感觉,不仅是有了依靠,还有一种肯定,集训这么多天,虽然批的不少,但批完之后毕竟进步了,有一个这样的人监督我,不是很好吗,我应该感谢那些让我觉得难受的人,是他们促使我进步,这也是一种幸福。
“徐文斌,出列!”是徐大炮!我心里一阵窃喜,看来这小子栽跟头了,真是恶人有恶报啊!“补到队尾去!”副导非常严厉地补了一句。大炮出列的时候,死盯着副导,这样的眼神我很熟悉,嘴里还嘟哝着,一定在心里暗骂,只不过没出声罢了。看来所谓的大炮也不过如此,连他也无法打破此刻的和谐,不管是出于这环境,还是副导,还是站在远处的小副。大炮{wy}有效的反抗是他没有直接跑到队尾去,恶狠狠地盯着副导不放,直到队列经过他的时候他才入列,后来队列里多了一个怪腔。
副导水长的正直与公正,使他成为了同批学员中的佼佼者,差不多也是最放得开的!他们这批学员和我们是差不多时间上舰的,当兵体验刚结束,不用再值更,不用睡兵舱,现在他们是副部门长,是干部,是军官,年轻的海军军官,还是舰上的,几乎是xx的代名词,但有一点很令我不安,他们和我相差不大,也就是说我们是同龄人,一同出生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可是现在他们是我的领导,因为他们经过了军校教育,体制赋予了他们的合理性,虽然他们之中有些看上去比我还木讷,可是他们转变角色的速度很快,快的让我感到意外。
现在的情况是舰上7个部门中大多有了两个副职,这样如何区分成了问题,解决措施是各种风格的外号,例如航海原本有个陈副航,新来的副航被叫做小副航,而我们的副雷很快有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号——加菲!加菲是哈工大通讯专业的国防生——是第二届,人有点胖,笑起来猫咪一样可爱,所以“加菲”就实至名归了。新来的副枪有点不务正业,一有空就在4号玩《魔兽》,也常见到他看《高达》,看上去{zh0}的就是副导了,是我觉得最配得上这身军装的,有能耐又能吃苦,还懂乐理,舰上组织唱歌教歌都由他负责了,以前这是航空长的活,听说这人家境也很好,他还有个很好的单反相机,好条件都被他占去了。
“妈的,没个数了,才上舰几天!说我别的不行,老子没意见!说我队列?真是笑话!”队列操一结束,大炮立刻恢复平常面目,把一肚怨气泻出来。“老子可是主席检阅过的,什么玩意!老子一定要找他理论!”大炮站在散乱的人群中,举着大檐帽在空中乱舞,和骂街的泼妇没啥两样,可是没有人回头多看他几眼。“就你能耐!”是技师。“叫什么叫啊,闹到副长那,还是你不对,回去!搞不清身份,你以为你是干部啊,一点脑子没有!”大炮看了技师一眼,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技师惨白的表情不容置疑,“技师,你的面子我肯定要给的嘛,就是那小子,下次要是让老子碰上他,不搞死他才怪,等老子退伍,不知道谁笑谁呢……”
技师就是士官主任,钱佳现在不让位叫他主任了,他是指控技师,三人台有他的一个位子,我依稀记得这活在国外是专业的技术军官干的,现在是一个中级士官,张志佳、王远浩和小柯是他的兵。对于士官组,我也是上舰后才知道的,以前关心的都是装备,对行政编制没什么兴趣了。现在发现这个由舰上的老家伙组成的行管单位运作的很有效,舰上的日常管理都由他们负责,内务、队列、查铺什么的,几乎无所不包,而且他们住在三号住室里,享受到了和部门领导一样的待遇。
靠码头时候的工作xx是制度化的,早上出队列操或者跑操,上午大多是检修,下午主要工作是专业学习,这个时候我和钱佳就猫在360工作室里,边看书边和阿富海吹,虽然钱佳经常说别人工作时间不务正业!我们和360、517一个班的,属警戒班,声纳、指控是独立的班,341和343一伙,电子战听说编制是一个分队,有专业军官,但事实上只是一个班的编制,才三个人,执掌的装备却是最多的——徐大炮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xx开班务会的时候,钱佳笑嘻嘻地对我说交给我一个任务,原来是把班务会记录的差事交给了我,时间、地点、参加人员、内容,还有主持,是杨班长,钱佳老是想把他改成方丈。
虽然和360、517是一个班的,可我们导航的待遇xx就不是一个水准,别说自己的私人空间,工作室都没有。我们的装备在驾驶室,可那是航海的地盘,平时班长一个人呆在逼仄的电子维修间里——那个地我都没进去过,就在门口看过一眼,巴掌大的一地方,与我们导航的重要地位极不相符。不得已,360工作室成了我俩的栖息地,可杨班没事就拿我们俩开涮,说我俩是正儿八经的黑户,没编制、没工作室,当然钱佳可不答应,他总会从杨班与阿富那里捞到便宜。“钱佳,你们可以向舰上反映一下,把360高频室给你们用!地方还挺大!587就这么干的!省得你们到处打游击!”
钱佳坐在两组机柜之间的空当里,刚好容个人,右手边是雷达显示器,是新换的,用LCD取代了老式的CRT,水平台上是键盘,还有个控制球,四周是三个圆形快捷按钮,简洁明快。右后的角落是杨班的办公桌,放着一堆随机资料,天书一样——他们的宝贝又出问题了。我*在旁桌边的小马杂上,想从中看出点门道,可这xx徒劳。见杨班又提起这事,钱佳可没一点客气,立马回上一句,“切,你以为我们想来啊,是雷头让我们来的,有意见直接找雷头去,我们是执行命令!”钱佳上句刚完,下句又把阿富扯上了,“阿富,瞧你干活的态度,看着就来气。你那个配电箱我看你看了好几天了,螺丝拧下来就没动过!”
阿富坐在门口的配电箱旁,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慢工出细活嘛!”这个家伙从内至外一点都不像浙江人,看上去就不怎么精明。“细你个头阿富,就是磨工!你看看你,整天不干活,有这么好的工作室,拿着两千块的工资,你就是这样干活的。看看我们导航,海上累死累活的,回来还呆在高辐射的高频室里,那是人呆的地方吗!儿子都生不了!”对于钱佳的一通劈头盖脸,阿富还是面不改色,拿着刷子继续捣鼓着配电箱里面的线板,好像钱佳说的不是他似的。“我和你不同,不像某些人,喜欢动手动脚,我要准备下半年的支队比武!”半天阿富终于想起来说句话。
“大不了生女儿嘛,生男生女都一样!”杨班乐呵呵的,手里旋着笔。“女儿?住到高频室里面,就成骡子了,女儿都生不出来!杨班,我要写个条子到意见箱里,也太不合理了,一出海,导航最累,360干嘛了,雷达转两下忽悠人啊,高压都没加,待遇呢?反而最差,看看你们,这地方!还有编制,导航编制就一个人,连续航行不他妈累死人,再瞧瞧阿富,整天没事干,一检修,就拿个抹布刷子装模作样,我真希望舰长政委天天下来转,抓个现行!还有你们这雷达,我就不明白了,出海都不怎么开机,至多转个天线,怎么就老坏呢?是不是何人有关啊,就像阿富一样,萎的很,你看我们导航,连续开机4、50小时跟玩的一样!”说完钱佳凑过去一把抓住阿富,一本正经地说,“阿富,你是不是故意的,坏了报修,不用参加舰上勤务,修好了,还有个好名声,说588舰员级装备保障做的好,然后上个军报,年底拿个三等功对不对!”
我以为阿富的反应会很激烈,可他只是慢悠悠地推开钱佳的手,也不反感钱佳的动作,“钱佳你知道你为什么当不了班长嘛,作为老同志我送你一句话,你要主动适应环境,不是让环境适应你,知道吗,这主动与被动可是大有学问的!”钱佳听了,扬起书就想砸,一见是专业书,又换成了笔记本,可阿富竟然没有一点躲的意思,“钱佳,你很聪明嘛,我看年底可以留士官!”这下轮到钱佳泄气了,一脸的无奈,“不说了,阿富就是个痿货!王致远,把《雷达勤务》给我,你在看是吧!把那个原理给我,《雷达原理》!真受不了你阿富,要是有人真欺负你看你怎么办!”
工作室里的铜质船钟悠悠哒哒的往前挪,和驾驶里一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船钟。老李班长每天都要校一下,用它的秒表,谁更准就不知道了,全舰有二十来个这样的船钟,一趟下来也挺辛苦的。热闹的舱室也间接爱你冷却下来,我也有点空隙可以运转一下大脑,这种感觉真棒,被安静的幸福包围,时间在滴滴答答中流逝,没有蹉跎的无谓伤感,而是慢慢变老的幸福,这个铁家伙也可以很温暖,是我精神信仰,是我存在的价值,是我奋斗的源动力!晕船时候的诘问也成了久远的事,而且我更愿把它看做幸福之中的小涟漪,这样会更有情趣。
“停止专业学习,全体舰员换体能训练服5分钟后码头集合,篮球队、足球队、乐队自行组织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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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安安静静地走过了,早上准备保养,下午专业学习,然后是体能,还能踢会球,现在我是足球队的成员了。晚上是小xx,可以去码头转转,惬意的很,这种感觉在晚饭之后更为明显。美中不足的就是晕船的事,在后甲板居然动摇起信仰,可我不得不面对这个让自己可笑的问题,竭力为自己找理由开脱,让大脑觉得合情合理而心安理得,该死的肉体欲望,他老是不合时宜地暴露我的卑微。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早上,凉凉的海风很受用,虽然天气还是咋暖还寒。码头上四处散落着人群,聊天或者活动一下筋骨,羽毛球也挥了起来,烟民三五一群,自得其乐。我{zd0}的乐趣大概就是眼前的风景了,这舰、这海,还有这身水兵服,就是我想要的一切。这是个新基地,在我被拉来588的那个晚上我就发现了,而且码头特长,串靠一驱两护肯定没问题!我把这比作崭新的开发区,朝气蓬勃,和我一样,我正处在这个独立生命中的黄金期,时代让我们相得益彰。
这次出海回来还补修两天,不过放假并没有激起任何的欲望,呆在这个简单迷你的小社会里,人的需求变得很简单,不必为生存的琐事而浪费时间,这也是我理想的生活状态,虽然自己有时觉得怪异。对于钱佳的灰色调,我仅是当作掌故听听,这大概也是老兵的通病,喜欢给我们讲一些耸人听闻的事情,来让我们充满好奇与敬仰。距离,可恶的距离,不过这是庸人的思维,对于我来说,没有了距离可以让我看的更真切,而我只会爱的更加理智。
“致远,待会一起去超市吧!”是丁大仙,歪着脑袋,叼着烟,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只是肩上的一根拐太肤浅。“再叫上李云龙、高董,就我们几个,不和两年兵一块,他*的叽叽歪歪的!码头上有公共汽车,不用走过去啦!”大仙心满意足地和老兵抽了好几根烟才想起我,看着他松松垮垮的水兵服,我心里就想骂,怎么如此猥琐之人也配穿这样帅气的水兵服,况且这家伙的话向来不靠边,打对折就是很保守了,公共汽车?听说过大学里有公共汽车的,军营里还是头一回,这厮就会瞎扯。
“老孙说的,没错!”这家伙角色转换真够快的,都改口叫老孙了。他们班有四个人,一人一岗,班长是个三期,姓王,二期是张高威班长,常炫耀他和新婚妻子的大头贴。大仙说的老孙是个一期,和阿富同年。大仙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戴电话,我也是。新的环境,对应的是一套新的制度,我的{dy}步就是要适应这些,并且要成为习惯,就连广播都要学着听,说了二十年的国语听起来像是外语一样,而我的环境适应能力并不是我一相情愿的那样,老被批,尤其是技师,从来没有好脸色。害得大脑老是紧绷着,有时候半夜还会突然惊醒,不知道身在何方,或者是跌入深渊,把自己吓的睡意全无。
班长,徐大炮,技师,小副,政委,舰长,每一个都和我有着距离,巨蟹座的不安全感还老困扰着我,就连熟悉的战舰都变得陌生起来,我了解战舰,却不了解这里的人。还是钱佳不错,阿富也不错,那个声纳的刘洋也不错,很有军人气质,大概我的理想军人形象也就是这样。不知怎么的,心里老是有这样的希翼,会有一个人在我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可以给予我帮助,给我安慰和鼓励,可现在我心里最值得信任的人居然是半仙、峡哥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庸俗观念也挺重的。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我和大仙正准备回去叫云龙兄他们,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寻声望去,是刘洋,和钱佳一起。这位年轻的一期士官,一身的干练,鼻子老挺,中山装样式的深蓝冬常,一些老兵穿的臃肿猥琐,在他身上特精神,肩上细细的一根银拐恰到好处,就是说起话来不怎么耐听。“班长好!”我也不情愿地叫了一句。
“新兵一伙,老兵一伙,新兵老兵一堆的肯定是烟民!丁源,不丁大仙,今天你有些反常啊,怎么没朝老兵讨烟?”刘洋话说得很露骨,敢情是铁定我们不敢顶嘴了,一向话多的大仙一下成了闷罐,这家伙还整天叫嚣要给老兵颜色看看,现在也只能如此这样。“王致远,回去看条令去!”钱佳说话的口气怎么和刘洋一样了,刚才我还准备把它认作我的瑞德呢,可他的话已经出了口,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的一句话,就把我们的计划结果了。“手底下有人了,就要像个样,你看我们班的白云龙,仙级人物,客气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你还得给他擦屁股……”
上舷梯的时候,大仙才嘟哝起来,“牛气什么,不就是两年兵吗,对不对致远!”我也懒得理他,真是跟什么在一块,肯定会发生什么事,和这种龊人在一块,也只会碰上龊事,这个家伙也太不解风情,还一直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我突然想起来要向军旗敬礼,“啪”地一下敬了个礼,丁大仙也跟着敬了个礼,可旗杆上空空如也——降旗了,刚才吹哨降旗的时候还立正了,怎么就忘了。我赶紧四下扫了一圈,好像并没有人在意,心里又把大仙狠狠骂了一把。
“你们两个过来!”是更位长,一脸黝黑,是个两期,头发却花白,好像是副跑班长。“来,过来,哪个部门的,班长谁,你们这是向谁敬礼啊?”更位长背着手明知故问,挖苦着我们俩,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新手呢。“集训都差不多了,还犯这种低级错误,旗都降了向谁敬礼,怪癖!”旁边的武装扒在值更台上,一旁坏坏地窃笑,我和大仙面面相觑,只得认栽了,无话可说,这几天条令都有背呢,我还拿了{dy}。走的时候更位长还在背后数落:“每年新兵都有新花样,怪癖!我当新兵的时候要是这样,班长不骂死!”
“规矩真他*的多,不敬礼要批,敬了还要批,什么世道!”一拐过后37炮的狭窄过道,大仙嘴上又来劲了。“老子还有20个月就退伍了!”丁大仙的话忽然让我一惊,虽然他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而刚刚的一连串事已经让我很不爽,我甚至有点想迁怒于大仙,和这个赖子一起只能让自己倒霉,还说码头上有公共汽车,他的话什么时候靠过谱,我还相信这样的人!可是这样忍气吞声只会让自己更郁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最擅长的就是凡是禁止的我就越想违犯,凡是xx的我就越想鄙视!
“致远还去不去啊?”大仙还是一副怂样,看着就想到了麻木不仁的旧社会国民,搞来搞去还要我拿主意。“去!不就是两个上等兵吗,说不让我下码头就不下了,怪癖!”错就让错到底吧,反正底线已经很低了,我就不行我就不能干违禁的事,按套路出牌,永远落在别人后面,我还要你们教训,都什么年代了,一些破规矩以为就是处事秘诀,全OUT了,这是个提倡创新张扬个性的年代,还指望用兵龄压我,这已经不属于这个年代,我们要的是平等,崇尚的也是平等,没有能耐就不要和我说话,我的眼睛容不得任何沙子,大脑也不会为此浪费任何内存。
我们的目的地——超市离码头足有四五里路,走过去没半小时下不来,好在一切都在好转,我甚至觉得上帝已经给了我面子,人不可能一直倒霉,因此大仙的话也靠谱了一回。其实码头引桥末端也有个小服务站,一座别致的高脚小楼,旁边的大理石牌写着“临时停靠站”,在周三和xx开放,里面设施很齐全,有话吧、厕所,还可洗澡,楼顶有晒衣场,非常人性化,就是没有超市,超市在办公区,离的老远,去一趟可是一件长途跋涉的事。而这个全基地{wy}的超市,其实并不大,是建在露天篮球场的看台下,一边低,空间自然很逼仄了,几乎就是废物利用,与这么大的基地极不相称,但这儿却是人气最旺的,吹牛聊天吐烟的好不热闹,不和谐的是一旁挺立着两个纠察。
“小心点,别给纠察抓了!”大仙在超市门口叼着烟,还不忘歪着个头,水兵服有气无力地挂在身上,兵痞一样,越看越不爽,还吐烟圈,“没事!没看他们都在地砖范围内抽吗,往外的水泥地谁敢,傻啊!”原来是这样,我这才看出来,原来只要你刁着烟不出超市范围,纠察就不会找你麻烦,此刻规矩就这么大的地儿,规矩之内你是{jd1}的自由,就是合理的,这难道就是纠察的底限,或者是某种潜规则,共同点就是双方已经达成了契约。
“致远洗个头去,怎么样,有小姑娘!”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我自然不愿去,可拗不过他只得答应,我也尽量避免一个人行动,不给孤独一丝机会。正准备抬腿走人,忽然瞥到一个眼熟的家伙,像我一老乡,兼新训战友,但说实在的,两者我都不愿承认,是我讨厌的人。对,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叫什么来着的,名字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不过无所谓了,我有很多理由记恨他,新训的时候三个干我一个,沆瀣一气破坏了我对军营的美好想像还有{dy}印象,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这种社会上混不下去的人到xx里面照样是垃圾。不妙的是他也看见了我,我一下犹豫起来,让我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底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呢,幼儿园老师就教育我要礼貌待人。
“哎,大学生!”没想到他还这样叫我。我心里也暗骂,今天是怎么了,形势刚刚好转晦气又来了!叫什么来着的,我的大脑不得不运转起来,这个名字已经被我格式化近两月了,不知道磁道有没有被覆盖。“你们老乡啊,抽烟,抽烟!”没想到大仙这么热心,看了让我直恶心,这家伙对交往对象就没有要求?“你岗前培训结束了,不是要一个月吗!”这家伙是留在上海岗前培训的。“没有,他*的整天打绳结,还他*的学物理电路,谁受得了!提前下来,还费了他*的老大劲!”
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人干什么事,只有如此龌龊的人才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简直和大仙一个模子出来的,岗前培训我想留下来都没机会,他还这样糟蹋,说上两句话,就想找个由头立刻闪人,老子现在对新兵连都没什么好感,这家伙负有大部责任。可丁大仙的热情让我极反感,对这个肥头肥脑的,一脸的恶相家伙又是递烟又是美言热语,对我也未曾这样,大仙也是的,什么人都想打上一竿子,也得分个好赖啊!可我还得和这个苍蝇一样的家伙说话,该死的条条框框!
“你在哪个单位,舰上?”我耐着性子搭着话。
“595!”
“595?”我心里一惊。
“声纳,声纳知道不?”
我一听火了,这么垃圾的人居然分到了这么好的舰上,简直是糟蹋,糟蹋啊,美女都让狗操了,可恶之极!还问我如此弱智问题!我心里立马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堆积到这只惹人厌的超级恶心苍蝇身上,真想一巴掌拍之而后快,让他五脏剧裂、身首异处。
“不错,不错!”我都觉得自己笑的很僵,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自学会口是心非了,这不是我的风格。我突然想起刚才丁大仙说要去洗头,立即提起来,大仙也想起来了,才总算把这只恶心的苍蝇甩掉了,还违心地说再见,真便宜他了,找个机会爆殴一顿都不为过。
没走几步,大仙叫住了我,说你老乡被纠了,我回头一看,果然,手里拿着大仙给的烟——人赃俱获,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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