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县白云山海会寺,北宋中叶,临济宗杨岐派守端、法演,曹洞宗义青等xx禅师都在卓锡此山,名震一时)
海会寺里当磨头
——《熙湖旧事·宗教》之一
五祖法演禅师,俗姓邓,绵州(今四川绵阳)人。自幼出家,初学唯识,后来觉得这些理论只是拘泥名相,便行脚参访四处。
法演来到舒州,先去参谒枞阳浮山的法远禅师。在浮山住了一段时间,并无长进。法远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怕误了法演的大事,让他去太湖县白云山海会寺参谒守端禅师。
法演来到海会寺,见到年龄比自己还小一点的白云守端禅师。他便举终南山祖师问南泉普愿“摩尼珠”的公案,请守端解答,表明自己悟到的平常心,就是晶莹闪亮的“摩尼珠”。没想到,遭到守端一顿喝斥。法演毕竟是个根器,从这喝斥中得到启悟,一时竟汗流全身,给守端呈上一首偈子:
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祖翁。
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
守端为什么喝斥法演?也许守端认为他还是拘泥于别人的“摩尼珠”之相,而非自悟、自证。而这首偈子,以闲田地比作真如本心,或现或隐,全在自然流露。因此,守端对此偈基本印可,但还是认为法演刚过初关,尚没有进入那种豁然开朗、圆融无碍之境,因此,他让法演做了海会寺的磨头,负责磨房里磨粉的事。
海会寺自守端卓锡,名震一方,僧众较多,磨房里整日忙碌。淘麦推磨之中,僧众们时常互逗禅机,法演对禅的领悟日有所增。
{yt},法演走进磨房,几个师兄弟正在推磨。有个师弟便指着正在运转的磨,问法演:“师兄,你说这磨是神通?还是禅法呢?”法演没有回答,只是提着衣服围着磨走了一圈,意思是说:这个嘛,要你们自己去体会。一切都得靠自己——这便是法演从守端处学得的法宝。
守端经常到磨房里走走,每次来,也经常出题考考弟子们。这天,守端问:“古人说,如镜铸像,像成后,镜在何处?”这句话的意思是,把铜镜熔化铸成铜像,原来的镜子到哪去了?
磨房里的弟子各有所答,但守端都不认可。法演刚从外面化缘回来,听到守端问起这个问题,说:“也不争多。”守端表示赞许,称他已经得道。法演回答“也不争多”,是说镜与像同为一体,皆是外在之相,而诸法只有一相,所谓空相,而没有多相。
又有{yt},守端又来到磨房,让法演今天多磨些麦子,海会寺里今天来了好多远客。这时,守端又要考考法演了,他说:“今天有几个禅客自庐山来,与他们谈参禅,都有悟入之处,叫他们说也说得出来由。我举几个公案,他们也明得其中道理。让他们出个下语,他们也出得下语。” 过了好一会儿,对法演说:“磨头,我说他们并未xx了悟,还有障碍所在,你觉得如何?”
守端听了,一时回答不出,心里便像搁了块石头,七日七夜都不安宁。老在想着:既然开悟了,说也说得,明也明得,如何还未了悟,还有障碍所在呢?这{yt}深夜,守端想着想着,竟然如临大敌,把自己逼出一身冷汗。豁然开朗,把从前放在心中、自以为很宝贵而爱惜的东西xx放下,内心一片澄明空澈。第二天,便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守端,守端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认为他真正开悟了。
是呀,那几个从庐山来的禅客,说起来头头是道,未免还是拘泥、束缚于理论的禅理,而禅从来不立文字,不成理论。只有把内心中的一切都彻彻底底放下,抛弃,一无挂碍,洒脱自在,原原本本,无粘无著,这才是真正的觉悟。
法演管理磨房多年,善于经营,面归斋房,而糠麸卖钱做点生意,外放收点利息,收入归寺里所有。这样一来,就有人借此向守端挑畔是非,说法演整天在磨房里吃肉喝酒,还与寺周围的妇女胡搞。法演听到这些,不但不生气,反而故意买肉沽酒,悬于磨院,还买了胭脂、雪花膏之类,送与妇女们搽画。每有外来和尚、游人来寺里,法演就故意和妇女们调笑,全无忌惮。
守端先前听人说及法演的坏话,并没放在心中。听到多了,未免有些怀疑,这天,他把法演叫到方丈室,问是什么缘故,法演哼哼几句,什么话也不说。守端生气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法演脸上,法演也不辨解,作礼而去。守端喝斥着:“给我滚远些。”法演说:“等我把帐算计清楚了,再来与你交割。”
过了几天,法演派人拿来帐目,每笔开支清清楚楚,不但没有乱花寺里的钱,还为寺里创收甚多。守端感到很吃惊,知道是小人嫉妒陷害他,而对他更加敬佩了。
守端认为法演可以出师独当一面了,于是,法演离开守端,在离海会寺不远的四面尖古刹升座接众。后又住潜山太平寺,再回太湖海会寺,晚年住湖北黄梅五祖寺,世称五祖法演。
六祖慧能在舂米房里悟了大道,法演禅师在磨面房里证得禅心,此所谓“运水搬柴,无非道妙,佛于身作,莫向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