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的自行车（原创）

2010.1.17 农历腊月初三                    晴

岳父大人姓丁讳广安，家住海堤乡前哨村二组，海堤乡五年前已经合并到了弶港镇，因而准确的说应该是家住弶港镇前哨二组，生有二子一女，女儿排行老二。在岳父大人的眼中，男女是平等。对于这样年龄的人来说，的确是难能可贵！

以前还是人民公社大队生产队那当儿，岳父大人做前哨二队的生产队长十多年，1.82米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魁梧，说起话来声若洪钟，而且跟他宝贝女儿一个品性——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胸无城府，人们送一外号——丁大炮。但在我看来，他的炮弹非但没有杀伤力，也不是什么糖衣炮弹，而是炮衣糖弹，因我六岁丧父，加之在我穷困潦倒之际，无法讨到老婆的尴尬之时，准岳母大人觉得我太穷，而且还有个老妈妈要赡养，对我的条件很不满意，但岳父大人却对我一见如故，并力主将女儿嫁给我，说什么，穷是穷，但有一份工作，肯定饿不死，还说什么，只是穷一时，肯定不会穷一世的。订婚之后，我便称他为“爸”，于是，动辄“爸爸长，爸爸短”的，我叫着顺口，他似乎听得也很舒坦。

今天是他老人家的七xx寿，其实实足年龄就六十九，不过我们这里习惯了生日做九不做十。前天，他一人骑自行车五十多里到三仓买菜置办寿宴，八鲜摊儿派专车将他老人家以及鱼肉和各种干货送到家中，而他经常驮着青菜、萝卜、山芋、黄芽菜、玉黍糁儿之类的绿色食品给我们然后爱人再买些鱼、蹄髈、肚肺之类带回家的那辆自行车便留在农贸市场。

我爱人陪他买完菜，只好骑着老人家的车回家。农贸市场离我家也就三十多米，就那么一点路，她都无法骑回来，刚上车就差点摔倒，好不容易上去了，但骑车不仅比走路更费力，似乎比扛自行车还费力，而且极不舒服，简直很难挨，{zh1}，她只得把车推回来了。

我早就听说老人家的自行车要退休了，所以关于岳父大人七xx寿的礼物，我先提议买辆摩托车，他不要，说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容易出乱子，很危险；接着我说买辆电动车总该可以吧，他说，现在的电动车速度也很快，并且用他的左邻右舍开电瓶车摔倒的事例来吓唬我；我说那退一万步讲，买辆自行车总该可以吧，他说他的车好好的，还能骑，而且很结实，扔了怪可惜的。

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怕我为他用钱。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总是为子女用钱用钱再用钱，就是不肯子女为自己破费，哪怕是小小的破费。

农村人赚钱难，用钱更难！岳父大人自己舍不得花钱，但给子女千儿八百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常常跟爱人谈起人们对父母的态度，不少人跟父母的经济关系上都喜欢攀比：在花费上，比赛谁在父母身上破费少，总觉得自己花得比别人多；在收益上，比赛谁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家产多，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少。爱人平时为自己买双袜子都得掂量两三天，但给父母买些鱼肉补充营养，上百的票子掏出去，眉头不皱一下，因而我经常表扬她孝顺，只要我一表扬，她便像一个小学生似的得意洋洋。以至于只要她买东西送给老爸，直至买得老爸大为光火，说再买东西就全部扔掉不要了。也许，岳父大人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美滋滋的；舍不得我们花钱，他觉得我们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很多，说什么，钱要花在点子上。难道子女给父母花点钱就是浪费，就不是花在点子上吗？

昨晚的酒席，我们这里称之为暖寿，今天叫做祝寿，明天美其名曰留寿。爱人准备了鞭炮六万响、天地炮三十二个、礼花两盒、蜡烛一对、苹果七十八个、寿桃八十四只、长寿面条三十斤、鲢鱼六斤两条、猪肉十斤、寿星图四张等祝寿物品，岳父大人不停地责怪铺张浪费。我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应该应该，做得不足别见怪，随即拿出一千块给岳父大人，说：“买摩托车吧，太危险；买电瓶车，你嫌电瓶容易坏；买衣服，你说家中的衣服穿不完；买自行车，你又嫌浪费，你让我怎么办？这点钱别嫌少，拿去随便买买吧！”岳父大人一再拒绝，说他自己能够赚钱不需要我的钱，再拉，差点跟我动手，我只得悻悻地把钱放回口袋。

岳父大人的自行车难骑，但不知道竟然像爱人说的这么难骑！来火，我得亲自骑骑看。前轮锈迹斑斑，一层压一层，简直就是千层酥，眨巴着黄褐色的嘴巴，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怒吼。钢丝也断了两三根，而且粗细不匀。前轮的挡泥板，只要略有风吹草动，就“咔哒，咔哒”地响过不停。车铃娇小地卧于车龙头的右侧，很可爱，就是无论你使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它打响，用铁锤锤，有声音，不脆，发闷。车龙头偏向左侧，只要骑上去，总是左拐左拐再左拐，难怪爱人差点儿摔下来，并且脾气倔强得像头公牛，不听使唤，动不动就“吱嘎，吱嘎”地抗议。左踏脚松动，绕圈儿时，很容易失衡，哪里是骑自行车啊，简直就是舂米。车垫上套了一只皮套，坐上去比较软和，但前面的一角已经张嘴了，里面的海绵总是朝你挤眉弄眼的，像只懂事的狗讨好你的身体，你身体左倾它就转向左边，右倾它就转向右边。撑架的弓xx失效，打上去要用力踢上几脚才会理睬你，打下去得用力蹬。前刹车把手非常灵活，就是刹不住；后刹车把手不知道哪儿卡住了，勒不动，但如果勒了一点点距离，后轮就突然停住不转。

骑上这两自行车犹如驾驭一匹兽性难驯脾气暴戾的野马，稍有闪失就会被它摔倒在地。

我儿子也决定买个小礼物送给岳父大人，但不管儿子买什么生日礼物，我已xx下决心，今天即使被岳父大人——丁大炮给炸扁了，也得买一辆新自行车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