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y}章 强奸

3、旁听席：黄股长古怪的笑

这是一个下午，一人两脚在隆隆县友谊法庭出庭。

这是一个“硅锰买卖合同纠纷”，对于这种类型的合同纠纷案子，一人两脚从事律师工作十多年来早已司空见惯，他应该是驾轻就熟。但是今天下午一人两脚进入法庭的时候，心里是相当的忐忑毫无思绪。一人两脚在一所乡村中学教过语文教过历史甚至还教过英语，不过他说的英语除了他自己以外，中国人听不懂英国人就更搞不明白，但他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虚过。半路出家做律师已经十二三年的一人两脚，遇到今天这个案子，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思路，没有任何分析判断甚至没有任何一点设想和推测，这是{dy}次。这也是他{dy}次甩着十个豇豆空手走进法庭。这是一个太阳暴晒的下午，但一人两脚走进法庭的时候却背心发冷。

法官也缓缓走进法庭。经过原被告席时，他都侧身向他们点了点头。法官在审判席上坐定后，敲了法槌，宣布案件案由，宣布开庭。也许法官有些伤风，他的声音发闷。正对着审判席的第三人席上，一人两脚看见法官悄悄撕了一张笔录纸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挖了挖鼻孔，然后拇指和食指配合着弹了弹，也许是秽物有些粘，法官只好又撕了一张笔录纸擦了擦。一人两脚仿佛被传染，也跟着打了个喷嚏，却突然莫名的轻松起来。也许原本这个案子就不应该有压力，因为昨天下午接受案子的时候，他已经向委托人言明，这种无证无据甚至没有记忆的案子，他是无法分析判断甚至设想推测的。委托人也言明不会给他压力，企业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经垮掉解散了，法院怎么判决都无所谓，他甚至根本就不想应诉的，他只是委托律师出庭看一个究竟。“法律的事情我们弄不懂”，委托人如是说。但对于一人两脚来说，既然接受了，就意味着责任和义务，他不可能轻松。昨天晚上他还是认真看了原告方的起诉。

实际上，原告诉称的案件事实就是如此简单：原告是钢铁公司，向被告贸易公司购进硅锰，硅锰不合格，造成原告生产钢铁不合格，所以诉求被告赔偿损失210000元。被告辩称，硅锰系第三人所供，直接送货到原告处。于是一人两脚就这样坐在了第三人席上，而作为案子的第三人一人两脚的委托人根本就没有到庭。

案件如一般的惯例，无非原告起诉，被告答辩，第三人答辩，然后举证质证。因为原被告都扯南山盖北海的极端啰嗦，案件进程很慢。天气炎热，一人两脚用诉状为扇，扇着风，风都是热的。他的思维集中不起来，磨皮瘙痒的，扭头看旁听席时，他的心里“咦”了一下。司法局公律股的黄股长坐在那里，叼着烟冲他笑。他的眼斜吊着，他的嘴斜吊着，笑容很是古怪。“这个案子他也在关心？”“他没有和我打过招呼，那是帮谁呢？”一人两脚的心里猜测着，打发着时光。

天气极热。简陋的法庭没有空调。酷暑下午的阳光极其毒辣，晒得审判席、原告席和第三人席都往中间挪，以致后来四张桌子形成一个封闭的“口”字。

终于轮到一人两脚质证，被告将原告证据递给他。法官说天气很热，前面已经质证过了，希望一人两脚简洁些。一人两脚嘴里应着，低头仔细看证据材料。材料很多，但在一人两脚眼里够得上本案证据的无非有三：供货单、生产日志和质检局检验报告。他把这三组材料剔出来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咚咚的跳，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案子有救了！”一人两脚轰的一下兴奋而紧张。但他压抑住激动，调匀了呼吸。他向法官举手示意，要求向原告发问。法官同意了。

一人两脚沉默了。他要把他看到的证据再整理整理，还要把刚才的灵感厘清成有条理的思路，更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很快，他觉得他都准备好了，他打直腰杆，吸了吸气，脑子清新了。他要发问了。突然他的眼角又扫到旁听席上的黄股长，他还是那样叼着烟古怪的对着他笑。他没有理睬他，他开始向原告发问了。

下面就是当天庭审笔录中记录的一人两脚与原告方的一段对话。

第三人代理人：从生产日志上看，你们用这批硅锰截至3月20日？

原告：是的。

第三人代理人：生产日志上记录的每天用量都是准确的？

原告：当然。你敢做伪证？不仅准确，而是xx。

第三人代理人：请法庭记录在案。

第三人代理人：从质检的检验报告上看，你们是在3月28日委托他们就是质监局抽样检验的？

原告：对。当时被告方也在场。

被告代理人：是的。

第三人代理人：请法庭记录在案。

第三人代理人：从检验报告上看，他们是在5吨中抽取的化样？

原告：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被告代理人：是的，当时我们在现场。

第三人代理人：请法庭记录在案。

审：第三人的代理人，请你注意，法庭在仔细的听。你没有必要提醒我记录在案。

第三人代理人：好的。

第三人代理人：回过头来，我刚才仔细计算了一下你们的生产日志，截至3月20日，你们共用量7.498吨，约7.5吨，对吗？

原告：日志没有错的。

审：第三人，简短点，不要漫无目的。

第三人代理人：马上就完了。我的目的很明确的。

第三人代理人：你们除了被告或者说第三人外，还有几家为你们供货？

原告：还有三家，这与本案无关。

第三人代理人：有关无关，一会儿质证时再讲。你们看看供货单。被告或者说第三人一共供给你们多少吨硅锰？

原告：10吨。

一人两脚顿时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脸又涨得通红。

"法庭，我发表质证意见。”

“你早该发表质证意见了。”法官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法庭，我刚才的发问非常的关键，它形成了这样一条锁链：被告或者说第三人供货给原告一共10吨，截至3月20日原告共用约7.5吨。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10减7.5等于2.5。然而，3月28日质检局抽样居然是在5吨中抽取的，刚才我问了原告方，除了被告或者说第三人外，给原告供货的还有三家，这说明什么？说明质检局所抽取的化样不是我们的供货，我们的供货在本案中没-有-证-据证明质量有问题。因此，我们对原告证据的关联性以及证明力发出强烈的质疑。”

一人两脚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然后有些得意的意思四下环顾。他分明看见了法官和被告的惊异，更看到了原告惊异之中的茫然之后的沮丧。他扭头看旁听席上时，黄股长依然叼着烟冲他古怪的笑。

这人今天有毛病！一人两脚皱了皱眉。因为在庭审，他没有细想。

法官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组证据材料，说：“由于本案证据材料的确有些矛盾，本庭有待进一步审查。今天审理到此。”不等一人两脚反应过来，随着一声“休庭”，法官的法槌已经重重的落下了。

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被告代理律师拍着一人两脚的肩，兴奋而恭维着他。

“一人律师，你的反应太快了，眼光敏锐。这个证据我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高，高，实在是高。”

一人两脚一边客气着，一边抑制不住的得意着。他确信他的质证对原告是致命的，对他的当事人来讲，则是起死回生的。这时的一人两脚的兴奋和得意，就像妙手回春的医生救活了必死的病人一样，其功劳感成就感无以言表而溢于言表。他要看看原告此时的沮丧和失望，要看看原告代理人的尴尬和难堪。他向后看时，他们已经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他不免有点不满足，像一个抱着要看同行出丑的表演艺术家偏偏遇到一个就是不表演的表演艺术家。

他忽然又有点空洞和心虚。他知道现在的司法是什么结果都可能出现的。他对他所认识的法官们是没有信心的。好在这个案子他不会有任何压力。一人两脚这样想着，又看见黄股长叼着烟冲他还是古怪的笑，“他还没走”，一人两脚想。

“黄股长，这个案子你在帮哪个关心哟。”一人两脚问。

“关我屁事。我在等你。”

“等我？什么事？”

“不知道，是成局长叫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