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镖

明宇正轻轻地攥着他老伴的胳膊，细心地擦拭她手腕上的蓝玉镯，三娃媳妇就阴郁着脸迈进了他家的门。

“明宇哥，俺家的狗昨晚让两个贼人给抢走了：一个从门外拽着门环，一个专门药狗。拽门环的撤走后，俺就开始追。追着追着，俺还没有说什么呢，他们倒骂开了‘他奶奶的，不就是一条狗吗？这大冷的天，值吗？’骂着骂着，扔个东西过来，就把俺三娃的头给砸破了。捂着血头的三娃说，‘听贼的话吧！’——就放过了他们。”

“三娃的头，怎么样？”

明宇扬脸问道。

“去医院包扎过了，现在好些了。”

“唔，那就好！”

明宇默默地低下头来，又开始擦拭玉镯。

这个玉镯，是他家的{zc}宝贝，也是他和老伴当年的订情之物。

自从老伴得了一场大病以后，就把他给忘记了。但是，却记得这玉镯，谁动一动，都像有人想要她命似的“啊啊”直叫，很吓人。

第二天，明宇刚刚把老伴安置在院子里晒太阳，三娃家的，又急匆匆地跑来。

“可了不得了，明宇哥，那贼又来了，三娃刚刚出去，家里没人啊！”

“贼在干什么？”

明宇站起身来问道。

“在搬俺家粮食！俺不让他们搬，他们就说，‘你要命还是要粮？！’俺当然要命了，就吓得跑出来。您快去给俺看看吧！”

明宇听完，很快就把那惯常的微笑，收了回去——三娃媳妇顿时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民兵连长的模样。传说，他会飞镖，却从来没有人见过。

明宇今年，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无论如何，奔跑的脚步，已不再稳健了。

这是个旧村，住户也稀少。没搬走的，大多是老人，或者是盖不起新房子的人。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说是大街，路上已长满了荒草。

他没有喊人，他知道，喊也白喊。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是民兵连长。那时候，三五个像样的小伙也近不了他的身，更何况仨俩毛贼？

他来到三娃家时，看到仨贼已经把十几袋的麦子，装上了一辆机动三轮车。

他大喊一声，冲向前去就揪住了一个。

那贼一看见他就笑了。

“找死啊，老东西？！”

明宇愤怒地打出了一拳，那拳却被贼轻而易举地挡了回来。

就这样，明宇眼睁睁目送着贼们凯旋而归。

明宇一下子就变老了，就像这所将要被消灭掉的老村一样的老，好象是一阵轻微的风，都能把他吹倒。

“唉，三娃家的，你们无论如何要搬去新村，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们老了，也不愿折腾了。”

就是明宇不劝三娃家的，他们也要搬走了。这儿，的确住不下人了。

有{yt}，贼又来了。是两个。明宇知道，这个旧村里，只住着他和他的老伴了。

贼来到他的家里，比呆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还悠闲自在。

他们目中无人地寻找着他家里值钱的东西：找到好吃的就尝，找到好玩的就装，说说笑笑的。

{zh1}，他们就把目光盯在了明宇老伴的身上。

“我们——我们是来给你们减轻负担的。”

他们说着这样的话，就开始动手。

先是从明宇老伴的耳朵上，揪下了一对金耳环。尔后，又开始向下捋那对蓝玉镯。

“瞧瞧，摘下来，多轻快！”

两贼放肆地欣赏着，大笑着，全然不顾明宇老伴那杀猪似的哀嚎。

忽然，他们的笑声就停止了。有两只飞镖，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两贼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