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特琳·施密特小说《我要买一管润唇膏》_风如松

[德]卡特琳·施密特小说《我要买一管润唇膏》_风如松_新浪博客

(2010-07-25 17:03:53)

                              ■[德]卡特琳·施密特  袁志英(译)

    嘴唇干裂，不得不到商店买点什么滋润的——买支润唇膏，挪威肤美唇膏，兴许更好，用起来效果一直不错。大喊大叫嘴唇很快就会开裂，这在我身上已经应验，我刚刚还对孩子大声斥责来着。她总不让我静下心来。于是我骑车带她去游乐场，这样我能静下心来对报纸上的文章进行剪辑和整理。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个文件夹，还把打孔机放进装着报纸的背包里，再把孩子放进车篮里，然后向那个偏远的游乐场骑去，这样就不会碰到数不清的熟人了。也不知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头，到头来总是这样的下场：我的孩子一到游乐场，就把其他孩子从他们母亲身边吸引过来，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大声欢叫。我曾悄悄地吓唬他们，让他们走人，可他们就是不走。而这些孩子的母亲则是安坐于长椅之上，或阅读，或打毛线，或干脆打起盹儿来，在八月的阳光下闭目养神。我的脸必定开始抽搐起来，突如其来的寒意使我感到惊恐，我从裤袋掏出烟来。棺材钉子——尤斯曾这样称谓烟盒里的货色，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要笑。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却没能笑出来，连噙着过滤嘴的嘴也难以闭合，脸上的肌肉像是冻僵了一般。沉住气，深呼吸，理清思路。跃入脑海的{dy}个想法竟然是，我那孩子要是再不让我安生，就把她弄死。不用说这样的想法着实令我惊怖异常，随即便将其摆脱掉。为此我把孩子叫到身边来，紧紧搂住她，亲她，这使她惊慌万分，使劲挣脱我，我紧抓不放，她便开始哭叫起来。“你这小畜牲，你要干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干一次我想要干的事儿吗？！你这小兔崽子！你这讨厌的小女人！你这个傻瓜！你这臭屎堆！”我简直发了疯。长椅上的母亲们立即惊跳起来，惶恐而又恼火地将孩子拉回自己的身边。其中一个向我走来，张了张嘴，可我的目光使她的嘴巴重又闭上，我摆了摆手，让她走开。

    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女二人了,其他人则组成了一条无声的儿童警戒线，从远处默默地严阵以待。其间用小铲子铲铲沙土，这也无非是没事儿找点事儿做做而已。我的孩子还在不停地抽泣着，可怜巴巴地坐在秋千架旁。秋千底座是用金属做的，分量很重，拿它敲碎她的脑袋当不是难事。我可以假装失手，使底座撞上她的脑袋，然后就是痛哭悲号。这个戏我演不出来，那就让她活着吧。在过去的几个xx，我终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再也没有眼泪留给孩子了。7月17日早上，犹斯穿了一双低帮鞋，我还说：“你干吗还穿这不透气的鞋子，外面夏天明媚，穿凉鞋也就行了！”但他还是拉紧鞋带，打了一个结，把早餐装进包里，骑车上班去了。报纸报道要是属实，那辆汽车是在7点钟撞上他的，他并没有当场断气，急救医生对他采取了抢救措施，并送他到事故急救医院。11点40他的心脏最终停止了跳动，死亡证明上是这样写的。死亡证明我大概是{yt}后拿到的，不过这事儿我已记不大真切了。母亲一直守护着我，她首先要我喝足。母亲必定也把孩子接手全管起来了，我看不到她了，早上不把她从小床上抱起，晚上也不打发她上床睡觉，我眼里只有犹斯，我看到他在系鞋带呢，我还听到自己说：“你干吗还穿不透气的鞋子，外面夏天明媚，穿凉鞋也就行了！”我简直无法理解，我{zh1}跟他讲的话竟是这样的蠢话，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啊！每当我在银行或民政局为他，为我的丈夫，代领一张表格时，我都不由得笑起来，几乎弄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因为能说我是你的妻子或者说你是我的丈夫这样的话，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那些话语就像柱子一样矗立在房间里，我必定会大笑起来，等我笑够了，那柱子幸而也会消解于空气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却大抽特抽“棺材钉子”。抱起孩子或者晾晒衣服时，我的肺就会发出呼隆呼隆的声音。我骑自行车骑到半路，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的肺在xx呐。

    我的孩子睡着了，幸亏这样。

    我骑自行车总是能踏多快就踏多快，这样即使不抽那么多的棺材钉子，那个人的肺也会不堪重荷。犹斯是个骑车高手，xx天我们总是外出远足，孩子要么他带，要么我带。我们有两个老式的漂亮的车篮，栓绑在前面的车把上，这样孩子轮换起来更快了。7月17日那天，犹斯本来要送孩子去幼儿园，可小家伙睡过了头，我就说，过一会我来送孩子吧，反正离我上课还有足够的时间。凡是报道此次车祸的报纸我都买了下来，很长时间总希望，能读到我的丈夫和孩子在那次车祸中一起丧生的消息，这样我就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然而就是看不到这样的消息，取而代之的乃是孩子重又慢慢出现了。她躲在母亲裙子后面，探出头来，要喝的。母亲推她到我这边来，一步一步，直到她一下子来到我身边，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用探询目光看我，犹斯喜爱这种目光，而我为此恨这个孩子。以前从来没恨过她，去哪儿总是带着她，陪她玩耍，跟她说话，可那天早晨她偏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是为什么？要是孩子也像犹斯一样死于车祸，那我也可以从容赴死。可现而今她紧拽着我不放，不让我到他那里，到我的丈夫那里去。我得给她抹护肤霜，把她拾掇得清清爽爽，侍候她吃饭，骑车带她去游乐场。在游乐场，不用说她也不会放过我，哪怕是十分钟的光景，我好用来定定心心地整理报纸上的报道。到了晚上，也不能干那整理报道的工作。自从母亲回家过夜以来，孩子上床睡觉，我也得上床陪着；我还紧紧地搂着她，这样我所想的便是，不可离开她。她现在酣睡于车篮之中，我不由得想到，要在她的小脑袋周围垫垫好，否则小脑袋就像一朵颇有分量的花缀在纤细的茎秆上来回晃动。倒不是说，她的这个脑袋会扯断。我还是把车停下来的好，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安放为沉睡的姿态，小脑袋靠近我的胸部，犹斯活着也会这样做的，他会推起自行车走上一段路，好让孩子安安静静地睡。前面就是一家卫生用品商店，我要买一管挪威肤美唇膏，我要轻柔地把孩子从小车篮里抱出来，免得她醒来。她绝不可以一人独自留在车篮里——要是有人来，正好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像我的孩子那么漂亮的孩子……

评论加载中，请稍候...

验证码：

评论并转载此博文

郑重声明：资讯【[德]卡特琳·施密特小说《我要买一管润唇膏》_风如松_新浪博客】由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