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阿雷基帕4点30分的夜里开始乘车,到达普诺时是夜里10点钟。历时5个半小时。离天如此之近的地方,黑得却早。北半球的中国新疆,几乎10点天才刚刚暗下去。
普诺长途车站上一个女人过来推荐住宿。30索尔的标准间,有热水和网络。见我们不热心,又说带我们到25索尔和20索尔的地方。比阿雷基帕的同等房间价格低了一半。就冲着20索尔去了。出租车价也与阿雷基帕一样,2.5到3索尔。夜里搭车比白天贵一点。带着我们的女人与司机看上去熟识,一路说笑。我们却一路提防。
被她带到半山坡的公爵客栈(Duque Inn)。所在街道高而窄小,石板路面,叫做“西环街”(Av· Circunva
Lacion)。从山下纵向逐渐升高的钥匙路(Jr
·Llave)右拐上去。客栈是红砖建筑水泥涂面的三层楼。在中国的许多农村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房子,很普通。但它的普通放在民俗之都的普诺城内,好象有些特别了。
客栈里,墙上价目表显示{zd1}房间价格25索尔。伴侣坚持出20索尔。店家女人为难地争辩一番走开了。带我们来的女人自己做主登记房间给我们。顺着窄楼梯上到二楼,房间里面是扇形结构,圆弧形的墙体流线处,一整排垂着软窗帘的窗子,门在两边平面墙的三角交叉处,贴着直线平面墙一边一张单人床曾八字摆开。我们将东西摊在地毯上,一人一张床睡去。厕所、浴室在楼道里,我们房间的正对门。客栈除我们似乎不再有别人了。
女人又来推荐第二天去的的喀喀湖的旅行团,游半天20索尔,早晨9点开始,只上一个乌鲁斯岛;全天30索尔,早晨6点开始,多上几座有历史遗迹的岛。从阿雷基帕到科尔卡大峡谷得来的经验,旅馆买的旅行团通常价高。没有马上应答,说第二天我们先在普诺城里走走。
5月20日,早晨不到6点,醒来拉灯,没电。打开窗帘,日出正在的的喀喀湖上,一片美艳的红光。普诺全市统一供电,6点一到,全城的灯都亮了。
我们走出去,在山坡下的几条街道和两个广场上随意逛。海拔3990米高的普诺很冷,只好走在阳光下。海边那一千万人的首都利马受这安第斯高原气候的影响也很冷。我们从一百万人的阿雷其帕火山峡谷走出来,到普诺的车上已经冷得受不了。淡弱的阳光下,普诺大教堂面前的市中心阅兵广场(Plaza
de armas)上,近代民族英雄弗朗西斯科博洛涅西(Francisco
Bolognesi)上校在冷冷高原城市中精神抖擞地站在他的纪念碑上。这位1816年生于利马的人,本在阿雷基帕市的圣杰罗姆大学神学院(el
colegio Seminario de San Jerónimo en la ciudad de
Arequipa)做研究,后来却加入了秘鲁xx,在太平洋战争中,为保卫秘鲁国牺牲在智利的阿里卡(Arica)战役上。死时已经76岁。这个广场中央在1925年为他立碑铸像之前,一直是个青铜制成的圆形喷水池,像利马和阿雷基帕的中心广场一样。利马在1928年也专门修建了一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博洛涅西广场(Plaza
Bolognesi)。
大教堂旁边有一条巷子,涂在石头墙上的白色墙皮整片整片地剥落下来,墙头看上去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受西班牙人的装饰习惯影响,他们已不再把石头墙直接暴露在外,处处墙面抹白后在窗户上点睛。从民居、政府机关、新教堂到饭店、车站都如此。
从阅兵场沿利马大道(Calle Lima)向北步行走过三个街区,来到皮诺公园(al parque
pino)。这公园里立着另一位太平洋战争中的英雄,也是学者出身,曼努埃尔皮诺医学博士(Dr. Manuel
Pino)端枪踩着他的纪念碑时刻准备冲锋的形象耸立在圣胡安教堂(Iglesia San
Juan)前面。看样子,他不像在拿枪保卫着这个国家,倒像拿枪在保卫着面前的教堂,像个宗教武装护卫者,或者去攻陷它。圣胡安教堂供奉的是持烛圣母(Virgen
de la
Candelaria),有三个哥特式圣坛,明显的法式风格外观。有说是16世纪随着西班牙人征服当地部落就有了它,有说是19世纪建的。它原本是一个小教堂,1876年正式改建为教堂。教堂前的皮诺公园建于1901年。
街上的人很少,处处静悄悄的。有一家中国人开的妈祖饭店。福建沿海的妈祖到了这里,牌号成了北京(Bei
Kin)。为迁就更多外国人对中国那点极少的知识吧。北京谁都知道,福建没人知道。尽管南美洲的福建人遍地,北京人不见影儿。
街道上的交警三两个凑成一小堆聚集在交通指挥台上和台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双手趴在指挥台上,或穿着大雨靴掖进去裤腿闲散地垂手站立。交通指挥台是路边一处水泥台子上立块铁皮,还给印加可乐做着广告。路面上一大堆污黑的水渍或汽油。
7点钟,太阳在半空与地面45度角的地方,月牙一弯在正空与地面垂直90度角的地方。南半球的天空,经常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8点钟进一个网吧查邮件,看我的玻利维亚签证有无消息。这个签证我们走了一路,查看了一路,与驻温哥华领馆的领事官联系了一路,直到走到玻利维亚的边界上,还是没消息。网吧里,三个少年在打游戏。上网在南美似乎还是件xx的事。我们走过的国家、城市,网吧都很少,无论什么时间,网吧里上网的人总是个位数。这里上网半小时0.70索尔,相当于人民币3.50元。
从网吧出来8点半,印加市场里面已经摆出各种农贸产品、鲜花和蔬菜。逛到的的喀喀湖边,许多等生意的人上前招呼我们,带我们到窗口买票。去往乌鲁斯岛的船票10索尔一张,上岛参观再花5索尔。伴侣说我们不上岛,不买那5索尔的上岛票,逗得在窗口围观的印第安人直乐。不上岛等于乘船在水上兜风,这事大概他们没遇到过。卖给我们船票后,便不再有人理我们了。票上没有开船时间,也不知坐哪一船走。拿着票到码头,问谁谁不应答。回窗口再问,说船不满员不走。6个人的小船,现在只有我们2个,还什么时候会有散客来买票,就不知道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我说不如回旅馆收拾东西先退了房再到这里,又担心船在我们离开这期间乘满了人开走。
伏栏望湖,停泊在湖中码头的小汽艇一艘排着一艘。船身下的湖中只能看见绿得过分的浮萍、胶樽却不见水。深厚的浮藻xx呈不流动状态覆盖着水面。这是令当地政府xx的东西,据说也有工作人员专门清理。产生如此大面积的胶厚的浮藻都是废水污染造成。湖内湾氧气已减少,许多湖内生物灭绝。据说他们也在清理湖面,在湖底建立水循环系统。这些报道都是一年以后看到的,当地政府自己也认为这样并不治本,正在防止排污和建立污水处理系统。
我们就这样在码头耗着时间。又半小时过去,来了两个欧洲人,他们直往码头走并不到窗口买票,也没人迎上去招呼他们。看来不是我们这样的游客。过会又来了一队人,是个旅行团。他们直接上船了,事先预定好的。我们决定跟他们一起玩。到窗口试问票可退?立刻就给退了。再去问那一队正在上船的人,可不可以跟随他们上船?没人搭理。反复问那长着亚洲脸的壮男人带队者,他装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无论怎样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他都不看我们。凭直觉,这是我们的中国同胞,并且知道我们也是中国人。但他宁愿哇啦哇啦地冲着别人高声讲西班牙语。我们跟他讲西班牙语,他也还是不理。有可能,他们是哪个专业研讨会或者某企业在安排客户活动。其实只要讲一句就可以了。不困难的一句话不知为何那么不愿意讲。
又一队旅行团来了,当地导游带队。去问,说我们可以跟他们。每人25索尔,包括上岛。如果昨夜我们在公爵客栈买了那女人推荐的团队,应该就是这一队了。这次与阿雷基帕相反,旅馆里买的团队反而低价。年青的印第安导游像是与西班牙人混了点血。他带的一队人来自欧洲、澳洲等处,还有两个新西兰籍的韩国人。一男一女都二十多岁。俊男靓女的类型。两位相伴一起旅游,但并不是情侣。他们也相识于此次的旅游途中。女孩长发飘逸,眉清目秀,像从韩剧里走出来的青春偶像,她善聊能讲,说在迪拜(Dubai)打工。男孩面容憨实,只微微笑,语言能力不如那女孩,不怎么说话。但他也像韩剧里走出来的青春偶像类。他要去波哥大打工。
导游带着这队来自世界各地的散兵暂时凑成的团队,用英语解说,夹着西班牙语。其实是说一句英语,夹几十句西班牙语。听不懂的只好放弃听,全都爬到汽艇顶上,站高望远。
游湖回来已经12点40分,旅行团很负责地送每个游客回旅馆。带着我们两个先一一送回别的游客。绕山绕市地走下来,把普诺又兜了一圈。这团队不是事先从旅馆接走的我们,临时问我们住在哪。回到公爵客栈,早已超过退房时间。客栈吧台上只有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孩子。我们跟他打声招呼就上楼收拾东西。20分钟后下楼来,并没有多收钱。
背着大旅行包走进一家中国饭店,吃一份肉丁炒饭,一份鸡肉西兰花、白菜炒面,总共11.50索尔。饭前同样有一碗混着几根面条和两个馄饨的汤,米饭上放一片油炸馓子。
饭后,从街上拦来一辆三轮车,2索尔送我们去了长途车站。下午2点半到达那里,利伯塔德(Libertad)公司的车3:30出发,20索尔一张票去往库斯科。可是3点钟的没座位了,4点有一家公司,车比较好,票也贵一些,30索尔一张。到库斯科去走了6个小时。
1992年伴侣独自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乘火车从普诺到库斯科。他说现在17年过去了,普诺的火车站还是那么简陋,小小的售票口,没人光顾的月台。现在,从普诺乘火车去库斯科要220美元,比我们从美国迈阿密飞到哥伦比亚首都的往返机票还贵。以前这火车有精品座、旅游座和背包客座三个等级。{zh1}一个等级要19美元。火车最尾部的车厢是当地人坐的,他们的火车票多少钱并没人知道。乘客是满身灰尘的印第安人,他们背着扛着大袋子等上车,就像我们中国的农民工。这节车厢与外国游客车厢隔开。而今19美元和中间价格的火车票都没有了,尾部独立的当地印第安人专厢也没了。只有精品厢220美元。早晨8:30出发,晚上6点到达库斯科。没有了火车可乘的印第安人,大概都转乘汽车了吧,从普诺往库斯科的一路上,那拥挤的汽车内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普诺的下午3点多,外面阳光明媚,屋里是寒冷的冬天。近4点钟,我们坐进车里等候出发,太阳已经偏下去了。4点一到,车子发动,公路在修,只能在路旁凹凸不平的泥土上走。看着压土机压平一段路,汽车就跟着走一段。压平的公路铺上了柏油,在斜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再走一段,柏油上又铺高了沙土。但这正修的公路没有延伸多远,当接近下一个小镇,全是沙土路了,车过土起。
离开普诺之后往库斯科路上的沿途小镇都是破落简陋的房屋,铁皮门和屋顶,一个小镇又一个小镇,同样的贫穷,同样的破落。想要立竿见影地让他们吃顿饱饭,过几天好日子都不容易。像普诺这样的地方,至少还有个的的喀喀湖靠着。再走出去,往库斯科沿途的小镇全是前后靠不到啥的地方。人们的手脸晒得黑紫,目光麻木,孩子坐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头发、手、脸全都脏污片片。不知这些地方发展起来还要多久。这样的一路,车子即使停下了,也不容易找到一个厕所上。当地人不断地上车卖东西。糖果一小块一小块地卖。像极了中国七十年代,收破烂的人来,一双塑料鞋底换回两块高粱饴或水果糖。那是我的童年。
走在这片南半球的某个角落,时光突然倒流30多年,很大粒的爆玉米花摆在路边人家门口,1索尔一大袋。伴侣喜欢吃爆米花,他买了,咬在嘴里不脆,发潮了。爆出不知多少天没卖出去了。
车后来停靠胡利亚卡(Juliaca),一个有站的地方,车站上终于有了厕所。大家下车休息。我坐在椅子上写日记,伴侣不时吵我一下,催促我换衣服或去厕所。他担心离开这里后,再想去厕所就没有了。他紧张地在旁边一直吵着我。
车开出胡利亚卡之前,五十多岁的女验票员来查票,撕去票根,两分钟后又来把车票要走,在车下核对什么。天黑黑的没有光亮。黑黑的女人站在高高的车身下,拿着一本车票一直写着,核对着。她的身边围着一群人,交钱,买票,全人工化的。从她周围放眼望出去,没有一盏路灯,车站里微弱的一点光线所照到的路和地面全是土路,火车道嵌进泥土横卧在我们这辆车的前方,一些满面灰尘的当地人、汽车、三轮车停在或活动在铁轨上面,土块、砖头、纸团、果皮等垃圾也全都乱抛横陈在铁轨上面。
之后的一路,车分别在7点钟和8点50分各停一次。车停处,一群当地人上车,挤满过道。9点钟,他们下车了,过道清了。但厕所被堆放了大包没法使用了,再到有站台的地方花0.50索尔上厕所。
锡夸尼(Sicuani)站,路面虽开裂却是硬化过的。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再回到车上,顿觉空气污浊难忍。窗子打开,头伸出去,顺嘴咕哝一句。伴侣冲我说:“就不像个旅行者说的话。”我的头还在外面伸着,他在里边继续说,“印度人在车上就把JJ掏出来,尿撒在瓶子里。”
汽车一开动,车上又满满的全是人了,很像中国节假日期间的硬座火车。大编织袋,大方巾系出的包裹堆满车厢。厕所门开着。车身下面的行李交寄处,早在胡利亚卡就塞满了。后上车的人,行李没处放只好挤着堆进车内。几个欧洲女人堵着鼻孔和嘴,一个白人男子把毛衣高领竖在嘴和鼻子上。车离开站里,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现出城市几十年前建造的那些如今已经破落不堪的房屋。砖房、土房的墙皮斑驳剥落,但有城市气息了,很大一片灯火。车离开市区,在市外公路上行驶,再回看城市一片灯火铺展得无边无际,是个大城市的样子。不一会车又拐进市区街道,城市的局部出现,又是一片斑驳破落的房屋和墙头。
坐在这个车里,后来睡着了。梦见我家做狗粮卖,家里的什么人让我去西房头那一家问要不要狗粮。我骑着狗就去了。大黑狗像马一样识路,我骑着它很骄傲很有成就感地走在一群同样骑着狗跟我去我家买狗粮的人前面,过红绿灯,走街道。
为什么在南美的旅行途中会做这样的梦,我没过多想过。午夜零点一睁眼,挤满车厢的当地人不见了,零点十分才到库斯科。车站上一群往旅馆拉客的人聚上来,围住刚下车的外国游客们。几个欧洲人跟着一个拉客的走了。有背包客拿出厚厚的秘鲁旅行指南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