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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几段吧。《孤独六讲》的,比较应景。
“ 因为在儒家文化里、在传统的亲子教养里,没有孤独感的立足之地。
儒家文化不谈隐私,不注重个人的私密性。许多传统小说,包括张爱玲的,都会提到新婚夫妻与父母同住,隔着一道薄薄的板壁,他们连晚上做爱,都不敢发出声音。一个连私人空间都不允许的文化,当然也不存在孤独感。
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这个问题,一方面我们不允许别人孤独,另一方面我们害怕孤独。我们不允许别人孤独,所以要把别人从孤独里拉出来,接受公共的检视; 同时我们也害怕孤独,所以不断地被迫去宣示:我不孤独。
前述是广义的儒家文化,因为重视伦理之间的相互关系,会压抑个体的孤独感,使之无法表现。而汉武帝独尊儒术以降,儒家文化就是正统文化,为历代君主所推崇,祭孔成为君主的例行性行程,儒家文化不再只是一种哲学思想,而是因为政治力的渗入成为“儒教”,成为维持群体架构的重要规范,连孔子也无可奈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孤独感是破碎的,个体xx无法与之抗衡。
幸好,我们还有老庄。老庄是比较鼓励个人孤独、走出去的思想,在庄子的哲学里,明言“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一个人活着,孤独地与天地精神对话,不是和人对话。这是在巨大的儒学传统中的异端,不过这个了不起的声音始终无法成为正统,只成为文人在辞官、失意、遭遇政治挫折而走向山水时某一种心灵上的潇洒而已,并没有办法形成一种完整的时代氛围。我的成长,经历了社会几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小时候家教严格,不太有机会发言,父母总觉得小孩子一开口就会讲错话。记得过年时,家里有许多禁忌,许多 字眼不能讲,例如“死”或是死的同音字。每到腊月,母亲就会对我耳提面命。奇怪的是,平常也不太说这些字的,可是一到这个时节就会脱口而出,受到处罚。后 来,母亲也没办法,只好拿张红纸条贴在墙上,上面写着“童言无忌”,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那个时候,要说出心事或表达出某些语言,会受到很多约束。于是我与文学结了很深的缘。有时候会去读一本文学作品,与作品中的角色对话或者独白, 那种感觉是孤独的,但那种孤独感,深为此刻的我所怀念,原因是,在孤独中有一种很饱满的东西存在。
现在信息愈来愈发达了,而且流通得非常快。除了电话以外,还有答录机、简讯、传真机、e-mail等联络方式--每次旅行回来打开电子信箱,往往得先杀掉大多数的垃圾信件后,才能开始“读信”。
然而,整个社会却愈来愈孤独了。
感觉到社会的孤独感约莫是在这几年。不论是打开电视或收听广播,到处都是call in节目。那个沉默的年代已不存在,每个人都在表达意见,但在一片call in声中,我却感觉到现代人加倍的孤独感。尤其在call in的过程中,因为时间限制,往往只有几十秒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每个人都急着讲话,每个人都没把话讲完。
快速而进步的通讯科技,仍然无法照顾到我们内心里那个巨大而荒凉的孤独感。
我忽然很想问问那个被打断的听众的电话,我想打给他,听他把话说完。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主持人也会很慌。于是到{zh1},连call in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以选择的方式:赞成或不赞成,然后在屏幕上,看到两边的数字一直跳动一直跳动……
我想谈的就是这样子的孤独感。因为人们已经没有机会面对自己,只是一再地被刺激,要把心里的话丢出去,却无法和自己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