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08 10:05:48 阅读77 评论1 字号:大中小
■ 文 / 魏薇
“破坏式重建”的快速转型法则,为什么不适合一家百年企业?
这位目光坚毅、头发灰白的高个子荷兰男人,常被媒体形容为一个铁腕、富于冒险精神的君主,在他一手导演的飞利浦十年转型故事里,似乎也的确如此:他敢于砍掉线上一大堆看起来盈利能力还不错的高科技业务,并告诉那些只关注产品功能的工程师,那不符合未来的发展趋势;而当他决定带领飞利浦进入照明、医疗和优质生活时,人们怀疑这家擅长发明的电子产品公司是否要“复兴”传统业务—他坚持己见,带领飞利浦从一个技术驱动型公司,变身为注重的科技应用型企业。
然而,事情的真相可能远非人们所看到的。变革中那些不容动摇的和执行过程容易被人混为一谈。在阿姆斯特丹的里,飞利浦全球柯慈雷可能要面临诸多痛苦的压力,包括利益、股东的指责,以及如何让这家百年老企业在历经业务变动的同时,还能维持稳定上升的利润表现。他说,“执行清晰的策略很容易,但最困难的是那些软性的与人相关的部分。”
今年{dy}季度,飞利浦迎来了转型后{zh0}的时光:净利润达到2.01亿欧元,利润占收入的比重升至9.8%,来自新兴市场的收入占总销售额的比率飙升至30%。但是,几个月后,柯慈雷将宣布自己的继任者。
IBM前CEO郭士纳说,力是机构变革过程中最为重要的因素。在同事眼中,柯慈雷善于聆听、有耐心和远见,那么,在他的影响和选择下,飞利浦走过了一条怎样的转型之路呢?《》就此{dj2}专访了柯慈雷。
温柔地切削大象
假设没有IT泡沫的破裂,飞利浦可能还是一个醉心技术研发的科技型公司。其产品线的庞大繁杂,到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步,从灯泡到超声波机器,甚至塑料厕所便座,连自己的员工也不清楚飞利浦究竟最擅长什么。
2001年柯慈雷就任荷兰皇家飞利浦公司的CEO和董事会主席后,席卷全球的IT科技泡沫破裂,飞利浦的销售额急剧下跌了20%,核心业务遭到重创,元件部销售额下挫了54%,占据飞利浦公司三分之一所得的半导体业务销售额亦跌去25%。
工程师出身的柯慈雷28岁起就呆在这家公司,他看到技术驱动导向的飞利浦渐渐远离真正的,像电子元件、半导体这样的业务板块位于产业链的上游,IT科技泡沫的破裂愈加暴露了其劣势:资金密集,利润低,几乎无力抵抗周期性的波动风险。
尽管他立即宣布了一项总额为10亿欧元的成本削减计划,柯慈雷深知,这还远远不够,飞利浦必须忍痛切割冗长的产品线,找到可持续的利润增长源。从2002年开始,柯慈雷大刀阔斧剥离或出售了30多项低附加值、难以抵抗周期波动风险的业务,包括芯片、半导体、元件等,xx为照明、医疗保健和优质生活3个核心业务。
2003年第四季度,飞利浦迎来了久违的盈利。从那时起,挑剔的评论家开始用“强势”、“铁腕”、“强硬派”等词汇来赞美柯慈雷。柯慈雷并不xx认同外界对他的评价。他告诉《经理人》,“我有非常果断的一面,也有非常温柔的一面。”他的中文名字由此而来:温柔的雷电。
的性格往往决定了企业转型执行的风格。2006年飞利浦将半导体部门剥离,由于他的父亲曾是该部门的员工,媒体常常将之渲染为柯慈雷放弃个人情感与保守势力做斗争的典范。时隔多年,柯慈雷谈到了这个故事背后真实的隐情:当时计划将半导体部门出售给美国私募基金KKR,为了确保平稳过渡中员工的利益得到保护,飞利浦依然保留了20%的股份。事实上,2001年柯慈雷上任之初,就有剥离半导体部门的想法,当时半导体已亏损,此后经过一系列的扭亏调整,增加资本价值,最终以83亿欧元成交。情感、员工利益和出售时机的选择,使得这个决定几乎酝酿了整整5年。
你不能指望一个拥有复杂架构的百年欧洲企业,和惠普、IBM这样年轻的企业一样,快刀斩乱麻式的施行“破坏式重建”转型法则,“执行清晰的策略很容易,但最困难的是那些软性的与人相关的部分。”
让我们来看看飞利浦是如何做减法的。以芯片为例,2003年上半年开始收缩此项业务,关闭了在欧洲的2家工厂,将产业转移至亚洲,但直到2007~2008年分两次全部出售所持有的台积电股票,才宣告正式退出芯片业务。等离子、与LG合作的LCD也遵循类似的路径逐渐退出。2003~2008年,北美市场上飞利浦的股票价格一路平稳上扬,几乎没有超过10%的大幅波动,投资者显然对飞利浦平稳过渡的手法投了信任票。
“对我个人来说,执掌转型的过程就好像同时下很多盘棋。总是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有许多意见要听取,有许多决定要果断做出。”柯慈雷说,同时必须要考虑所有的利益相关者。
只熟悉的公司
相对于xx,如何将照明、医疗保健和优质生活3个核心业务重整为强劲的利润发动机,才是柯慈雷面临的真正挑战。
他还记得出任CEO后不久,很多人开始询问何时卖掉医疗业务,“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当时照明、医疗和小家电尽管表现稳健,但业务量很不起眼,例如,医疗收入仅占总收入的8%左右。这是冒险的一跃吗?柯慈雷的观点是“制定,我们不是看近期的行业趋势,而是看未来10年的发展趋势”。
接下来,飞利浦实施了有史以来{zd0}规模的产业转移行动。2000年到2008年之间,飞利浦花掉了几百亿欧元,了30多家公司,充实到照明、医疗和优质生活三大产业链上。柯慈雷的并购策略直指三大目标:
● 是否能让公司成为细分市场的优势竞争者。在医疗保健市场,对美国生命线公司与伟康等公司的并购,使得飞利浦在全球病患监护与医疗诊断成像领域分别位居{dy}与第二,一跃成为与GE和西门子齐名的三大医疗设备及方案提供商。
● 是否能为飞利浦提供的解决方案。节能照明领域,飞利浦将美国专业LED制造商Color Kinetics、全球影院照明的{lx1}供应商LTI和欧洲{lx1}的LED设计公司Ilti Luce悉数收编。以后者为例,Ilti Luce擅长提供整体建筑节能照明方案,这与飞利浦新近推出的“宜居城市”、“办公室照明”等计划极为吻合。
● 是否符合区域发展战略。2008年4月,飞利浦全资收购中国病人监护设备第二大厂商深圳金科威,此前还与东软合资生产经济性医疗产品,飞利浦希望借此开拓在华中低端市场。
和许多并购失败的案例相比,柯慈雷选择并购目标的xx程度,让人不得不一再联想到他的工程师背景,通常这些家伙都是用左脑来做决定的人。但是别忘了,柯慈雷同时也是孔子哲学的爱好者,沉迷交响乐并兼任荷兰鹿特丹交响乐团的监事。所以,你很难看到飞利浦去强势整合被并购企业,这更像右脑思考的结果。
“成功的整合从收购开始。”柯慈雷向《经理人》透露了他的经验,选择收购目标要考虑两个问题:产品组合与公司的产业链是否一致?与你的企业是不是吻合?只有满足这两个条件,飞利浦才会去制定收购战略。
通常,飞利浦会考虑收购那些长期合作过的公司,不仅熟悉它们的业务,对人员和文化也有相当的了解。柯慈雷曾经对媒体表示:我们最终会保留被收购公司的层—因为他们更了解这个市场,以此来推动公司的一体化。
双线整合价值链
后飞利浦的财务状况迅速从短暂的下滑中恢复元气,2009年第四季度调整后的利润率达到了12.3%,甚至超越了全球经济鼎盛时期2007年第四季度的水平。2010年{dy}季度,飞利浦照明业务的收入同比增长了18%,而来自医疗业务的订单增长则超过20%,刨去成本控制,飞利浦实际业务增长贡献的收入增长率达到了12%。
经历了艰难时日的洗礼,柯慈雷坦言,“随着飞利浦在最近几个季度实现的表现,相信我们已经开始展现出业务组合所具备的真正潜力。”
在一体化的布局整合中,飞利浦是如何获得稳定增长的优势?
上个世纪90年代末,柯慈雷在亚洲工作的过程中,目睹了产业链条中的制造优势开始向亚洲发展中国家转移,附加值开始向产业链的两端移动—技术研发和市场营销,意识到飞利浦这样的行业垂直整合者末日将临。
但在动手改造飞利浦的过程中,飞利浦并未单纯布局微笑曲线的两端。柯慈雷告诉《经理人》,不同的行业实施不同的布局。
在照明行业,截止2008年末,飞利浦投资45亿欧元,并购了从灯具、光源、芯片乃至LED整体解决方案的多家企业,并自行生产,拥有业内{dy}个完整的价值链;优质生活业务的DVD和电视机类电子产品的生产大部分外包,以获得更具价格优势的成本组合,但对于剃须刀头和咖啡机高压喷气嘴等科技含量高的零部件,飞利浦仍然坚持自行研发和生产。
而在医疗行业,中国、印度等新兴市场成为重点开拓的市场,并结合高速增长的家庭保健与中低端设备的需求,将本土化战略落地,2009年11月斥资3600万欧元,在苏州设立集研发、生产、组装、采购于一体的医疗影像产业基地。
他总结,这是一种混搭式的价值链布局。
不过,条线式的产业链布局,极有可能在未来再次遭遇变革。以中国为例,从2004年开始持续推行的“一个飞利浦”计划,目前虽然只是打破公司各事业部割据状态的内部,一旦边界模糊,医疗、照明和电子产品各业务部门可在研发、制造、营销网络等方面实现横向融合,价值链将沿矩阵式变化。
放权新兴市场
转型还将继续,更多的变化将发生在中国。
2002年,飞利浦全球各国数百位聚首巴黎,有人开玩笑说,2012年,公司总部会搬到上海,担任全球CEO的将是一位中国人。这个玩笑或许会成真,因为柯慈雷曾在公开场合表示:未来全球的高管将有10%来自中国。
跨国公司的总部如何做好本土化管理,历来是管理中的难点。尤其是在中国这样巨大的市场和复杂的国情下。事实上,飞利浦总部正在尝试加大对中国授权的本土决策。柯慈雷透露,他给予大中华区首席执行官孔祥辉很大的管理权限,孔祥辉要对中国的盈利和亏损全权负责。不止是中国,飞利浦对印度和巴西等新兴市场都实施了放权管理的措施。
他有充足的原因这么做:因为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增长迅猛,截止今年{dy}季度,中国已经超越德国,成为飞利浦全球第二大市场,2009年贡献的销售额达到17亿欧元,而面对快速增长的市场和需求,本地的能更快地掌握市场变化并快速做出决策。
孔祥辉说,这么做让大中华区的管理团队积极探寻本地的需求,自己制定战略和计划,向董事会报批。而外表严肃的柯慈雷通常都会扮演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只要你有强大的理由说服他,“所以我们的策略和决策能够很快执行。”
扁平化的决策模式很快帮助飞利浦抓住了中国医疗改革的先机。例如苏州医疗影像基地的投资计划,就来自于中国区的市场团队,得到了全球总部的认可并最终得以落实,开创了飞利浦新兴市场自主决策的先例。
值得一提的是,在总部的支持和鼓励下,飞利浦的本土团队擅长把握政策方向,并与政府建立了良好的协作关系。与卫生部合作的“农村妇女乳腺癌超声检查技术培训”项目正在进行中,飞利浦将为这个长达2年的培训项目提供400万元资金、8台超声设备以及相应的培训教材和技术支持。此举将帮助飞利浦积极拓展农村医疗市场。在照明领域,飞利浦正在与政府有关部门合作,编写和推广“绿色建筑”的照明标准。
飞利浦正在像柯慈雷希望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像一家本土企业,“在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上的骄人业绩,是飞利浦成功转型的一个缩影。”柯慈雷在一个演讲中发出如此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