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之十三驱车上东门- 西原居士的博客- 敏思博客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xx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这是一首很有意思的诗。从表面来看,无疑是说及时行乐的,思想颓废而悲观,尤其是{zh1}两句,已经将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但仔细体味,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诗中很多地方写得很故意,明显是有意为之。实际上,本诗是一首调侃及时行乐思想的诗,以夸张的手法调侃那些持及时行乐观点的人。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东京洛阳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三个,靠北的叫“上东门”。从上东门出去,可以望到城北边。郭,外城。

郭北墓,东汉洛阳城外北郊北邙山附近的墓区。北邙山上是王公贵族的墓地,从上东门看去是看不大清楚的,估计北邙山下一直到城外,也都是墓地,普通百姓的墓地。百姓跟风也将墓地建在这里,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诗人所遥望的应当是这些墓地。

注意,这里不是路上看到了墓地而有所感,而是专门来看墓地的。这就很有意思了。为什么要专门来看墓地?这么阴森荒败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文中主人公或是习惯了看这个,或是有意来看的,或是其他原因,总之是从消极方面来看人生的,对生死问题中的死看得太重,死这一面对他的影响太大。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必然会悲观、消极。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松柏是墓地中种植的,而白杨则是路边所种。广路就是大路,宽广的大路,大道,路两旁是白杨树。萧萧是风吹杨树叶的声音,这种声音给人以悲凉之感。

从上东门开始,一直穿越墓区的是一条宽广的大路,路两旁白杨树发出的萧萧声竟然是那么悲凉,而路两边墓地里的松柏则将这条路夹了起来。

路是人走的,墓区是死人呆的。墓区的松柏面积要比路的面积大得多,墓区对道路形成夹挤,死夹挤着生。

这悲观味道已经很浓了。

有的将广路解释成墓地中的墓道,那不对。没有在墓道两旁种白杨的,那要种树的话肯定还是松柏。并且,远处的墓区中就是有白杨树,其树叶的萧萧声在上东门处也听不到。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xx寤。”

陈死人,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杳杳,逐渐向界外隐去,所能看见的部分越来越少,就象太阳落山,物体沉没。这里是拟想那个沉死人当初刚死,在阴阳界处渐渐沉没、离开人间的样子。即,就,接触到。

暮,傍晚,日落的时候。暮属于白天和黑夜中间的过渡阶段,若是以白天比阳间,黑夜比作阴间的话,暮色指的就是阴阳交界的过渡区域。黄泉下才是真正的阴间,那么,从入土到黄泉这段就属于是过渡区域,就是暮,半黑半白。这段路程还不近,所以就叫长暮,长长的暮色,长长的一段路。

这段路就是所谓的“黄泉路”。地下有水,地下的水也往低处流,土是黄色的,地下之水就叫黄泉,它往低处流的路径就是黄泉路,一直流到{zd1}处,那就是所谓的阴间,人死后就是沿着这个黄泉路往下走的。

当然,这都是过去人们的说法,我们姑且听之,好明白诗中在说什么。

那么,走到终点,也就是到了黄泉之下了,于是,就在那里睡下了,永远不再起来,所以,“潜寐黄泉下,千载xx寤。”寐,睡。寤,醒。

诗人用了整整四句来详细描绘这个过程,从一点点入土,到走在黄泉路上,到沉沉睡下不再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全过程。诗人重笔渲染这个,无疑不是想把正常的东西给我们看。

并且,尤为特别的是,诗中非要强调说这是一个“沉死人”,一个已经上千年了的死人。不嫌突兀怪异地非要说这个干嘛?也就是为了加大那“死”的份量吧。人活着不到百年,他这里却用死了千年来做背景作比较,这是与那个用松柏夹广路一样的招数。

一句“下有陈死人”,无疑会给人留下深刻而突然的印象,但过后想一想,就会觉出这个话别有用意。你会觉得,或者他想特别地证明什么,或者他有什么别的居心等等,反正会因为此举之特殊而往特别的方面去想,因为他此举的特殊已经扭曲了正常的脉络纹理。

这是诗人给我们营造的特殊效果,我们的反应也都在诗人的预料之中,这正是诗人想要达到的。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

浩浩,大水滔天,水涌起的样子。年命,以年来纪的生命,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生命,这是指人。

阴阳移转变换,这永远的变化就象浩浩的大水,而人的生命则有如朝露那般,量极其微小,存留时间也极短。人生忽忽而过,就象在旅店的那短暂停留,为时实在太短了,人的寿命没有金石那般牢固啊。千秋万岁以来,都是这样送走一个个人生,交替变换着的一个又一个人生。这个过程啊渺茫无边,就是圣贤也都不能揣度。

更,geng1,交替变换。送,送走。度,估量,推测,量度。

多见现代的解释将“度”解释为“通‘渡’”,也就是越过的意思,那么,“圣贤莫能度”就变成了“圣贤也不能长生不老”的意思。神仙才能长生不老,圣贤无所不知,但仍在人间,当然不能长生不老。另外,“度”就是“度”,好好的“通”什么“渡”呢?这些解释都给弄乱套了,为了无神论的快意,不惜乱说一气。因为下面还要说神仙呢,神仙那是长生不老的,所以这里说圣贤不能长生不老,明显不合适。说圣贤也不能度过,不能长生,无疑是说圣贤也是神仙嘛。这不乱了吗?

因为是“万岁更相送”,是说一直连续不断地交替变换下去,并不是说长,所以就不是“度过”,而是量度,圣贤也莫能量度、揣度这个无穷的交换。

至此,我们可以看看诗人是如何构造相关意象的:

时间上,背景是“万岁更相送”,背景尺度为“万岁”,死人是“千载”,人生“忽如寄”。

形象上,背景是“浩浩阴阳移”,形象是“浩浩”大水,死人形象是“黄泉”,人生形象是“朝露”。

在历程上,背景是茫茫无尽的阴阳交替变化;死人是一点点地入土,慢慢走上黄泉路,然后再渐渐潜伏在黄泉之下,沉沉睡到千年以外;而人呢,则是飘忽如寄,恍若朝露,就露那么一下头,忽忽地就过去了,那里还谈得上有历程呢?

这明显是在替死人做宣传呢。一种极不理智、极不正常的思维方式下的怪异结果。这,不是在有意调侃故意这么说,就是被死亡思维给攫住了的精神错乱病人的胡言乱语。当然,我们知道,这是诗人在有意这么说。

说人生有限宇宙无限的多,将死与生相比的不多,而象本诗这样比法的就xxxx了。

后看,看那沉死人,阴沉可怕;看现在,不稳不安,飘忽闪烁;看以后,茫茫无所措手足。总之,你已经被极为惶惑不安的情绪给包围了。

忘不掉那可怕的死后的行程,进入黑暗的长夜,随着黄泉水,一点点地沉到下面去,千载也醒不过来。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景,哦,我被吓坏了。

我害怕极了。怎么办?不是能当神仙吗?当了神仙就不害怕这个了。可是,我见那些吃长生不老药的大都被那个药给耽误了,我可不敢吃。我怕当不成神仙,还给吃坏了。我吓得连这个也怕了。

我就这样困困吧。我胆小。哎,当下吃好点儿,穿好点儿,也就行了。

这就是结论——{zh1}的几句:“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服食,专门指以xxxx为目的的吃药。纨,一种质地细密的高级丝织品,细绢。素,指衣服时,素指没有染色的绢,进而也指白的没有染色的,尤其是特指丧服,因为丧服是白色的。所以,诗人这里明显是语带双关,在开玩笑,在说穿好衣服的同时,也将丧服给穿上了。因为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害怕、被死人给吓坏的吗?

需要说明的是,诗中可没说没有神仙,也没说没人能够长生不老。现代的无神论者们却都是大喜,如获至宝地将这首诗当作无神论的证明,当作早就有人不信神了的证明。这当然是没能读懂导致的,更可能是更被吓坏了的结果。诗中描述的那个被吓坏了人还只是不敢去“求神仙”,怕吃错药而没办法只能困守在这里喝点小酒,穿点好衣服,早早将丧服穿上,还没说不信有神仙呢;我们的无神论者呢,不是比那个人还厉害吗?更是早就被吓坏了,早就什么都不敢相信了。当然,我这也是在开玩笑,开开那些想用这首诗来证明无神论的人的玩笑。

与全诗对死亡的渲染相比,{zh1}的结论说的是那么仓促,那么怯懦,那么草草,那么不理直气壮。诗人是故意的,诗人在调侃。

所以,这首诗不是在宣扬及时行乐,而是在调侃及时行乐;不是在宣扬不信神仙,而是在挖苦那些什么都不信的人是胆小鬼。在现当代,这首诗一直被人认为是悲观颓废的代表作,诗人被什么都不信的无神论者们当作悲观颓废了,这可是诗人所没料到的,也算是把诗人也给拧巴了一把。

我感兴趣的是诗中所揭示的人的害怕心理,那种其实是因为害怕而导致的不信的机制。想来很有道理,历史上人们一直都是信神的,几千年来都是信仰有神存在的,为什么现在不信了呢?也不只是现在不信了,其实越往后来不信的人越多。为什么会这样呢?从这首诗来看,可能是失望的堆积,害怕的积累等等导致的。人害怕到极点了,可能就什么也不怕了,就会反过来。物极必反。于是,人就不再害怕了,也就什么都不信了,这可能就是无神论产生的心理基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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