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说

    码头茅寮当年月租才1元

    根据何志毅的考证，当时在香洲码头附近的商埠公所建造了800多间临时居住的茅寮，以每间小屋（两户人住）每月1元的廉价出租，并有工作可供谋生。一时间，从惠州、东莞、顺德、南海等地迁入大量移民，香洲人口陡增。每到夜晚，灯光如同白昼，前来游埠者不绝于途，新开的日升酒楼、泉香酒楼和合栈茶居等天天顾客盈门。

    可惜好景不长，1910年7月，香洲的一间白铁铺突然失火，6个小时火烧连营，800多间寮屋化成灰烬，几千灾民被逼流离迁徙，远走他方，香洲门庭冷落。投资者见清政府对香洲无税口岸迟迟没有批准，以及埠务出现内讧，非常失望，纷纷将资金转移，埠内商户无奈关张。眼见投入的资金都打了水漂，王诜等几个主事人不甘心，为招徕生意，挽回颓势，办起了娼赌毒来，使香洲成为藏污纳秽之地。

    自此之后，香洲码头兴旺不再。1925年之后，唐绍仪开辟中山港，香洲码头的地位被中山港取代，原本热闹繁华的香洲码头逐渐沦为荒滩一片。

    （何志毅珠海市地方志办公室研究员）

    往事

    受访人香洲渔港办公室原副主任陈志明建县初，整个香洲仅四户固定渔户

    1950年，刚刚从学校毕业的陈志明被广东省农林厅水产局派出来调查珠三角水产情况，同年8月，陈志明奉命抵达珠海唐家，那是他与珠海的{dy}次交集。令陈志明没想到的是，他与珠海的这次偶然邂逅，竟然让他在珠海扎下根来。

    1951年3月，陈志明从唐家来到香洲。当时的香洲既不是一个渔港，也不是个农村，仅仅在湾仔沙一带有些蚝民，总人口加起来500人不到，香洲的学校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总共就二十多个人。

    1953年，珠海县成立。当时国家搞政治边防，珠海毗邻港澳，是对敌斗争的桥头堡，建县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渔民内向。陈志明说，当时的香洲码头一带根本没有码头的影子，整个香洲仅有四户固定渔民，在香洲、湾仔、南水、万山、外伶仃、庙湾一直到三灶岛一带，整个珠海的港口基本都是港澳流动渔民。

    建码头不归珠海管，直属省水产厅

    如何争取渔民内向？想要争取流动渔民内向就要建设港口。因此香山县建县之后，就制定了三个建设项目，一个是建设香洲野狸山那个防波堤，第二个新建香洲码头，第三个建设香洲到野狸山的公路。三个项目在1956年开始动工兴建，到了1958年，三个项目基本完工。

    与此同时，原本在供销站当站长的陈志明，于1958年被调到珠海县的水产局。不久之后大跃进，珠海县被撤销并到中山，原来的珠海县建制被取消，演变成为了中山县管辖之下的珠海工委。不过，由于香洲码头的建设是由当时的广东省水产厅负责规划建设的，因此并没有因为珠海县建制的更替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50年代征收60多万渔港金建码头

    随着香洲码头的兴起，香洲除了原先的蚝业队和龙穴队，还新成立了一个香洲大队和卫星队。渔民自身也成立了渔民协会，总会设在香洲。政府向流动渔民征收3%的渔港金，根据取之渔民、用之渔民的方针政策，征收上来的渔港金主要用于集中建设港口。

    陈志明说，那时候科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是50多块钱，而政府从流动渔民那里征收的渔港金的收入是60多万，数量相当可观。征收上来的渔港金集中建设码头和航标。香洲码头建设，珠海当地政府不插手，从1956年建到1958年都是由广东省水产厅（后改名为水产局）的工程队来具体施工。

    码头的建设顺序是先防波堤后码头。修建防波堤时，工人们每挖好一个基坑，先将淤泥排开，回填沙子，然后再丢石头下去。当时施工队从中山请了很多民船回来，载着石头一船一船丢下去。大小的石头混在一起丢，先丢小的，后丢大的，然后再由潜水员下去平整。当时的水深2-3米，水下作业的潜水员有蛙式潜水员，也有铜头潜水员。防波堤的近水面，则用500公斤的大石头砌成。

    潜水员在水下指挥岸上的工人下桩

    相比修建防波堤，香洲码头灯标的修建则要复杂很多。因为灯标的修建一定要在一年中海水{zd1}潮时打基座，所以要根据水文气象部门的数据，知道一年中的哪{yt}哪个时间段潮退海底露出来之后，提前用船装好水泥等建筑材料在附近等候，海底一露出来马上开始作业。

    上世纪70年代，香洲码头改建，原来的阶梯式码头被改成墩式。改建成墩式码头之后，大船也可直接靠岸，不用再换乘小艇。陈志明说，改建所用的材料主要是水泥和石块，当时的防波堤没用到一斤钢材，都是用吊机往水下放置水泥墩子，当时所用的水泥墩子多是10多吨一个，{zd0}吊过18吨的。

    由于两个水泥墩子之间的缝隙一般不能超过3厘米，所以改建过程中需要潜水员在水下指挥，工人在岸上给水下的潜水员打气。“往左一厘米，放”、“往右两厘米，放”每隔几分钟，潜水员都要喊一次话，指挥岸上的操作员将水泥墩放到准确的位置。

    受访人珠海市港澳流动渔民办公室原副主任吴杰泉珠海市港澳流动渔民办公室人秘科原主任科员黄雄展流动渔民生活配给比珠海陆地居民高

    1953年，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吴杰泉被派到珠海当教师。在吴杰泉的记忆中，行走在当年香洲的潮阳路上，存留着一些白色墙壁的老式房子，依稀还可以看到香洲开埠当年的痕迹。

    1957-1958年香洲码头得以兴建，并在流动渔民的带动下，逐步变得兴旺起来。吴杰泉说，当时香港的敌特组织和内地都在争取港澳流动渔民，因此成立于1961年的流动渔民协会会长都是由当时的省长来兼任的。

    吴杰泉说，上世纪60-70年代香洲流动渔民人数接近2万人，船只大约有3000艘。流动渔民同时拥有港澳和内地的船牌，回到珠海是“社会主义”，回到港澳是“资本主义”，到了公海又是“自由主义”，因此被戏称为“三个主义”。为了争取流动渔民内向，当时流动渔民不管是经济地位还是政治地位都很高，流动渔民中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经济上享受计划经济的各种优惠，柴米油盐都是政府供应，定量比内地珠海人多。

    60年代流动渔民每年抓百名偷渡者

    1958年开始，主管部门对流动渔船实施“三定”政策，规定每日产量，定量向国家收购部门出售鱼货，定期组织渔民开会学习，接受社会主义、爱国主义教育，到井冈山、韶山和北京等地参观。黄雄展说，事后证明这些争取渔民内向的措施卓有成效。60年代初期，流动渔民每年都帮助政府抓一两百名偷渡者。1963年国民党计划反攻大陆，派渔船来珠海侦察，也被渔民发现并举报。

    回忆起珠海流动渔民的历史，黄雄展说他记忆最深刻的是龙舟赛。上世纪60年代初，流动渔民集资从中山定制了20条龙舟艇，并修建了龙舟亭供人观礼。每年端午节期间都会举办龙舟赛，赛事从初二持续到初五，邻近的中山、台山和港澳等地的人都来看龙船赛。比赛期间，香洲码头人山人海，码头两侧停泊的船只有几千艘，到了晚上，不仅香洲渔港海面上渔火通明，不少渔民还在码头附近架锅做饭，整个香洲俨然成了一个大饭堂。

    在吴杰泉看来，在享受各项优惠政策的同时，港澳流动渔民也为珠海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做出了{zy1}的贡献，每年仅上缴的鱼货就多达几十万担。与此同时，这些流动渔民也在拉动珠海的消费。由于流动渔民在珠海水产公司卖鱼货所得的货款，到了香港和澳门不能消费，所以只能就地消费，柴米油盐和渔具等都在采购之列。每逢过年过节，不少珠海人拉起临时大棚，从中山等周边地方批发商品拿到香洲码头出售。

    除此之外，流动渔民们还创建了多个珠海之最。60年代中期，流动渔民捐建的翡翠宫，是当时珠海县政府的官方招待所。而珠海市政府召开大会或者放电影，则要借用流动渔民的大会堂。如今屹立在香洲码头不远处的那幢19层的海景大酒店，在上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是珠海{zg}的楼房。

    受访人珠海渔监局原局长池益群政府曾规划将香洲渔港迁至银坑

    “人要上下岛都是到唐家去坐xx的船，上岛要上岛证，但凡家庭成分不好的或者右派分子都要清走。”池益群说，解放初期出于政治边防的目的才成立的珠海县，当时珠海沿海一带几乎全是渔港，今天香洲码头所在地，当时还是一处荒滩。从中山独立出来之后，县城迁移至香洲，香洲的发展开始起步。

    “今天我们看到的香洲码头，属于栈式码头，是修建了情侣路之后重新修建的，而原来香洲码头已经被情侣路覆盖”。池益群说，原本的香洲码头位于今天潮阳派出所正对的位置，修建了情侣路之后，原来的香洲码头就不复存在。

    1994年至1995年，为了补偿原来的老码头，再加上当时的市委市政府计划开发东区，没有码头运输不行，于是开始在情侣路外侧填海，修建新的香洲码头。然而码头建好之后，并没有做渔港，而是交给香洲港务公司管理。原本缴纳渔港建设基金就可以享受停靠服务的渔民，必须按照客货标准给港务公司交费才能在香洲码头卸货，需缴纳的费用多了很多，因此多次到市政府和市人大上访。{zh1}，经由珠海市人大干预，珠海市府将新建成的香洲码头划为两半，北面给渔民做渔港，由渔港监督局管理，南面做客货运码头，由香洲港务公司管理。

    后来，珠海市政府计划重新规划一个完整的渔港。于是，1997年-1998年，时任珠海市渔港监督局局长的池益群开始找专家来考察论证，并于1998年确定将渔港搬到银坑，此搬迁计划还曾被列入了珠海市20年发展规划。然而，就在渔监局和规划局准备对外招标，筹建新的香洲渔港时，却传来了中央音乐学院打算进驻珠海的消息。由于担心渔港的腥味与附近中央音乐学院的艺术氛围不够和谐，香洲渔港搬迁银坑的计划被迫搁浅。

    趣闻

    看船识家乡

    从船的类型和结构就可以看出这些流动渔民从哪里来。大船一般都是港澳的流动渔民，没有蓬的小舢板一般是本地的渔船，而有蓬的小艇则多来自台山或者电白等地。

    大事

    1951年1月在渔民中成立渔民协会筹备委员会，开始将渔民划分为固定渔民和流动渔民。

    1953年4月7日正式成立珠海县，流动渔民开始在珠海登记，并发给生产临时证。

    1957年香洲码头正式开始修建。

    1958年4月开始对流动渔船实施三定政策，定产即规定每日产量，定量即定量向国家收购部门出售鱼货，定守则即每月回来开例会两次，一级遵守各项管理制度。

    1962-1994年香洲码头屡次扩建或改建累计投资约5120万元。渔业码头总厂266米，防波堤长500米，渔业水域面积63万平方米，渔船锚地面积34万平方米，可供600-800艘渔船停靠，能避8-9级风。

    旁观

    千帆云集香洲码头

    百岛之市的起锚地

    珠海市拥有146个海岛，素有“百岛之市”的美誉。

    今日享有盛名的情侣中路，就是香洲码头的当年旧址。20世纪70年代这里停泊的渔船可以用千帆云集去想象。虽然后来大多改成了机帆船，但香洲的码头仍然是附近渔民最喜欢停靠的地方。不仅因为这里人口密集，方便贸易，更因为这里背山依海，近海作业方便，到香港和澳门进行买卖亦可“左右逢源”。

    多少年来，大海养育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南海之滨的儿女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如歌词里说唱的那样“晚上归来鱼满仓”。我们从留存至今的老照片上可以看出，捕捞的艰辛和收获的喜悦。

    香洲码头的历史沧桑，不仅有周遭菱角咀新石器遗址出土的文物，告诉后人们5000年前珠海先民经济生活信息，它还记录了100年前香洲开埠的那一段历史，见证了南海边的有识之士，变法求存、与葡人抗争的历史。

    xx战争给中国带来了屈辱，但也唤醒了部分中国人的良知，落后就要挨打，奋发图强，成为仁人志士的一个心结。爱国商人伍于政、王诜等人发起操办的香洲开埠免税口岸商战终于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降下了帷幕。然而，这场带有帝国主义阴谋的大火，虽然熄灭了中国商人微弱的抗争热情，可它却永远燃烧在中国人的心头。

    20世纪80年代，珠海经济特区的诞生，城市管理者蓄意进取，香洲码头不仅青春焕发，而且规划重开。情侣路的建成，扩建改造后的香洲码头，不仅成了渔民的停泊起航之地，更成为了向珠海百岛进发的扬帆起锚之地。

    21世纪的来临，香洲码头又迎来了新的机遇。这里将依托情侣路，围绕野狸岛，规划改造成为珠海旅游文化的重要景区。渔船、海轮、游艇，将在这一块风水宝地上相映成辉，大海边的儿女，将在新的世纪中，把这一块养育了几代珠海人的海面，装扮成为流光溢彩的{sjj}旅游胜地。

    （李世源珠海市博物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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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动

    鸣谢：珠海市地方志办公室珠海市港澳流动渔民工作办公室珠海市渔监局广东省渔政总队珠海支队

    采写：本报记者米春艳

    老照片提供：李志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