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食堂吃剩了一个馒头,下班的时候就带回家,放到冰箱里当作明天的早餐。或许,很多人会十分不屑:何必呢?我们不是再多的饭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扔进泔脚桶了?是啊,我们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们算是富了,不在乎浪费这么点粮食了,在我们的生活中“吃”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就说那公款吃喝吧,只要客人开心,菜再多、酒再好、排场再大……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不是用我的钱,尽管老百姓对此类事情的承受力已经很强了,可把自己的身体吃坏了也不好啊。每每看到这些,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美味,在今天看来都是不怎么地东西或者根本就是垃圾食品。饭馍是最香的,而且最容易吃到,灶头的大锅饭好了,阿妈就把饭盛到饭篮里凉着,锅底就留一层饭馍,一面黏黏的还粘着饭粒,一面已是金灿灿的烤干了,用手撕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一嚼可香了,香味一直留在唇齿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阿姨做的猪油糖,那是很宝贵的东西,很肥的猪肉在热锅里熬成了油渣,把猪油放在盆里冷却后就成了白白的固体,然后阿姨把猪油用调羹掘一块放到罐子里,放满一层就洒一层白糖,{zh1}密封起来,过一段日子去吃这个猪油糖,简直太美味了。
有一年夏天,我们一家子都在家门前的空地上乘凉,突然听到淅淅簌簌的声音,我和阿爸循着响声走到了大大的柴垛旁,天哪!月光下,一只如锅盖般大的甲鱼在钻柴垛,大概是要下蛋吧。阿爸用脚把甲鱼踢了个仰面朝天,这可怜的甲鱼后来被阿爸红烧了,现在想想也真是狠心的,第二天前后两条埭的人家都吃到了美味的红烧甲鱼,后来我吃到的任何一种做法的甲鱼都没有这个好吃。
在我念高中之前,我记忆中家里基本是不买荤菜的,有两个时节是最开心的,能否满足我们的口福。一个是夏季,阿爸喜欢摸鱼捉蟹夹黄鳝,我们家有一根粗粗的钢丝,阿爸把它的一头用老虎钳弯成一个勾,一头做成圆形的把手,他用这根简单的工具就能抓到螃蟹。阿爸腰里别个鱼篓,钻到水里,摸到蟹洞就用那个钢丝去抓螃蟹的肚子,那螃蟹就乖乖地爬出来了。阿爸还经常到水闸口去摸鱼,水深或水草多的地方常有许多的鱼虾,阿爸水性好,经常有丰厚的收获。晚上我们提着汽灯,走在田间的小埂上,几乎可以照亮半块田,有水的地方就有黄鳝,还会有很多的青蛙,我们用竹制的夹子去夹简直十拿九稳。夏季里美食总会多一些,瓜果和芦粟等也很多,不过很多时候也舍不得吃,经常会省下来送到城里的亲戚家去,然后城里的亲戚也会给一些煤或粮票、油票、布票等紧缺品。另外一个就是过春节,有了年关的氛围,家里就会买些肉,因为很少会有分红大部分的年份是透支,所以买荤菜也是手下留情,有两个菜是必做的,而且味道非常鲜美,一个是油豆腐嵌肉,另一个是笋干烧肉,平时是很难吃到的。
在儿时的记忆中,为了吃,我们每个小孩都有偷的经历。我们一帮孩子结伴去偷过队里的西瓜,敲碎了就在路边带着泥一并吃下去,很甜很爽,要是被逮住,就免不了吃一顿“生活”。当时经常有“换糖人”来村里,你把塑料薄膜或破布给他,就能换来一块或大或小的糖,很有嚼劲,味道也不错,家里没有塑料薄膜和破布了,我们就到生产队的晒谷场上去偷,但要冒这样的风险总要很大的勇气。最难以忘记的是,一次带着很多小朋友到我们自己家的地上去挖山芋,被阿爸看到就追了过来,其他小朋友全跑了,我蹲着没走,阿爸一下就把我踢了个嘴啃泥,想想真是好笑。
小时候我的概念中好像只有一种半水果,就是挖了好多洞的苹果和西红柿,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这苹果怎么都长成这个样呢?西红柿倒是相对比较容易能吃到,再后来我们村里种了草莓,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可以吃到的水果就越来越多。可我刚工作时一次出差到云南,看到杨桃、芒果、椰子都还不知道为何物。
曾有一个人问一个年轻的妈妈:“您觉得您的孩子跟您小时候{zd0}的区别是什么?”这位年轻的妈妈不假思索:“小时候,我缠着妈妈给我煮个鸡蛋;现在,我追着我的孩子,要他吃个鸡蛋。”
我知道,很多孩子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可这就是我们“吃”的历史。我们以前知道饿,可现在已经不知道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