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的女人(散文)
□文/马踏湖的鱼
这是村口临近黄昏的一幕场景:许多人围着一领破旧机动三轮,车上坐着一群绿头绿脑的西瓜,瓜们举起的女人,像一群绿叶捧着一枚浑圆熟透的果实。或者,她就是瓜们的姊妹。女人端坐于瓜上的姿态多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统领着她的臣民。
这一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磁性的声音:“瓜咧!又大又甜的瓜。”声音像是从女人嗓子眼里飞出来的,洒满了镀着夕阳的村口。我想,它肯定是大的,一枚瓜就能托起她整个浑圆的屁股;它也一定是甜的,它甚至比女人的嘴巴还要甜。“老乡,要不要尝一尝?”女人挥刀割动空气的姿势也是那么优美、娴熟。女人用刀尖割了一个小小的三角,轻轻地,像是在解剖她的整个生活。就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一些红润的如血水一样的汁液从瓜的缝隙里挤出来,沾满了刀的光芒。
女人挑起瓜块送到我的嘴边,微笑着,并示意我尝一下,“买不买不要紧哦,尝一下满可以的嘛!”汗水和着刀锋滴落的汁液,在落日的余晖里像一颗颗滴血的残阳。
这是七月里最温情的一幕。我没有理由去拒绝一种微笑,那怕是一种虚拟的存在。我也没有理由去拒绝一柄刀锋磕下的岁月,那怕被她诠释为一种生活的全部。我更没有理由去拒绝一枚瓜向我展示伤口的炫目,那怕它是一种温柔的陷阱。
“那,就给我挑两个吧!”我看到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甚至顺着脸颊淌下来的汗水都带着一种从容。夕阳的余晖里,女人的脸上布满一层黑红,像镀上一层防锈漆。女人麻利地抱起两个,像抱着一对双胞胎兄弟。我用眼神表示诧异。女人说:“我的瓜都是{jp},每个都是好的。”我甚至怀疑她是在卖瓜还是在卖自信。女人接着说:“如果我要卖个好价钱,我可以早一点摘下来。即使它不熟,我还可以打催熟剂或者催红素。”是啊!我们一直生活在假中,我们甚至怀疑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我想,就当我再一次上当吧!如果她所言相反,我也不会损失多少;如果她所言极是,她也不会赚多少。
女人说:“孩子今年上大学,需要钱。现在瓜越来越多,价格也上不去,只要不赔就烧高香了。”
女人的脸上划过一丝暗淡,随即变得明亮起来。
一车瓜远远抵不上孩子的学费,我不知道女人得需要卖多少车瓜才能填满孩子教育的黑洞。
夕阳藏在了村庄的背面,傍晚正在一点点的逼近。叶子似乎在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女人的瓜还有一少半。女人还在竭力的吆喝着,疲惫中带着沙哑。我想女人一定是焦急的,而那些瓜们全然不为所动的等着,静等它一生中致命的亲人领它回家。或者说,在村庄暗下来之前,女人必须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归宿。而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在温情脉脉的七月里领两只瓜安然的回家。其实,它们也是我生活中一点小小的必需。
在我离开之前,我看到还有很多人在“认领”。我的心就会有一点小小的宽慰,就像女人给我的那种朴实无华的微笑。
我想,她远没有城市中小资女人的格调优雅,甚至,也可能比不上农村中那些体胖心宽女人的富足。但,她一定是生活中最{jp}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