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中国动画学会常务理事路胜章{dy}次参加世界动画节。
在萨格勒布,有外国人拉着他的手说“are you Japanese?”“No,I’m
Chinese.”路胜章回忆,当年这个世界{zg}水准的动画节上,高高地挂着《大闹天宫》、《三个和尚》的剧照,很多艺术家拉着他的手惊叹道:“你就是Monkey
King那个地方来的?”这些外国人很惊奇:你们中国的东西那么好,为什么要copy Japanese, only
Japanese?
这些话让路胜章深受刺激:对我们中国的动画片来说,我们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呐!
年逾60的路盛章见证了中国动画的昨日辉煌:从新中国成立到1986年,尽管经历了xx,中国仍有31部动画片在各类国际电影节获奖46次,国际评论中国动画“达到世界{dy}流水平,在艺术风格上形成了独树一帜的中国流派。”此后,中国动画便与国际奖项无缘。令人尴尬的是,我们的动画产量,仍然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国:目前我国动漫产业有8000家制作公司,去年一年制作动画片十八万分钟!也就是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播出八小时,我们可以做到不重样!遗憾的是,85%的公司均处于亏损!
北京三浦灵狐动漫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功了对此却不以为然:如此海量的动漫片,却没有诞生经典作品,很多节目播出后并未给观众留下任何印象。“喧嚣许久,却拿不出像样的作品和利润表。”陈功了表示,每年,中国动漫从规模到数量都屡创“记录”,唯独利润像生锈的发条,任动漫人如何心焦,迟迟不肯畅顺转动。
《喜羊羊与灰太狼》这部三流动画片在国内获得超{yl}的收益,曾经一度让香港多莱宝授权有限公司总经理李伟生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此前,李伟生做了十几年的动漫生意,奥特曼、蜡笔小新、怪物史莱克等都是由他一手引进国内播放,赚得钵满盆溢。然而最近几年,他曾运作《阿凡提》等国产动画片到东南亚等地播出,均亏本而归,就连《喜羊羊与灰太狼》这样传说为国内{zh0}的动画片,走出国门也无人问津,搞得李伟生一度猜想——是不是政府规定黄金时间优先播出国产动画片,导致市场上鲜有国外动画片,这才促成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成功?
“中国动漫搞不起来,就在于我们走了很大弯路,我们衡量一个动漫公司的标准在于:在什么级别的电视台播出多少时间,而很少去衡量播出效果。”陈功了一语中的,在迅速增长的数字背后,我们面临的是原创品质低下和原创品牌缺失的尴尬。
畸形的盈利模式
三年前,三浦灵狐与日本东映株式会社合作制作《小马过河》时,日本xx动漫家胜间田其浩的一句话让当时醉心于三维动画的陈功了幡然醒悟:“你看过我们日本有三维动画片吗?三维在日本只是做模型的。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动画只是个艺术。”回国后,陈功了不再追赶时髦制作三维,而开始考虑绘画性和艺术性等创作问题。
日本动漫xx学者中野晴行曾明确将“漫画作者”划分在产业链的上游,他认为,动漫市场上必须拥有足够多的、有影响力的{dj0}漫画家,才能撑起下游例如动画制作、游戏这样的产业分支。如果上游能创作出6000亿日元的产值,那下游的衍生品就可以创造出十倍!
当我们看到充满中国元素的《功夫熊猫》横扫全球票房的时候,有谁在注意其创作团队在故事设计上,以及对中国元素的研究上花费了整整两年时间。据记者了解,当前最典型的动漫补贴方式,就是按照播出时间和播出电视台级别计算。例如到央视播出的动画片一分钟补贴800元,出口的动画片每分钟补贴2500元等等。这让许多国产片商趋之若鹜,纷纷动用各种关系渠道不惜低价价送片往电视台播出。不容忽视的后果是:过分强调动漫产业背后的经济利益,带来的是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态,使动漫创作失去了其核心价值和追求。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比仍显寒碜:一集约20分钟的动画片投入约8000元,即每分钟烧钱400元,卖给电视台最多却只值每分钟20元。以至于发展到现在,许多制作水准低劣的动画片,被送到一些电视台播出;一些动辄在凌晨播放、根本谈不上收视率的动画片,却能够凭借与电视台的播出合同,从相关地方政府或部门领走补贴……
事实上,正是这种自上而下的浮躁,直接导致国内只注重扶植动画片,不重视与动画产业协调发展的漫画业,导致拉动动画片产量的主要是FLASH动画,其中不少还是改编自相声小品、情景喜剧的FLASH作品,或是奥运、生肖等时令之作。热潮一过,立刻被观众抛弃。中国三星经济研究院战略组研究员张沈伟认为,长此以往,动漫产业链建设未成,反倒成就了依托电视台资源播出劣质动画片,从而获取政府补贴资金的投机产业链!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电视动画产量的持续增长,电视台挑选的余地也越来越大,动画制作企业被迫面临日益激烈的优质播出资源争抢战,甚至不惜以“倒贴钱”的方式争取播出。
“电视台收购价格奇低,因此我们基本是免费播放,甚至给钱返点。”陈功了谈到,他们现在有三部动画片不敢播出,因为投资需要盈利,在播出上不赚钱,他们就制作和玩具销售配套的动画片,所有产品在播出同时推向市场。
在播出版权难以提升的情况下,一些有实力的动漫企业开始将目光放到开发主题乐园、动漫地产方面。然而目前国内动漫主题乐园的定位与迪士尼乐园高度雷同,在迪士尼已经高调宣布进军上海的情况下,这些动漫乐园的竞争能力值得怀疑
有实力的动漫企业尚且进退维谷,不少中小型动漫制作企业更是难以为继。张沈伟提到,在通常的动画制作过程中,原创作品超过一半的投资与时间是用于前期创意、策划环节的,但不少原创企业这一比例不足20%,导致产品创意不足。由于动漫作品的影视作
品版权收益相对较为有限,动漫企业的收益主要还是来源于衍生产品和卡通形象授权的收入。
他认为动漫企业的理想盈利模式应该为:三成收益来自于播放版权,七成来自于衍生品市场上卡通形象的授权。迪斯尼通过内容发展,形成丰富的动漫明星组合,从而可以确保衍生品的大规模发展,通过品牌授权、主题公园等模式获得盈利。张沈伟尤其强调,获得来自衍生品的收入,必须具备调动整个产业链的营销能力,而这对于弱小的中国动漫企业来说,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比如开发出“虹猫蓝兔”系列动画的湖南宏梦卡通一度大规模扩张衍生产品销售,但由于品牌营销不足,下游产品销售遭遇很大困难。
当前国内被人津津乐道的一种衍生品开发模式是“奥飞模式”。“中国动漫{dy}股”奥飞动漫从玩具直接进入动漫产业链上游,以动画播出带动玩具销售。从去年开始,这种模式开始取代“虹猫蓝兔”成为主流。这类企业基本都是以玩具产品为主打,穿插一定剧情,在全国各地电视台黄金时间段送播,不仅不需要电视台花费一分钱采购,反而会给予一定宣传推广费,这让各大电视台喜出望外。这种模式目前看来似乎是双赢:电视台赚了,玩具商也因为全国大面积的强力宣传而赚得盆满钵溢。以奥飞动漫为例,2009年实现营业总收入5.8亿元,同比增长29.98%;营业利润1亿元,同比增长53.59%,其经营业绩提高主要是靠《闪电冲线》、《战龙四驱》、《铠甲勇士》等动画影视片取得良好推动效果,带动相关动漫玩具销售大幅增加。
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动漫作品的播出在奥飞产业布局中更多地起到广告作用,因此奥飞这样的企业会不惜压低电视台版权售价以达到播出的目的,这样的“恶性竞争”将进一步压低整个动漫行业版权的售价。与此同时,去年已有三家玩具企业成功上市,圈了大笔资金之后以此来创造业绩,这种“一浪接一浪”式的短期项目车轮战术,终究使得播出门槛越抬越高,始作俑者恐怕也会深受其害。
由此可见,畸形的盈利模式压低了原创对艺术和品质的追求,脱离了文化、创意内涵的动漫,不管它能盈利多少,但这种盈利都与品质无关,都是不可持续的。
或显行业并购契机
不久前,财政部等九部委下发了《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特别提出要“适当放宽准入条件,鼓励风险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基金等风险偏好型投资者积极进入处于初创阶段、市场前景广阔的新兴文化业态。
但现实却不容乐观,对于大多数动漫企业来说,钱景并不美好。不仅被相关行业收购的模式不会发生在数量庞大的中小企业身上,就连那些长期关注动漫产业的风险投资业日益对动漫企业失去兴趣。一个曾经投资某小型动漫营销公司的VC就告诉记者,尽管和三四年前相比,政策环境日益开放,但因为该行业的盈利模式还没有成型,给股东的xxxx还没有得到充分体现,他们近几年不会再投资动漫企业。这意味着,动漫企业,尤其是最活跃的那部分中小规模公司,如果不进行新模式的探索和与其他产业融合,借力发展,吸引风投会变得越来越难。
虽然动漫企业被各地政府奉为上宾,但由于其属于轻资产公司,没有什么可抵押资产,虽然也有金融机构根据其特殊属性,在融资过程中通常以未来收益计算,多数投资者仍认为这是在画饼。也有投资者指出,鉴于目前政策和各地政府对动漫等新兴文化业态的重视,动漫企业已经走到转型前的关键时期,目前正面临着两个发展契机:一个是被出版上市公司收编,傍上“大款“;第二是借势于手机等新媒体的崛起,很好地解决长期困扰中国动漫产业的渠道问题。若如此,成为资本市场的新宠,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被出版产业参股或并购,正成为动漫企业借力发展的一个重要途径。
2010年2月,出版传媒强势收购蓝猫动漫55%的{jd1}控股权,拉开了出版试水动漫的帷幕。出版传媒发布公告指出,他们并购时更看重品牌成长性较好的、具有良好的现金流和资产状况的资源,而蓝猫不仅是中国最成功的动漫品牌,且有一支{yl}的创意制作团队。
就在出版传媒发布收购公告后不久,时代出版大股东安徽出版集团与北京幸星公司也合资组建了安徽时代幸星数字娱乐股份有限公司,合资公司将主要开展动漫服务外包及培训业务,由安徽出版集团持股60%。无独有偶,拟上市的中南出版传媒集团,也通过其子公司湖南天闻动漫有限公司与日本角川集团全资子公司角川中国有限公司签署协议,共建合资公司,从事以动画、漫画及轻小说为主的相关业务,挺进中国原创动漫领域。
目前已经出版200多本教辅图书和动漫书的陈功了告诉记者,传统出版和动漫结合是可以使这个行业实现产业化的,出版不仅能为动漫产业的创意资源转化为突出出版资源提供书号和渠道支持,双方在战略上还有相容性,具体到出版传媒收购蓝猫,不仅可以增强出版传媒的出版竞争力,还能借蓝猫打造包括出版、电影电视、玩具等衍生品在内的全动漫产业链,围绕一个原始创意,通过多个市场出口,创造价值的{zd0}化。这样的模式,是很受各路资本青睐的。
“对于占大多数的中小动漫企业来说,真正稀缺的不仅是原创内容,还有渠道资源。”陈功了谈到,目前尽管广电总局对国产动漫的播出时段和比例有保护,但除了卡酷、炫动、金鹰和嘉佳四个动漫上星频道外,非专业动漫频道也只有少量时段资源可以利用。
{dy}创业分析指出,随着3G 用户数的快速增加,手机动漫在未来几年里将会是发展最快的3G
增值服务之一。“对于那些没有实力参股电视媒体播放权的中小动漫公司而言,手机渠道的兴起或是转型的关键。”
陈功了谈到,早在2006年他们曾经做过市场调研,想进入手机游戏,结果发现时机还不好,“运营商的收购价三分钟动画片每个100元,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手机动漫盈利主要是点击下载,虽然业务需求量大,但是否愿意花钱购买是一个问题,当时的买方市场并不成熟。”
据记者了解,目前一些具有前瞻眼光的公司已经悄悄布阵,比如唐映数码不久前转型,从为国外游戏厂商代工转型为动漫内容原创制作,就是看中了这个潜在机会。而在已有的上市公司中,拓维信息的手机动漫已经在扶摇直上,2009年公司年报显示:手机动漫业务营业收入增长最快,达6005万元,增长四分之一!而分析师认为,凭借拓维信息在手机动漫业务上已经建立的平台和内容基础,预计公司将受益于手机动漫业务的大规模普及。而漫唐堂已经开始和网易、盛大等多家游戏厂商谈合作,该公司宣称正在探索一条“动漫游产业链整合“之路。
“由于手机运营商为国有企业,而动漫企业多为民营企业,这样的阵势使得产业竞争相对比较平和,也给以内容创新为主和技术见长的中小企业很多成长的空间。”陈功了表示,未来的优秀动漫品牌很可能会被大型传媒或民营网游巨头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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