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珍藏的生活 

     上世纪被认为过于前卫、过于时髦的设计，在今天都被奉为经典了。其中，大胆革新的家具，现已成为被欣赏和收藏的艺术品。 

   在英国宝龙拍卖行今年3月的“20世纪装饰艺术”拍卖上，阿尔伯特和迪亚哥贾柯梅蒂兄弟(Alberto & Diego Giacometti) 于1935至37年间设计的一对名为“裸体之灯”的落地灯具，以6.6万英镑顺利易主。同场中，弟弟迪亚哥于1965年前后单独完成的螺旋形线脚的桌子，以10.8万英镑高价成交。这两件介于实用与艺术之间，历史感与现代感兼备的家具，均是已故xx英国影星詹姆士‧梅森(James Mason)生前的收藏。在上世纪60年代末，一位好友把它们送给了梅森。

   说起“贾柯梅蒂”，大多数人只知到这位是20世纪的雕塑大师。但早在1929年，摄影家曼‧雷(Man Ray)把阿尔伯特‧贾柯梅蒂介绍给当时已经赫赫有名的法国室内设计师让‧米歇尔‧弗兰克(Jean-Michel Frank)时，他也做装饰艺术设计。1932年，弗兰克委托贾柯梅蒂兄弟设计制作一组灯具。这次，兄弟二人做了大约20个颇具现代气质而外形依然较为传统的灯具。先由阿尔贝特画出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设计方案，再由迪亚哥将之转变为青铜作品。二战之后，阿尔贝特潜心于雕塑，几乎不再做家具设计了，而是把这一块xx交给迪亚哥来继续。

   然而，这些现代风格的家具，与去年2月伊夫‧圣‧洛朗的“世纪之拍”上“装饰艺术”(Art Deco)风格的家具相比，价格则显得小巫见大巫。当时，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女性建筑师”埃林‧格雷(Eileen Gray)约1920年设计的一把龙椅拍得2190.5万欧元，打破了艺术家本人作品的世界拍卖纪录，以及“20世纪装饰艺术”同类拍卖会单品价格{zg}纪录。同场中，埃林‧格雷设计的橱柜和吊灯，以及瑞士漆器艺术家让‧杜南(Jean Dunand)的铜胎搪瓷大花瓶，还有法国超现实主义雕塑家François-Xavier Lalanne设计的吧台，包揽了前5名。这些Art Deco大师之作，个个震撼拍场，极大地推动了Art Deco甚至整个“20世纪装饰艺术”市场的行情，也让中国收藏家迅速进入这个领域。2009年11月，在圣‧洛朗的第二场珍藏拍卖上，前10名拍品中Art Deco家具占到3件，并且全部被中国人买下。

   Art Deco被称为“20世纪最激动人心的装饰风格”。它的名字来源于1925年在巴黎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但直到1960年代对其再评估时才被广泛使用。Art Deco在上世纪20年代兴起，到30年代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流行风潮，影响到建筑、室内设计、家具、纺织品、服装、珠宝、平面设计、工业产品等几乎设计的各个方面，从20年代色彩鲜艳的所谓爵士图案，到30年代的流线型设计式样，从简单的英国化妆品包装到美国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大厦的建筑，都可以说是属于这场运动的。 

  它结合了因{dy}次工业革命所兴起的机械美学，故能巧妙地平衡于古典与现代之间，以流畅而锐利的线条、对称的几何造型以及对比的鲜亮色彩——比如强烈的原色和金属色，包括鲜红、鲜黄、鲜蓝、桔红以及古铜、金、银等色彩，勾勒出了20世纪的摩登轮廓，显露出严谨、稳重、充满现代感的风貌，一扫之前“工艺美术”(Arts and Crafts)和“新艺术”(Art Nouveau)风格的繁复富丽。

19世纪下半页在英国产生的“工艺美术”运动和源起法国的“新艺术”运动都从中世纪风格、特别是哥特风格，以及日本的自然风格当中寻找形式借鉴的营养，而Art Deco则从古代埃及华贵而简约的装饰特征中寻找借鉴。以前的两个设计运动，都以有机的、平面的、和谐的审美为中心，而Art Deco则以单纯的几何形式和明快色彩为特征，从而开启了贯穿整个20世纪的简洁、理性的设计之风，直接影响了二战之后以及当代的设计风格。

正因为Art Deco在设计史上承前启后的重要意义，这时期的家具在日后逐渐成为收藏家们的“新宠”。20世纪家具收藏家Steve Cabella说：“上世纪60年代，人们大多还只是收藏18世纪末之前的法国古典家具。那时，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家具，尤其是‘工艺美术’风格的物件，也成为值得收藏的了。而当这些家具都变得昂贵时，人们开始收藏‘新艺术’的作品。接下来，Art Deco家具成为一个收藏潮流。这在当时还比较容易找到。因为随着城市的发展，老旧社区大规模改造。人们搬进新居之前，都会把旧家具清理掉，有时甚至会直接扔到垃圾桶旁边或者就丢弃在大街上。有心的年轻收藏家或掮客，把这些被遗弃的老家具捡回去，并重新放入二手商店。”这些东西其实离我们今天的生活挺近。很可能你一眼看去就会说：“我外婆以前有这样的！”

   战后家具已成“古董”

   现在，Art Deco的经典家具，也变得很难在市场上寻到。2000年前后，懂设计的内行买家开始{qg}二战后的家具设计精品。

   宝龙拍卖行的专家 Frank Maraschiello 说，“战后家具主要是采用新材料(例如胶合板、不锈钢、玻璃纤维等)和新技术来批量生产大众可以消费得起的产品，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讲求高级定制。比如，当你在20世纪初，买一盏‘新艺术’风格的、富有浪漫情调的Tiffany Studios彩绘玻璃台灯，虽然在那个时候，这样的台灯也已经是所谓的‘产品’了，但它仍然是手工制作的，大概要500美元。这在当时可是一大笔钱！一般民众买不起。还有法国Art Deco时期杰出的设计师鲁曼(Emile-Jacques Ruhlmann)在上世纪20年代设计制作的桌椅，很可能与它被摆放进的那幢房子一样价钱！这些都是给非常非常富有的阶层准备的。”

二战后就大为改观了。一时间，许多优秀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开始为商业公司做设计，中产阶级也可以买到设计十分精良而价格也能承受的产品了。设计师们怀着乌托邦的理想，希望能为大众服务。这正是大约一个世纪前“工艺美术”运动对设计师所倡导的理论：你的考虑周到的实用美观的设计能提升使用者的生活质量，让他们的生活更健康更平等。于是，二战后，运用新材料而设计的产品，更轻便、更节省空间并且实用耐用。

   这些设计产品到上世纪70和80年代后，也一点不过时，而且还升值了。越来越多的古董家具商以此盈利。于是，这个市场的交易越来越活跃。有的家庭，如果他们仍保留着上世纪中期买的意大利战后设计复兴之父吉雅‧庞蒂(Gio Ponti)的木柜，或者法国现代家具设计的先驱让‧普鲁威(Jean Prouve)的座椅，他们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挺值钱了。

   近几年，有远见的收藏家，则干脆瞄准当代限量的艺术家具。苏富比专家James Zemaitis透露：“2000年以后，连以前很{dj0}的古董家具收藏家也开始购买战后及当代家具。比如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的馆长Marie-Josée Kravis，还有美国金融投资家Henry Kravis的妻子，都在着力于此。”Kravis太太早先主要收藏传统的法国家具，但是2006年她向MoMA捐赠了一件由当代设计师Jeroen Johan Verhoeven在2004年作的曲线造型的“灰姑娘桌”(限量20张)。几个月后，伦敦的维多利亚&阿尔贝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也将另一件“灰姑娘桌”收为馆藏。像这样“缔造潮流”的两个博物馆，都将之收为{yj}馆藏，显然是在学术上力挺当代限量艺术家具。对于收藏家来说，这好比是“安全购买”的保障。希望并不是巧合，在2006年12月的纽约苏富比拍卖上，一件不同编号的同款木桌以4.2万美元的价格成为亮点。

   当然，这个板块的活络和当代艺术的行情走高息息相关。狂热的当代艺术收藏家，在购买当代绘画和装置的同时也需求艺术感{jj0}的当代家具与之匹配。比如xx时尚品牌Coach的总裁Reed Krakoff,，迈阿密地产商Craig Robins，华尔街期货商人Robert Rubin，希腊工业巨头Dakis Joannou等等，都是二者兼收的重要大买家。

   苏富比专家James Zemaitis说，“我们20世纪装饰艺术部的客人中90%也同时收藏当代艺术。”佳士得专家Joshua Holdeman 也讲到类似的情况，“我每天都要和当代艺术部的同事沟通8到10次。我们有太多共同的客人。因为现在的收藏家，他们是用各种的艺术品来装点布置整个空间，而不仅只关注墙上挂什么。”Holdeman就曾看到一位买家需要找极简派雕塑家Donald Judd设计的四四方方的床，来搭配他已经收藏的Judd的几何线条的雕塑。或者，某位收藏家的室内设计师想要找一对由以色列设计先锋Ron Arad创作的曲线外形的限量版座椅，来搭配当代艺术明星Cecily Brown的抽象裸体油画。

   况且，从价格上来看，现在想买一张安迪‧沃霍尔的原作，估计要8位数的美金，而达明‧赫斯特的作品在拍卖会上也要6位数到7位数的英镑。但是，“在设计艺术品的领域，大约20万美元就可能买到一件比较珍贵的有历史价值的作品，存世也许只有一、两件的那种。这比名家的绘画或装置等其它媒材的作品便宜多了”，菲利普斯拍卖行的专家Marcus Tremonto如是说。

   的确，当代限量版艺术家具目前价格还不算太昂贵，升值潜力很大。所以近5年来，它们的拍卖价格跳跃式上涨。譬如，Ron Arad的4把名为"Tom Vac"的钢制座椅，令人感觉好奇并且幽默，在2007年6月的苏富比卖到1.92万美元。在1997年当这些限量500把的钢椅才面世时，是1000美元一把。还有一张由设计师兄弟Ronan 和 Erwan Bouroullec在2002年推出的名为"Lit Clos"的床(限量8张)，在2006年夏天菲利普斯的拍卖上以9.6万美元成交，这几乎是其初始价格的两倍。

   2006年6月，纽约苏富比更是以96.8万美元拍出了当代{zj1}影响力的产品设计师马克‧纽森(Marc Newson，1963-)的铝制Lockheed长椅原型(Prototype)，此座椅虽为24年前之作，现在看来仍充满未来感。这件原型也成为在世设计师中，家具作品当时{zg}的拍卖纪录。2007年5月，佳士得拍卖了Newson于1986年设计的抽屉立柜原型，仍然是以无角形状和科幻概念为特色，105万美元的成交天价打破了一年前的纪录，再次点燃了当代家具的市场热情。然而，仅仅2001年时，当一个Newson的座椅在菲利普斯卖到5万美元时，就被看作是了不得的新闻了。

   买家认为，收藏限量版不失为一个拥有原创性质艺术品的途径，所以愿意付几倍于批量生产的商品的价钱。于是，制造商和画廊开始与明星设计师合作，以创造出新的收藏品。比如瑞士家具品牌Vitra就发布了一个由当今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Frank Gehry和Zaha Hadid创意设计的带有实验色彩的xx系列。价格从7000到1.9万美元不等，版数则从6个到24个不等。纽约Friedman Benda画廊也推出了一套由Marcel Wanders设计的大理石长椅，限量20件，每件大约4万美元。

   回归生活

   不过，无论价格如何变化，把来自不同时空的设计艺术品放在当下的环境中，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把意大利天才设计师Carlo Mollino的桌子——当初可是为特定的地点而设计的，如今放到新的空间，将赋予这些作品以新的生命。纵观20世纪家具的更迭发展，从“工艺美术”到“新艺术”再到Art Deco，接着是战后及当代的家具新风貌，它们之间既有贯穿的连续性，也有各自的创新性。若能在一个空间内巧妙搭配，不但不会觉得突兀，反而很可能增添活力，形成有趣的风景。

   正如美国知名建筑和室内设计师Lee Mindel所说，“设计并不是遵循主题公园的模式，并不是每样元素都必须xx一致。我们不妨寻找并挑选出每个时代每个门类{zh0}的设计。如果一个环境只是被一种风格所充斥，这未免看上去有些像舞台布景。精致的生活空间是可以让不同面貌的设计参与进来的，彼此都得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