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屋就有窗,这有什么好说的。可姑妈家后墙上的窗可不是一般的窗,至少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不是一般的窗。
由于姑父有历史问题,xx时没少遭罪,有一段时间是被发配到一个叫青岩的小镇中学教书。姑父姑妈有五个子女,是一个融洽的大家庭,我和姐姐的童年有很多时间是在姑妈家度过的,姐姐的回忆应该更多些,一来她毕竟年长几岁,二来她基本上是姑妈带大的。
尽管因为政治原因一家人压力很大,但是由于姑妈处变不惊的气质与大家闺秀的优雅,我们始终在姑妈营造的闲适的氛围中生活着。姑妈与邻居关系极好,记得一入夜便有邻家的孩子来串门,邻家孩子的名字有些至今我还记得,其中有一对姐妹一个叫星星一个叫月亮,照片还保存着,星星的眼睛很亮,月亮的眼睛弯弯的。
很难忘的是随着表哥去打麻雀,他很威风地提着自制的xx,有没有打到不记得了,但走在麦地田埂上的感觉永远不会淡忘。还有就是随邻居小孩子到河沟里撮鱼虾也是最有趣不过的,撮到多少也记不清了,但趟水追着小鱼的兴奋永远不会淡忘。
不会忘的还有与姑妈到赵状元府去听老人们摆龙门阵,如果没有记差的话,当时的赵状元府是敬老院,有好多积古的老人在天好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拉闲话,姑妈会去找他们聊聊天,听听他们讲他们的喜怒哀乐,关于状元的故事倒是没怎么听说。那时还常与姐姐一起随姑妈去尼姑庵,今天想起来有点困惑,不知道当年破四旧怎么没把那个尼姑庵给破掉,还困惑的是这两年我也曾故地重游回到过青岩,尼姑早就没有了,尼姑庵也找不见了。姑妈到了尼姑庵就会找到那个和善的老尼拉话,什么内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不过分明地感觉她们的神情都很安详平和。记得的是老尼会拿出些素点心款待我和姐姐。说到讲故事,我儿时最早听到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孙悟空三调芭蕉扇、秋翁遇仙记等有趣的故事多是在月光洒落的院子里姑妈讲我们听的,。
生活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童年的记忆很多与吃有关。有一次获得内幕消息,说有家国营饭店中午要卖馄饨,当地的发音是kuntun,普通话的意思就是囫囵吞东西的意思,于是我和姐姐边急匆匆赶往那家饭店边很激动地想,那是个什么东西必须要囫囵吞下去的。那是我有生以来{dy}次吃到馄饨,那种美味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现了。
姑妈家的后窗与吃也是有关的。姑妈家位于镇中学大院,要到街市上去得绕上很长一段路,而中学职工的住房有一面是临街的,而临街那面大多是厨房。于是,每户人家都会有一扇临街的小窗,清晨,这扇小窗就开着,凡有农民担着蔬菜叫卖着过路主妇们就会伸头看看,如果有需要就叫住,讲好价递出钱把菜接过来完成交易。每到这个时候我是很兴奋的,姑妈在上面买菜我就踮起脚跟使跟着起劲。那种情形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讲起这些往事总是很温馨很亲切,姑妈家在三四年后随着姑父被打发到一个更偏远的地方就搬走了,我也多年没再回去过,这些年因远离故土每当重回家乡反倒会去看看,留在童年记忆里的许多东西都了无痕迹了,没什么伤不伤感的,一个地方不能因为为了印证一个孩子的记忆就停滞不前,那里已然是旅游胜地了,除了熙熙攘攘的游客和鳞次栉比的商铺外昔日的宁静小镇已渐行渐远,姑妈也已作古多年,临街的那扇小窗也早已封闭,只有遥远的记忆会不时来撞击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