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木木,十岁,上小学二年级。他的母亲告诉我说,木木不爱说话,不喜欢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经常一个人发呆。
“木木是不是得了自闭症?会不会心里出了毛病?”他的母亲紧张地问我。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职业性地观察着木木的举动。
“木木两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因患有糖尿病去世了,死后,我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带着他。”说到这,她显得些内疚,羞愧地看着木木。
“为了让他和小朋友们有更多地交流、玩耍时间,我给他报了好多辅导班,什么英语、围棋、作文、钢琴……可老师总说他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老是走神!”
“你看过动画片《苏克和贝塔》吗?”为了吸引木木的注意,我不得不向他问了一个他有可能感兴趣的问题。
木木不说话,仍然低着头,看着地板。从一开始走进心理诊疗室到现在,这是他{wy}的动作。
“你知道苏克和贝塔是什么关系吗?”我不相信他对我的话题不感兴趣。
“好朋友!”木木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细腻,却洪亮有力。一时间,我很难相信,这种声音是从这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小男孩口里发出来的。
可我仍然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这说明,他对我的话题感兴趣。“那你有没像苏克和贝塔那样的好朋友呢?”
这次,木木又不说话了。虽然,他离我只有短短四米的距离,可我隐约感觉到,我和木木之间的交流,像是中间隔了一堵墙,墙虽然很薄,但它却真真实实存在着。
我接连又问了三个问题,他仍然不回答,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同的是,这次,他却盯着我的转椅下面,专注地看着什么。
“这是一个不懂得尊重人的孩子,甚至缺乏起码的爱心!任性、不听话……”我显然已经对木木没有了耐性,于是,在心底草草下了这样的结论。
“你知道工蚁吗?还有切胸蚁、钝猛蚁、墨西哥蜜蚁……”他突然抬起头,轻轻地问我。他的眼睛大而浑圆,睫毛在眼睛的眨动下上下飞舞着。
“工蚁的复眼很小,可它们善于步行奔走。只是……”他突然停顿下来,白皙的小脸顿时憋得通红通红。“只是,它们……他们没有……生育小蚂蚁的能力!”他终于断断续续说出来了。
“生育?”我{dy}次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口中,听到“生育”这个在我们看来很是成人化的词语。“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啊?”我不禁在心里起了疑问。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他不停地向我讲着关于蚂蚁的故事。从蚂蚁的特点、习性,讲到它们的用途和趣事。此刻,木木倒像是个心理专家。而我,早已被他的话题深深吸引住了。
“蚂蚁还可以xx糖尿病,我爸爸就是因为糖尿病死的……”说到自己的父亲,小木木有些悲伤。
“木木,你蹲在那儿别动,我转动一下椅子,离你近点,这样我就可以听得清楚些。”说完,我便起身,准备向前移动转椅。
“嘘!你别动!”木木把小手放到嘴前,示意我坐在原地。
十分钟后,他站起来,右手指向我的转椅下面。“你看!那只工蚁,它偷偷把米粒运到了洞穴里!”说完,他兴奋地叫起来。
我顺着他右手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我的转椅下面,一只小小的蚂蚁正在拙笨地将一粒大它好几倍的米粒运到洞穴里。而这只小小的蚂蚁,正是木木所说的工蚁。
我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在我打算移动转椅的时候,那只工蚁也正在进行着它的工作——搬米粒。如果当时,我移动了转椅,哪怕是微微的一动,那只工蚁都会顷刻间毙命。
木木的母亲还在门外面等着我的诊断结果。可面对眼前单纯而善良的木木,我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怎么下诊断。
看到那只搬完米粒,再次走出洞穴的工蚁,我突然想起来什么。我迅速掏出桌子里的诊断书,在xx方案一栏里,写上大大的“放生”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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