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外科女主刀

    浣燕洗澡时突然发现自己右胸乳头下有一个小肿块，她心忽地往下一沉，难道是癌，在谈“癌”色变的今天，她心里发慌，大脑一片空白。
    在床上，浣燕轻声将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丈夫莫震。呵，不会有什么事吧。莫震嘴上轻描淡写，心头可震动很大。明天赶紧去查一下吧。他叮嘱妻子。
    经医院CT初步诊断，肿块边沿不规则，xxxx涌流充沛，应是恶性的，入院进一步活检基本确诊，浣燕当即决定马上动手术摘除。丈夫莫震支持妻子依然决然的做法，以不留后患。
    当今社会上流行动较大手术都要塞红包，浣燕也不能脱俗。咱们也要随大流，主要是让主刀大夫上心给咱做成功。浣燕对丈夫说。这天浣燕去医院办入院手续，在精致的手提包里放了一个3000元的大红包。莫震那天来客户，就让浣燕自己去了。
    莫震晚上下班回家后，妻子浣燕煞有介事地对他说：出怪事了，上午我去医院办入院手续，做完常规的心电图和xx等项目后，主刀大夫将我叫进她的主任办公室询问病情，我顺便就将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递过去。呵呵，不必要。手术放心好了，我会尽心做的。外科主任范欣微笑着婉言谢绝了。怪不怪呀？浣燕有些忐忑地自言自语。范欣？莫震对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他心里也在打鼓，难道是嫌少？
    第二天上午8点多主治医生例行查房，看上去50岁出头的女主任范欣快步走进来，后边紧跟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医生。范主任一进门莫震记忆的闸门就打开了，这不是自己的小学同学范欣吗？看起来头发有些掺白，但年轻时俊俏的脸型依然风采不减当年，她依旧皮肤白皙，精神矍铄。
    范欣！莫震脱口而出。哎？穿着白大褂的范欣闻声猛一抬头，哇——，这不是小学同学莫震嘛。头脑清晰，手脚麻利的范欣立刻认出了莫震，不老，还原来那个样，只是多了点白头发。范欣也不无感慨地说。哈哈，没想到相隔四十载，竟能在这里见到你！她边说边和莫震握手，啊，这是你夫人吧，由我主刀你放心，我先看病，晚上咱俩坐一坐，叙叙旧。范欣性情开朗，她后俯下身轻轻对浣燕说，你的病发现的早，没有扩散，手术后化化疗，坚持吃几年药没什么大问题。
    傍晚，夏风习习，莫震和范欣坐在医院旁一个很幽雅的小饭店里。两人点了一点清淡的小菜，喝着豹突泉啤酒聊了起来。
    啊，莫震，你基本没有变样。其实，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因为我现在的老公和你是战友，我经常听他提起你。你们是陆军，一身绿军装，我是友军，穿蓝裤子，绿上衣，我的故事你可能不一定知道吧。范欣一开场就说。
    是呀，小学肄业后，xx玩了两三年，咱们就分头参军了，一个陆地，一个天上，反正我对你的消息是缈无音信。莫震接着聊：记得咱俩在“经九路小学”上学时就在一个班，xx时在一排排被砸坏没留下一块好玻璃的破教室里上课，市京剧团来挑演员，我紧张地唱歌都走调了。范欣，你可是被选上了呀！
    莫震记得，那时侯范欣被同学称为“林黛玉”，属于那种传统的古典美，就像工笔画中的仕女，高鼻梁，瓜子脸，削肩，皮肤白而细腻透着淡淡的红，身材窈窕，亭亭玉立。范欣被市京剧团选上，但她家里却不愿意让她去唱京剧，结果听说她15岁就去当了小卫生兵。
    呵呵，还是你自己介绍一下参军后的经历吧。莫震建议。
    好吧。范欣端起酒杯和莫震轻轻碰了一下，放在嘴边呷了一口后，陷入久远的追忆之中——
    我知道你和我老公一样，咱们都一年当兵，你们当的是技术兵，我当的是卫生兵。我参军后被分到xx后勤分部的一个野战医院的妇产科。这可是个上至医生下至护士、卫生员清一色的“娘子军”科室，就连党代表也是女的。尤其是护士长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年轻的护士、卫生员被她管得一楞一楞的，对企图接近女兵的男兵们，处理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参军后的我比以前开朗健谈多了，爱说爱笑挺活泼，与大家相处得也算是融洽吧，当时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相貌挺出众，但我还是挺低调的，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高傲。每逢重大的节假日，医院各科室都会组织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为全院的工作人员及伤病员演出，这时我就会上台表演舞蹈里的独舞。记得一次跳藏族的洗衣舞，我自然是这个舞蹈的领舞，舞蹈中欢乐的旋律也使我跳得驾轻就熟神采飞扬，当然台下的人少不了对我指指点点，特别是那些号称“空中骄子”的年轻飞行员更是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年轻且热情洋溢的我旁若无人只管跳自己的舞，并没有顾忌那些热辣辣的目光。
    参军两年后我被安排进了“山东医学院”学医，那几年可谓是我“美的{df}”时刻。在省立医院实习时，我的古典美赢得了相当高的回头率，走在路上经常会遇到围观的人，还有人追在我后边跟着看。正在我一帆风顺，前程似锦时，却传来了父亲患病的消息。我已临近毕业，事发突然，还未等我及家人晃过神来，父亲就因病情恶化抢救无效离我而去。这对于从小到大深受父亲宠爱和精心呵护的我来说，几乎是致命的灾难。打那时起，我就像变了个人，每天像个焉茄子，久久不能忘怀失去父亲的悲痛。
    回到医院后，我去医院制药厂劳动锻炼。那时的我面容憔悴，整日沉默寡言，独往独来少与人交流，走路也总是低着头靠墙边，就像一条溜边的黄花鱼。甚至，我失去了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连头发都懒得梳理，套在我纤xx体上的军装显得格外肥大。我并不在乎。我回到妇产科不久便调到外科当医生。
    两年后医院从各科室抽人组成医疗队下农村，我与另外的四位中年女医生同住在公社医院的一间大屋里。但我仍显得不和群，还有些懒散，但说话比以前多了点。下农村的“大本营”就安在省城郊区县某公社医院。空军某部有好几个仓库都驻守在不远的山头上，xx领导经常于xx派车接我们去他们那里看电影或改善生活，吃得好，卫生条件也好。那时，我过得挺开心，久违的笑容又挂在脸上。{yt}地方上突然送来一个婴儿即将出生的孕妇，孕妇头上沁满汗水，咬紧牙万分痛苦地叫喊不停，送附近的医院来不及了，我决定亲自为她接生，当时条件很差，但我用现有的手术器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使母女二人均平安，等听到男婴嗷嗷的哭声时，我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回到医院还是在外科工作。每天都要面对各种病人，回答各样问题，时间一久我的表情难免变的有些冷漠，甚至显得不太耐烦。这也是年青医生的通病，因此常会有患者投诉我的服务态度，来自xx的病人更为我起了个“冷美人”的绰号。到了适婚年龄的断不了总有热心人为我说亲，但我心中有数，绝不轻易点头。 记得当时有一个相貌英俊的干事对我很爱慕，但他提干前就娶上了农村媳妇。其实，我非常清楚自己要找的对象应具有什么样的背景和条件，所以我与那些对自己示好的男性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就这样坚持着，我终于等来了心中的“白马王子”，就是现在的老公，也是你的战友。婚后一年多，我就生下小公主“潇潇”。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女儿在国外留学读博呢。
    听着老同学的娓娓叙述，莫震也感到了岁月的飞逝。后来你怎么又到地方了？莫震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范欣拉回现实。
    范欣似乎醒悟过来，静了静神，接着说：
    我是20年前从xx转业来到省城医院外科拿上手术刀的，现在主要是做乳腺手术。如今人们的生活富裕了，大家的饮食结构也各有不同，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患这种病的人却有增无减，病床一直很紧张。
    啊，咱们老同学了，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听说我妻子对你主刀手术的一点心意被你婉言拒绝了，在这个世道觉得挺稀罕呀？莫震直截了当问。
    嗯，我说老同学，这事呀，我不仅是对你，对任何人都是一样。虽然现在有一些不好的风气，但我当过兵，我受xx培养多年，我有自己做人的尊严。医生治病救人，义不容辞！病人患病来就医，本来医药费就很高了，怎么好意思再拿病人的红包呢？！不过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虽两袖清风，但对病人的手术决不当儿戏，手术中的每一刀都会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我有做人的道德底线，做事要对得起医生的良心。范欣一脸严肃，一脸正气。
    莫震的眼睛湿润了，他唰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同学加战友范欣拿惯手术刀的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谢谢你！老同学，老战友，你不光人美，心灵更美，我代表所有病人感谢你这样的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