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回荡山谷的喊声
作者：陈天赋
宣传队下乡演出休息时照的相片
任献农摄于1967年秋天
刚参加工作照的相片
青石嘴卫生院余大夫摄于1968年夏天
练习时照的相片
任献农摄于1968年秋天
田彦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就匆忙随大队人马回到了矿区，今年局里定下了几乎是完不成的钻探任务，大队领导则要求各个钻机提前开钻，争取能够完成全年的任务。
班内的人员进行了调整，班长唐燕迟调到水泵站当班长，本来副班长吴魁星已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年纪有点大了又是从朝鲜回来的老兵，领导为了照顾他，调他留在队部，但是吴魁星不同意，他一定要留在班里，他认为和田彦在一起工作心情很愉快，田彦还经常帮他写家信念家信，他已经离不开田彦了。领导考虑再三决定让吴魁星留下协助田彦班长的工作。这样四班有田彦、吴魁星、黄红星、小夏和新分来的复员军人小王。
三月中旬矿区四周依然是冰雪的世界，工人们以最快的速度修好了通往钻机的土路，钻工们为了尽早开钻，想尽了一切办法。开钻必需有水搅拌泥浆，由于天寒地冻水泵班的工人们无法把清水输送到钻机场房，各个钻机的工人们就在汽油桶改成的炉子上和周围放上几个大水桶，然后从外面背回冰块和白雪堆放在水桶里面，烧成热水源源不断地倒入泥浆桶里以保证钻探时有足够的泥浆。
这期间田彦忘我地工作着，他比其它人更细心更努力，每天下班时他都累得筋疲力尽，一个月后他消瘦了，虽然时常想起周小君弃他而去的阴影影响着他，但是他依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最近他感觉肚子老是不舒服，时常拉肚子，最多的时候{yt}拉十几次，每次上班爬山他都是因为虚弱出了满头大汗，他硬撑着坚持干完八个小时，下班时他几乎累得走不动路了。实在受不了了，他就去卫生所找许大夫要了点药，许大夫说：“要化验得去县医院，山上没有化验设备，我想可能是传染上了雪山杆菌，这种病不容易好，坚持吃药过十天半个月会慢慢好的。”说完许大夫给他包了一些药片。田彦心想是不是前几天因为口渴喝了水泵班打上来的清水因而感染上了雪上杆菌，可是别人喝了怎么一点事情也没有？
第二天是上夜班，田彦一伙人打着手电筒顺着山路走向钻机，田彦还多带来一些手纸以备拉肚子用。接交班时，三班班长说：“莲蓬头有点问题，起下钻后，只要重新开动水泵就抽不上泥浆，需要一个人把莲蓬头倒提起来，另一个人往里面注满泥浆，然后操纵机器的人一声令下，要在同时开动机器的一瞬间要尽快把莲蓬头抛进泥浆池中，这样有可能抽出泥浆。
如果配合不好，时间差一点都不行，莲蓬头提前或拖后送入泥浆池都不能抽出泥浆，就要重新把莲蓬头提起注满泥浆后再试试，我们有时要重复好几次才能抽出泥浆。”
三班的人走后，田彦一挥手准备下钻，全班的人员各负其责，很快把钻杆送入井下。田彦按照三班班长说的办法试了几次就抽上了泥浆。正常钻机时，田彦手扶“给进把”将钻杆一寸一寸地钻进去，其它人则靠在火炉旁烤火取暖。
两个小时后，编录员黄红星量了机上钻杆的尺寸说：“可以起钻了！”田彦一挥手大伙又迅速走到自己的位置，快速地把井下的钻杆全部吊起，敲下岩芯用清水冲洗干净，田彦亲自把岩芯按着顺序放在岩心箱里，并用红色油漆笔在岩芯和岩心箱上记上标记。
为了争取时间，大伙没有休息就又把钻杆送入井下，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开钻前田彦手扶“给进把”，准备开动机器，泥浆池旁吴魁星把莲蓬头提起，学徒工小王用脸盆盛泥浆往莲蓬头里灌满泥浆，就在田彦大喊一声：“开！”的一瞬间吴魁星快速地把莲蓬头扔进泥浆池，但是水泵没有泵出泥浆。
然后重新开始，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眼瞅着要耽误钻进进度，田彦让吴魁星操纵机器，他亲自掌握莲蓬头。学徒工小王又往莲蓬头灌满泥浆，吴魁星瞪圆了双眼喊了一声：“开！”田彦顺势把莲蓬头抛入泥浆池。一连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田彦有点急了，他靠近泥浆池左腿站在机台木上右腿站在泥浆池上的长条木板上，他弯下腰双手提着莲蓬头，小王把莲蓬头灌满了泥浆，就在吴魁星大叫开的一瞬间，田彦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把莲蓬头送入泥浆池中。由于用力过大在惯性的作用下田彦的右腿全都落入泥浆池中，立刻一股冰冷刺骨的泥水浸湿了田彦的毛裤和衬裤，在小王的帮助下田彦赶快把右腿抽了出来。
这时水泵抽出泥浆可以正常工作了，大伙看到田彦狼狈的样子都开心地笑了。田彦赶快脱下灌满泥浆的长筒胶鞋，他一跳一跳地跳到火炉旁边，就在他要坐下烤火的时候，他感到裤裆里也湿漉粘滑。他突然想起就在他用力抛莲蓬头的时候，由于用力过大他拉肚子了，而且全部拉在裤裆里。
田彦赶快穿上胶鞋从书包里拿出一些手纸跑到机房外面脱下裤子用力擦掉裤裆里黏糊的东西。他觉得有点难为情，这么大的人了还拉裤子。机房外面依然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田彦冻得直发抖，他赶快回到机房，外出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田彦的湿裤子已经冻成像铠甲一样坚硬，田彦只好继续在火炉旁烤火，吴魁星笑眯眯地看着他稳稳地操纵着“给进把”。
钻进比较顺利两个多小时后又要起钻了，田彦忍着肚子的疼痛,他湿冷的裤子紧贴着肉皮感觉很难受,他从吴魁星手中接过“给进把”。起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几十根钻杆被吊起堆在钻杆架子上。取出岩芯，停下机器就快到下班的时间。大伙分头把地板冲洗干净，把机器擦洗洁净，把工具擦洗干净架在工具架上。这时下一班的工人们进来了，田彦特别向班长介绍了莲蓬头的情况，详细地介绍操作过程并说：“回去一定让机长领回一个新的莲蓬头，以免耽误工作。”
接交完工作他们走出机房后，看到初升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他们一行人拖着疲倦的身体缓慢地朝山下走去，田彦突然感到又要拉肚子了，他对吴魁星等人说：“你们先走吧！我方便完就追你们去。”等到田彦拉完肚子，他感到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往回走了，他只好找了一个向阳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休息。
吴魁星他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田彦面对空无一人的大山感到xx的寂寞。他想到自己的命运如此悲惨，周小君弃他而去使他的心灵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使他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他痛苦难过觉得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可是表面上还要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
每天夜里他都睡不着觉，委曲得想大哭一场，但是他生怕哭声影响同志们的情绪，每天都忍着心痛坚持工作，自从拉肚子后他的情绪更加低落。现在面对着空旷的荒山他突然感到心酸伤感难受，不由自主地低声哭了起来，越哭就越感到心酸，{zh1}竟然泪流不止，就像决了堤的河水，直到泪流满面，这时他伤心难受委屈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了，他一个人面对空旷的大山高声哭喊了起来。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地高喊：“我怎么这么惨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啊！啊！啊！······”
哭声在山谷中连续地回响，哭着，哭着他就想干脆我就从山上滚下去，摔断了胳膊或者大腿，从此就回家养病一辈子也不回地质队了。由于连日的泻肚，田彦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呼喊了，渐渐地他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黎崇德赶着七八头牦牛下山经过这里，他在远处就听见了哭喊声，走近才看见是田彦坐在大石头上。田彦看见黎崇德过来了好像看见了亲人就又要抽泣起来，黎崇德忙说：“我在老远就听见有人大声痛哭，走近才看见是你。”
他坐在田彦的旁边说：“你不要太伤心了，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看你每天这么忙也没有机会找你聊聊。首先我劝你不要太伤感，情绪太坏会影响身体健康。其次周小君和徐队长结婚对你也不见得是坏事。以前我总认为周小君对你并不是那样真心实意，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的思想有点好高骛远，看来你们之间没有缘分。
但愿以后你找一个能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的女朋友。年轻人受点挫折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赶快从悲伤中解脱出来，不要再沉溺在痛苦之中。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老这么悲伤有什么意思呢！我也看到好多刚刚失恋的年轻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后来和别人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都很红火很幸福，好了！大道理我也不多说，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黎崇德看见田彦右腿的裤子xx湿透了又冻的硬邦邦的说：“咱们快下山吧！千万不要冻坏了身体，你要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田彦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就是拐不过弯来老觉得委屈，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好起来。”
经过休息了加上黎崇德的一席肺腑之言田彦感到心情舒畅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黎崇德赶着牦牛，田彦跟在他的身旁慢慢地朝山下走去。他边走边对黎崇德说：“我从北京带回的大部分结婚的用品都处理了，可是带来的几条喜烟也不好意思给别人抽怕别人忌讳还放在包里呢！”黎书记咧开嘴笑了说道：“把烟给我抽呀！我不在乎！”田彦也笑了说：“好吧！有时间我就把香烟全部送给你，这可都是好烟。”
当田彦筋疲力尽地走进帐篷门口时，帐篷里的工人们都已经吃完了饭躺在床上休息。吴魁星看见田彦进来担忧地说：“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再过一会儿你还不回来我们就准备上山找你去了，我怀疑你是不是迷路了。”田彦说：“拉肚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田彦赶快洗头洗脸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裤，然后又将已经沾满泥浆的工作服马马虎虎地清洗了一遍晾晒到外面的铁丝上，回来倒头就躺在床上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