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连迁往苏北,也是施工重点北移的需要。为了便于工作,副组长闵凡和李永梓早已住在了苏北。为了工作方便,副营长陈军决定由他带领包括技术员,器材员,统计员测绘组一部分一起搬往苏北。
就在我们第二天准备搬往苏北的这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
半夜,老齐和一战友起来解手,很显然这晚上不是很热,我也醒了,也晕晕忽忽的起来了,我们一出门口就解手。还没站稳,就从山下村庄里隐隐传来一阵阵狗叫声,人在半夜里听到远处狗叫总有一种不快的感觉,以前很少晚上起来解手,因为十晚上有九晚上热,也很少听到过狗叫。老齐说:“这狗怎么这时候叫?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我听着也觉得很惊人,顺口说道:“不祥之兆啊”,我说话从来都是百口无忌的。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马班长接电话,我们走进房子,马班长放下电话,非常沉痛地说:“八连牺牲了一个同志,找汽车拉帆布打灵棚”。我们心里都沉沉的,谁也不知道牺牲的这个同志是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才知道,八连牺牲的这个同志就是我们测绘组的战友李永梓同志。
那天晚上,李永梓和副组长闵繁合在坑道抹地平,然后打上线以备第二天加工连立模板,应当说这{yt}连队都过星期天,他俩白天已经干了{yt},晚上是加班的。(须知:参战军人无论在施工或战斗中连续干几天都不会有加班费也不会有记功的。)
坑道是岛上垮度{zd0}的坑道,是甲农炮坑道,里头可以跑汽车,是红土地质结构。
这天晚上,八连连长明乐祥一直在坑道里陪着,他用手电筒不断照着工作面的拱穹顶。闵繁合是副组长,他抹地平、打线。李永梓好比是小工,和沙浆、端沙浆。两个人干的很认真也很辛苦。听说团长刘志高也曾夜里来察看,也是拿着手电筒在施工面上方照了又照。
两个战士加夜班,连长亲自执勤,团长亲自察看。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干着这个工作。尽管夜里两个人的脸上也满是汗珠,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听副组长说:“再有半锨就够了”,就在李永梓一锨端起沙浆,刚一转身迈出未迈出之际,险情发生了。
李永梓同志为中国人民的援越抗美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听说刘志高团长闻讯赶来,来回踱着步子急得满头是汗反复地说:“人命关天,人命关天”。老百姓把孩子交给你,才二十来岁,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战士,这一转身的功夫就走了,你说团长他不是百爪挠心,心急如焚吗?
人命关天。这个时候你才知道生命的可贵?生命之所以可贵,就是因为:人,不能死而复生。
听说是卫生队长亲自为他包扎整容穿衣裳。
李永梓同志家里有父母,听说还有一个担任小学教师的未婚妻。早在上高中的时侯他和她就定下了百年之约,当xx的人来到烈士家时,她闻讯赶来,还以为是来了立功的喜报呢,传来的原来是李永梓牺牲的噩耗,震惊之余,她拿着烈士的照片转身就跑了,从次,话也不说,再也没有醒过来,疯了!直到离开这个世界,多么无情,多么悲惨啊.她是无辜的,她是越战的受害者.
一个军人一旦走上战场,什么时侯在什么地方怎么死的都知不道.你还以为好玩呢.
这就是军人,参战军人!
“流血的比流汗的值钱.”
参战军人能值多少钱啊!
李永梓烈士的追悼会在苏北一个杉松林举行。大竹瓦房的全体同志、十三中队全体官兵八大队各单位代表、人民军代表以及越南中央杂技团代表都参加了追悼会,大约近千人。
李永梓同志的棺材放在灵棚下,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他的身上覆盖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我们为李永梓同志糊制了花圈,花圈上写着:李永梓烈士永垂不朽!全中队各单位、全大队各单位都为李永梓烈士献了花圈。
追悼大会调来了全大队的司号员,追悼会上,他们一起吹奏了哀乐。
追悼会上营党委宣读了追认李永梓为中共正式党员的决定,测绘组长王鸿德同志致了哀词。
李永梓同志是一个真正的原来意义上的共产党员,他一心为公,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不卑不亢,诚恳待人,团结同志,做到了三老四严四个一样,是革命的老黄牛.是个好同志.
向烈士遗体告别:所有参加追悼会的同志都依次从烈士遗体前走过。走到烈士遗体前,我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但是我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战士的泪只能往心里流,不然会不坚强。
当时我并没有深想,如果不是我们两个换了个,躺在那棺材里的会不会应该是我,但一定不是他。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假设。
出殡的时候,副营长陈军拿着李永梓的灵牌走在前边,我和测绘组的同志们跟在灵车后边一直把李永梓送到墓地。
墓地就在苏北的一个山坡上。我们亲手为李永梓捧上了一抔土。越南杂技团的小姑娘也来了,她用她那纤细的小手捧起一捧红土小心翼翼的洒在李永梓烈士的棺材上。表达了越南人民对中国军人烈士的深切哀思。也许这个小姑娘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姑苏岛参加的这次追悼会,说不定是她长这么大{dy}次经历过这样的追悼会.在安葬仪式上,没有鸣枪这个程序。
后来,xx为李永梓烈士立了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中国志愿工程队测绘员李永梓烈士之墓.山东泰安等字样。
和李永梓烈士安葬在一起的还有家住山东蒙阴的徐锡录烈士。
当我们为烈士举行隆重追悼会的时候,烈士的父母还{yt}{yt}的等待儿子下一封报平安的信,一个人死了对于他本人来说一切已经结束,但对于他的亲人来说:这才刚刚是个开始——悲痛刚刚开始,无限的悲痛将伴随他们终生。以后,无论是他的同龄人娶妻或是生孩子,他的亲人都会想起他.不管这事有多么伟大多么光荣,“猫养的猫疼、狗养的狗疼,不养的不疼”,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参战军人的父母,为战争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生命。那些在战场上没有牺牲的参战军人的父母妻儿,也为战争付出了较大的代价,甚至生命。
“往者已矣,死者为大”。
十四年后,发生了同志加兄弟的战争。{yt}早上从广播里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音说:越南政府把姑苏岛青龙岛的华人驱赶走,又说“丧心病狂的人民军把烈士的遗骨挖掘了起来”。毕竟我在越南待过,一听就入了耳朵,真是难以置信,但确实是事实。越南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黎笋、范文同与胡志明一起,领导越南人民赶走了法国侵略者,胡志明逝世后,领导越南人民打败了美国侵略者统一了祖国,后来他派兵侵略东埔寨,xx了中国支持的波尔布特红色政权并反华,引发中越边界“自卫反击战”。这件事与援越抗美死难烈士遗体毫无关系,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逮不住兔子扒狗吃。
黎笋、范文同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曾经和联合国的三个常任理事国打过仗,在越南历史上,在越南人民心目中可以是英雄,但他下令把援越抗美死难烈士遗体挖出来,有点竭斯底里,做的不妥,有辱他一世英名。苏联红军曾经帮助中国人民打败了日本侵略者,后来中苏交恶,中国人民一如既往每年都向苏联红军烈士墓献花圈。至于中苏关系交恶时期,我不知道苏联人民是否骂中国人民“忘恩负义”。
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应当说援越抗美期间,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倾全国之力支持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是全心全意的。六七十年代的世界各国,除前苏联东欧各国和一些发达的欧美资产阶级国家已经基本解决了民生问题外,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都还没有xxx民穿衣吃饭住房这些问题,用过去常说的一句话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是一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我们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入伍前,我们的家乡还十分贫穷,一年到头吃的不是粮食,以地瓜、野菜和部分蔬菜维持生命,粗布衣裳上打着补丁(大家看过雷锋的袜子吧),就连解放军也艰苦奋斗,过去我们在忆苦思甜中说穷人受的苦,事实上我们这一代人都吃过。所不同的是,我们在生活上苦,在政治上翻了身、当家作主人了,不再受压迫,而且工人、机关工作人员和农民一样,一起经受了那段艰苦岁月。我们到了越南,我们发现单就从穿衣吃饭看,我们的物质文明还达不到他们的水平。我们这些参加援越抗美的战士秉承国家的命令来到越南,实际上是为党和国家履行了国际主义义务。作为战士本人,我们没有这个义务,越南人民军这件事做的不对。
我不知道和我们王辉司令员是同学的越南人民军东北xx司令员铁司令员是否是这一事件的参与者,也不知道带士兵去挖掘我的战友的坟墓的是否是我在海边和我一起见证姑苏岛军民击落一架飞机的那位排长。但我听说,工程兵五十师差点被派往中越边境自卫反击的战场,探家官兵曾经接到了立即返队的命令。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烈士遗骨被掘一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听说四十年后,即2004年,越南政府在省一级修建了烈士陵园,把散落在各地的烈士墓统一迁去安葬。我想,姑苏岛上二位烈士的遗骨是找不到了,越南方面,就是用个空墓也会给他们立块纪念碑吧。听中国驻越南大使馆的同志说,等墓都建好了,把他们的墓地通过大使馆通知老xx,再由老xx通知烈士的亲人,以便到越南扫墓。据我所知,两三年过去了,烈士的亲属至今没有收到这样的信。烈士的家人从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权利到烈士牺牲的地方扫墓。老xx虽然解体了,难道就没有人来通知了吗?烈士的父母大都死没了。
不管怎么说,越南政府重建烈士陵园,安葬在援越抗美中牺牲的中国军人,让那些遭战友遗弃、盟友背叛的英魂得以安息,事实上也是对活着的曾经为援越抗美流过血汗的这些人的一个安慰。这些事,烈士已经不知道,烈士的亲人也不会知道,一了百了啦。
李永梓烈士永远活在八大队每个活着的人心中,百年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