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柱心香祭恩师——怀念我的师友赵超构先生_《山風》文学季刊_百度空间

点柱心香祭恩师
                                    ——怀念我的师友赵超构先生

                        ■ 许可成


    先生要是还活着,今年该是100岁了。
    18年前,先生离世,认识他和不认识他的人都很悲伤,因为人们失去了一位激浊扬清,为民主呐喊,为正义而呼的老报人、老编辑和老记者,而于我则更为悲痛,因为我失去的是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和一位和蔼可亲的朋友。直到今天,每当想起先生,我依然心中戚戚,依然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认识先生是在抗战初期,先生的父亲赵标生与我的养父都在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工作,逃难时办公厅将眷属用轮船从武汉送到重庆,于是,在逃难的船上与先生结识。与先生同去的还有他性格孤僻的继母,继母不喜欢与人交往,也不喜欢丈夫前妻所生的赵先生,于是,先生只能与我和我的继母讲讲闲话,聊聊家常,以排遣旅途的寂寞。
    几天后,轮船抵达重庆,为了躲避日寇的大轰炸,军委会将眷属们迁到乡下山洞花坵湾居住,收拾停当才发现,我和先生竟又成了邻居!先生在我家代伙,因而变成了我的义务家庭教师。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生性贪玩,放学回家经常在路上玩耍,往往很迟才到家,我的养母很不放心,嘴里就不断嘀咕,这时,先生就会沿路找我。要是我的学习成绩不好,先生还会惩罚我,有一次先生真的生气了,而且真的打了我。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早就忘记了,没有想到,先生却还记得,解放初期他还给我来信表示歉意呢!
    在那个时期,山洞花坵湾并不安全,附近有林森、蒋介石公馆,还有陆军大学校、军委会档案馆等机要部门,日机常来轰炸,空袭警报传来时,大家会带着重要物品和小板凳躲到防空洞,先生也跟着我们躲警报。早上敌机来,我会推开先生的门叫他赶快躲一躲,警报有时数小时都不解除,先生就在潮湿阴暗的防空洞里给大家讲故事和笑话,他讲笑话很有特点,无论别人笑成啥样他自己从来不笑,即使外面轰炸声不断,但是他仿佛一点也听不见,照讲不误,因了他的乐观,我们对轰炸并不感到恐慌。以后躲警报,只要他一进洞,人们就会随着我喊:大哥哥,讲个笑话吧!后来的日子,“大哥哥”就成了先生的专用称谓。
    先生当时是《新民报》的主笔,每个月都有薪水和稿费,每当拿到稿费和薪水,他都交给我养母使用,自己留点零花钱买报纸、书籍和拍照用的胶片。他行李不多,书籍很多。他每周进城一趟,到报馆送稿或者校对文字,一两天就会回来。回来后就会给我讲许多城里的事情。
    我的原名叫许福官,有一次跟他散步聊天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告诉他是小时候父母取的,大概希望我做官享福的意思,他笑着对我说:“政府如此腐败,还是不做官的好。”然后又用商量的口气跟我说“改个名字好吗?就叫可成吧!”从此,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可成。
    先生从小患中耳炎,听力不好,眼睛又近视,身体瘦弱,生活上有诸多不便,我养母一直对先生照应较多,他喜欢晚睡迟起,靠一盏油灯看书写作常到深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吃饭。当时,物价飞涨,原先还算可以的收入因为飞涨的物价变得有些紧张,我和养母就在房前屋后种点蔬菜,养几只鸡以改善伙食。先生常常和我们一起种菜,他脱下鞋赤着脚种菜的形象一直鲜活地留存在我的心中。最令我难忘的是每到夏天,先生穿着汗衫,叼着老刀牌香烟,就着豆腐干、花生米喝烧酒唱京戏的场景,他的脸微微发红,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吃完酒,他便在屋前纳凉,他仰望天空,然后给我讲星星的故事,讲牛郎织女,讲着讲着,他会停下来,若有所思,那时的我不知道他思什么,今天想来,估计他正忧着这个国家的明天呢。
    1944年6-7月,先生要随“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访问延安。我养母为他的身体担心,建议他别去了,因为先生身体一直不好,况且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怕他吃不了那苦,但是先生一定要去,他只说,这次去延安很重要。40多天后,先生从延安回来,人很黑,身体依旧消瘦,但是精神却xx不同往常,他笑容满面,见到我们,便拿出许多从延安拍摄的照片给我们看,其中有和xxx、朱总司令的合影,有延安人民扭秧歌舞的小照,有军民种田的照片,他对着照片滔滔不绝地讲述,讲述了许多令我神往的延安人和延安事,先生所说最令我记忆犹新的话是:“xxx比蒋介石强,共产党有办法。”说完,他拿出一条毛毯送给我们家,告诉我们,这是在延安采访时xxx送给他的,很有纪念意义。那条毛毯,曾经随我的养母到过苏州,后来我调到高邮工作,养母交给我保管,80年代,我曾写信给先生,表示这件毛毯很有意义,希望还给先生。先生回信说,不要了,留给你们做纪念吧。可惜,数度搬家,信件已经难寻踪迹。不过,那条来自延安的毛毯我至今保留着。最近听说先生的家乡筹办“赵超构纪念馆”,我希望把这条毛毯捐给纪念馆,让更多的人知道先生曾经有过的那段难忘也是对他起过重要影响的经历。
    先生从延安回来后,埋头撰写“延安一月”,在《新民报》连载,后来要出书了,得先由国民党当局审查,他悄悄跟我说:“如果美国罗斯福竞选当上总统的话,此书出版的希望很大。”后来,罗斯福果然连任,他的书也顺利出版了。
    解放后,先生在上海工作,我在江苏高邮工作,一直有书信往来,互通工作生活情况,1992年2月,惊闻先生仙逝,我悲痛万分,立即发出唁电,并赶赴上海参加他的告别仪式,我一直视先生为我的良师益友,他是我人生的导师,是我生活中的良友,和他的交往过程是我人生最可宝贵的财富。
先生要是活着,今年该是100岁了。我怀念先生,想念先生。
    我只能默默点一柱心香,祭拜先生的在天之灵,愿先生在天堂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许可成,江苏省高邮市轻纺工业局工程师,退休干部,赵超构先生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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