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驴的日子
八十年代的我们村,刚刚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了耕耩种播方便,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牲口,这其中以毛驴居多。除了在牲口槽中吃些麦糠或在院子里吃些干草、玉米秸外,驴们最喜欢的还是到外面走走,吹吹风,打个滚儿什么的。而这些事一般都由10来岁的我们照看。与其说这是家长分派给我们的活计,莫若说是我们自请之事。因为外出放驴是我们最快乐的事。
夏天,牵驴到长满青草的沟畔,把缰绳往树上一拴,毛驴便会悠然自得的吃起草来,我们伙伴几个这时就会忙着捉蚂蚱、逮蛐蛐,或者也找些可口的野草解馋。等到毛驴吃得打了饱嗝儿,我们的蚂蚱也逮了一串,于是一边牵驴一边伴着袅袅炊烟回家。冬天,当麦苗干枯之时,毛驴们便可以以此为食,尽情在冻硬的麦田中徜徉,这时的我们便会忙着去找寻干枯的树皮或者朽木,为已挖好的风火炉准备燃料。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忙着挖炉、垒塔、烧山药,伙伴们一人起灶,几人拾柴,一个集中看管毛驴,待驴们不再老实吃草之时,我们的烧山药也火热出炉。
放驴过程中最精彩的莫过于骑驴了。之所以每次都向家长请缨“出征”,我们的目的并非只为家里分担活计,更多的算计还是骑驴。俗话说:骑驴看帐本——走着瞧!我和伙伴们却未曾做过此事,更多的则是骑着毛驴发足狂奔。现代的人们讲究“裸奔”,那时的我们是“裸骑”,当然,不是光着屁股骑毛驴,而是不用马鞍直接骑驴,垫一块麻包片都算xx。我和伙伴们所放的毛驴虽然年岁不xx一样,但大部分还是属于老龄,并且以骟驴和草驴居多,性情温顺,至于性情暴烈的叫驴则属少数。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可以大着胆子率性而为。由于是“裸骑”,所以肥胖的毛驴总是抢手,至于那些瘦削的往往不被青睐。明摆着的事,满身架的骨头将我们娇嫩的屁股硌得生疼,不是受罪么。“骑马当中间,打马屁股蛋”,骑驴我们也是同样如此操作,手抓驴背,这畜牲便会不自觉地塌下腰身,做好出发的准备,抬腿上驴,慢拢丝缰,毛驴便会得、得、得地迈着方步扭摆着走起来,用缰绳一抽驴臀,毛驴自会撒欢奔跑,抽的欢,跑得快。坐在驴背上,我们便高歌:“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一派逍遥自在的样子,恬然自得。
当然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有的毛驴跑着跑着会“急刹车”,于是兴冲冲的我们便会一头从驴头栽下来,小脸嘴唇瞬间血赤糊拉,轻点的也落个鼻青脸肿;还有的毛驴,从你一上它的背,它就不老实,
蹶子一个接一个地尥,不把你掀翻在地,誓不罢休,在此时,我们没有几个不中招的,总是闹得人仰驴不翻,等到摆脱我们的束缚,毛驴便会拖着缰绳扬长而去,这时也甭追,一个原因是人小力微的我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更关键的是毛驴不会四处乱窜,而是“老驴识途”,会自顾自的回家去。有的伙伴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状况,曾经自做聪明的将缰绳拴在腰上,没想到驴脾气没人性,愣是拖着伙伴从村外跑到了家,伙伴最终遍体鳞伤,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元气。
如今,放驴小子们已经长大,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儿,但聚在一起,总会说起这些驴事儿,伴着从驴身上学到的犟脾气,驴小子们勇往直前,开赴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