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咖啡杯
阿尔弗雷德在笔记本面前狠狠地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杯子里的速溶咖啡已经冷得树脂末都白森森地浮到了表面。
电脑辐//射害死人。经济危//机是场早有预谋的仇/杀。仇/杀他本来就不多的闲暇时光。
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比起那些被裁掉的倒霉鬼,能在办公桌前辛辛苦苦地工作加班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人手减少使工作愈发堆积成山,下滑的数/据让一向乐观的他也忍不住骂/娘。
更关键的是今天是上/帝都要休息的xx。他现在只想窝在沙发里边吃垃圾食品边看两集肥皂剧晚上再玩游戏玩个通宵。连隔壁的亚/洲人都说最近被比波/霸女郎还波澜起伏的营销曲线让他心潮澎湃得想去死。
淡定。这哪是波澜起伏,分明是一泻千里。阿尔这种时候却连吐槽都懒得了,默默端起杯子把冷得喝不出味道的咖啡倒进口腔。
“那是昨天的。”亚洲人尖锐地指出。
“噗——”阿尔恶心得把饮料喷了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清理一塌糊涂的屏幕。
看到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他无奈地向胜利的亚洲人竖了竖中指。
“我先回家了,我弟弟在等我。我今天都没带钥匙。”以往一头飘逸长发现在却彻底是个披头散发的电脑宅形象的美丽青年抱着本子施施然背包走人。
阿尔挑了挑眉毛:“噢?不是去那个俄/国富/豪床/上?”
美人回了个奇毒xx的笑容:“你菊花又痒了?”
哦,这就叫蛇蝎美人。
“还有,你上个xx欠我的六百块赶紧还我。不然你等着。”
其实他们拼命工作只是为了攒休假。虽然阿尔都已经对假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了。他喜欢工作,毕竟没有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很难打法。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样加班又没有加班工资。他收拾东西走人,推了推眼镜,在明晃晃的电梯里一阵莫名的诡异感觉,不过他自己看起来就是个杀/人/犯的样子,苦大仇深。
他不知道,他将遇到自己此生{zd0}的奇迹。
甚至他自己日后都很难相信,这一切纠/缠,都是由这样一个低落而平凡的城市午夜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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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圆珠笔
开门,脱鞋,开灯,进门。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的神经已经被那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折腾得足够大条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淡黄色灯光洒满了门厅。客厅茶几上放着家人的合影,餐桌边缘堆放着昨晚剩下的快餐纸袋。热带鱼在昏暗蓝色灯光照亮的鱼缸里漂浮般地游泳。他把背包甩在松软的沙发上,整个人埋在靠垫里恨不得就这样睡死。
感觉到过吗?这种毫无意义的疲惫,铺天盖地的困倦,灵魂脱壳似的虚无感觉。
阿尔几乎要这样沉沉睡去。
“哐!”浴室里突然传来的巨响让他浑身一震,然后是随之而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是谁?!”他大喊起来,抄起放在沙发背后的立式灯杆,警/戒地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咳咳咳……”一阵孩子的咳嗽声从防水帘背后传来。
他猛地拉开白色的帘子,眼前所见的场景几乎让他立刻惊叫起来。
干燥的陶瓷浴缸里坐着一个不断呛着水的金发男孩,左肩有一个深长的伤口,血液正顺着他潮湿而赤//裸的脊背蜿蜒而下,头发上的水滴还在不断下落。但是男孩看到他之后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地微笑着嚅嗫了一声什么。
阿尔弗雷德不是很确定它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在他确定之前,那个男孩就直直地向后倒去。
那双透彻的、翠绿色的眼睛却把他定格在那里,他没有来得及接住他,只听见肉/体与冷硬的固体表面撞/击时发出的那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的震响。
他迅速地用浴巾把男孩包裹起来然后抱到沙发上。他的体温很低,又湿又滑像是一尾垂死的热带鱼。不知为什么,也有可能是实在太慌张,阿尔并没有打急救电话。
他呆呆地拎着只装着绷带、创可贴和阿司匹林的简单药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最终他还是笨拙地成功地将那条可怕的伤口包扎起来。男孩子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但他痛苦地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一个来历不明生死未卜的小孩子。真会惹麻烦。阿尔烦躁地清理着地板上滴落的血迹。
“阿尔,你有圆珠笔吗?”孩子突然开口了。
“xxx?”阿尔皱了皱眉毛,还是从书桌抽屉里拔了一支笔给他。
“帮我写下现在的时间。”男孩坐起来,伸出手。他看起来不超过十岁,但是说话的语气竟然像极了阿尔的那个死胖子秃头老/板。可是阿尔竟然无法拒绝。
他握住孩子白皙而柔软的小手,因为失血他的手很冷。阿尔骂了声该死的,然后抄起黑色的圆珠笔在他手背上写下了“2009-10-28 2:03AM”。
“告诉我xxx?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尔捉住他的手质/问。
“阿尔弗雷德•F•琼斯,三天后你会爱上我,然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男孩子狡黠地一笑,裹紧了毛毯。
“但是为了不让我现在在你的沙发上被冻死,你可以立刻给我弄杯加奶的红茶吗?”他的头发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烁着光泽,他的眼睛也一样。阿尔粗黑体的潦草字迹在他手背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枚深入皮肤的纹身。
阿尔心想这一定是个古怪的噩梦,转身去翻箱倒柜寻找袋泡红茶。他从来不喝那玩意儿。
等他转身时他的沙发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空空荡荡的,染着未干血/迹的毛毯。
他神经分裂了,阿尔惊恐地想。午夜出现的男孩,浑身流血,无端消失,这简直比恐怖片还要吓人。惊吓过头的副作用就是,在无梦的深眠之后,这件事在他的记忆里就像夜雾一样模糊了。
三天后?他玩笑般的在超市采购必要的薯片和桶装冰淇淋时把一袋红茶丢进了购物撤离。如果他是个孩子的话,那还需要——他停在冷藏柜台,拿出一罐鲜奶。
又是没完没了的报表,没完没了的敲敲打打。阿尔揉着眼眶,惊骇地发现手边的咖啡杯被换成了精致的骨瓷描花茶杯。
“老王?!我的咖啡呢?”他不耐烦地敲着隔壁的门。
开门时正面迎上的却是那双澄澈的翠绿色眼睛。
“琼斯先生,王耀先生休年假去了,我是从欧洲区被调动来接手工作的亚瑟•科克兰。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那双生动的眼睛似乎含着说不清楚的愠怒与忍俊不禁。
“你是那个……”阿尔瞠目结舌。
“我是什么?琼斯先生你一定是加班加昏头了。”比自己矮了一些的男人不得不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神情让阿尔心情愉快起来。标准又富有韵味的,装饰过度的英伦腔调更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天你去泰晤士河游泳了?”他索性斜靠在门框上俯视着一本正经的家伙。
“看来你妄想症非常严重。”暗金色短发、肩膀窄窄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下了定论。“这是我和你正常时间顺序的{dy}次相遇,请不要说奇怪的话。”
不知为什么,阿尔竟然感觉到欣喜和庆幸从内心的某个小角落萌发起来。像是某个被遗忘的约定被梦幻般的实现了。
“亚瑟,你说过会告诉我一切。”他笑着说。
“我是一个时间旅行者,但是不要担心,你遇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我。现在的我,是处于正常的时间流动的。”亚瑟在他耳边轻声地低语。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违背你一切认知的时间旅行者。他们可以穿越时间,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探访将来,或是瞬间出现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但是他们的移动甚至不能凭借自己的选择,总是突然而突发。他们处于无尽的因果循环中,却对自己的人生无能为力。
“我{dy}次时空旅行的时候只有五岁。”亚瑟舒服地蜷缩在阿尔家硕大而松软的沙发上,围着清洗干净散发着阳光香的毯子,看着阿尔拆开一个又一个快餐袋。拔掉插头的立式照明灯被横放在地上,房间里的光源只剩下蓝莹莹的水族缸。
“你遇见了谁?”阿尔充满兴趣地问。
“三十岁的我。”亚瑟笑得弯起了格外浓密的眉毛。“五岁的我光/溜/溜地出现在这间房子的阳台上。”
“光/溜/溜的?!”阿尔瞪大了眼睛。
“时空旅行你还想带着行李?”亚瑟呷了一口温暖的茶水。“然后三十岁的我就把一大堆时间写在了五岁的我身上。会发生旅行的时间。”
“真奇怪……”阿尔嚼着汉堡像是在听故事。“感觉像自//恋/狂或者恋/童/癖。”
亚瑟呛了一口,“咳,我比你年长,阿尔。我比你大两岁。”
阿尔迅速跑到厨房,将那一罐牛/奶往桌上狠狠地一拍。他和马修的合影都差点被震掉在地毯上。“给你补钙!我特意买的!”
亚瑟的脸突然涨红了,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阿尔弗雷德,你……”
“我什么?”
“白痴!”
十岁的亚瑟•科克兰很有先见之明。他早已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
时间是2009年10月31日,万圣节的晚上。阿尔弗雷德在二十五岁的亚瑟科克兰手背上用黑色的粗芯圆珠笔写下时间,然后抱着他沉沉睡去。
亚瑟•科克兰无疑是最迷人的时间旅行者。尽管他的肩膀上有一个暗红色如同胎记的伤疤。这无损于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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