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远去的家园_闻香_百度空间

我的家

在那条老街上,住着几十户人家。

这是一条南北通向的老街,我家居在中市口南街的第二家。堂屋的大门迎街而开,可以看见走在街上三两路人从门前晃过。

但到了赶集的那日,老街上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声声叫买声,小商贩们沿街而设,我家门前的台阶上坐满了提着篮子卖鸡蛋、卖蔬菜的老乡。家人嫌吵总是要嘱咐把大门关上,我却不然,我喜欢双手掩着两扇门,留条缝,足够让我伸出脑袋对着街市东张西望。。。

堂屋的摆设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堂屋正中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子还有四个抽屉,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沉老沉的。

堂屋的上方设有老爷柜,老爷柜当中放着香炉。母亲每日早上是要烧香的,平日里烧三支香,逢农历初五、十五或观音或谁的生日就要烧一株香。此刻家里就会烟雾缭绕,还有那些落在老爷柜上的香灰,可母亲并不去清理它。

老爷柜上除了香炉,还有一个托盘,是用来放茶杯和茶叶罐。那个托盘是只长方形白色瓷盘,沿边镶着蓝色的瓷边。这个瓷盘实际是医院里用的一种器物,是母亲做医生的朋友送的,我非常喜欢它。每回看见瓷盘脏了,或看见茶杯里的残渣变色了,忍不住总是要去清洗它们。当看见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放在洁白的瓷盘里时,我就有种很成功的感觉。那时,我大约十岁。相比较做作业而言,我更乐意选择做这些。每回看见干净一新的茶具后,我还会顺便把那些落在老爷柜上的香灰也擦了,还会擦放在老爷柜上水瓶壳上的灰。

水瓶在当时也是可以当装饰品的,我家有三个水瓶,一个翠绿色的塑料壳水瓶、一个紫红色塑料壳的水瓶,还有一个细竹条编壳的水瓶,因它色泽暗淡,而且总擦不干净,我嫌它又脏又土,通常我把这个竹子壳的水瓶放在灶间。

擦洗好老爷柜上的这些摆设,我还喜欢把上面的东西重新布置一番,换一下方位,或为了与放在右边的水瓶高度对称,我找来鸡毛掸子插在放香的罐子里,再把香炉移到左边,中间放茶具的托盘。家里的老爷柜比较高,就我当时的身高是够不着的,我需爬到凳子上才能做完这些。

做完这些我就玩了,当时在我家老爷柜上还有一个重要的摆设,闹钟。

闹钟有两个耳朵,耳朵中间有个小锤,设定好时点它就叮铃地响个不停。闹钟里面画有一副图,是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吃米,小鸡和鸡妈妈的身子都画在一张纸上,但鸡头是由铁皮做成的,老母鸡头随着闹钟滴答滴的声音押着节奏不停地吃米。我老是搞不明白,鸡妈妈的头怎么就会动呢?几经拨弄,我恶劣地卡着闹钟后面的按钮,让鸡妈妈吃不成米了,手松,鸡就吃米,闹钟又正常走了。

就这样瞄着时点,在自己找乐中,我盼望着母亲能早些回来。

母亲回到家看见我弄得干净整洁的老爷柜时,她总会夸我,夸我能干。所以,小时候,我的理想就是长大了要到招待所里做服务员,认为这是一种我擅长的工作,会给我带来快乐。

但自从有卖冰棍的,我的理想又改为卖冰棍的了。

。。。

在堂屋的左边是父母的房间,里面沿墙放一张铺着木板的架子床,床上撑着蚊帐,蚊帐的正面顶边挂着帷幔。帷幔是我二姐利用暑假手工绣成的,原材料是块白色的布,四周用红丝线勾成的花边,正图是用彩色丝线绣的一只凤凰,色彩斑斓,我认为漂亮极了。与床并排挂着一幅马桶帘,当时我家并不用马桶,用的是痰盂。马桶帘后面只是堆放被子、棉花胎等杂物,布帘遮着好看些罢了。

床头柜紧挨着床,这是我家{zh0}的一件家具。是父亲从他老家运过来的,父亲说是他从一个衰败大户人家买来的,好像是用上好的花梨木或什么木做成的。床头柜两扇门是用一块整板做成的,看那个宽度就知道树有多粗了!上面两个抽屉上刻着凹凸的图纹,特别是柜子的拉手,没事时我总爱对着柜子拍那些叮当响的铜块。

自然,我们家宝贝的东西都藏在这柜子里面。那时候购年货是凭票供应的,过年的那段时光,床头柜里一定会藏着两瓶花姑娘酒和半条大前门香烟,还有一条用红纸包装的大糕。花姑娘酒其实是洋河大曲,因为酒瓶上贴着一张标签,标签上画一个飞天的女子,奇怪的是这女子只穿了点遮住胸的衣服,而且还露出肚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敦煌,听母亲叫她花姑娘。我对花姑娘酒和大前门香烟不感兴趣,只对那用红纸裹着的大糕念念不忘。我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时偷偷地打开床头柜,把裹大糕的红纸撕一条小缝,然后用小手抠里面的大糕。

大糕是吉利的代表,年三十晚上,大人们把压岁钱、几根葱、还有就是用红纸包几片大糕放在孩子的枕边。大年初一,孩子睁开眼就得到财气、聪(葱)明、步步高(糕)三种祝福。

用大糕还可以做一道菜,把一片片大糕放在油锅里炸,待它变软时用筷子在大糕片中间一夹,就变成了一个蝴蝶结形状,然后装盘。等少许时间,油炸大糕凉下来,又脆又香,在我眼里当时是一道再美味不过的食物了。

父母房间里我更念那张床,那张床上留下许多温暖的回忆。

二姐上高中住校时,我才跟父母分开睡,在此之前我一直跟爸妈同睡在一张床上。每晚睡觉时我总要嬉闹一番,我喜欢自欺欺人地躲在蚊帐后面让爸妈找我。一会儿要跟爸爸睡一头,一会儿又钻被窝爬到妈妈那头,爸妈起哄地拍我凸出被窝的屁股,这样一来,我在被窝里爬的更欢。

我是父母最小的一个孩子,他们倍加疼爱我。据母亲说我快两岁时才断奶,习惯含着母亲的乳头入睡。后来没乳汁可吮,就养成摸着母亲乳房才能入睡的习惯。再大些,母亲就打我的手不让得逞。经常我会熬到母亲睡着了,窸窣地把母亲的衣角掀开,偷偷地把小手伸进去,甜蜜地睡去。

回想起这一段,有些许不好意思,但温暖{jz}。想每个孩子对母亲的依念,恐怕潜质上都源于此吧?

。。。

我一个人拥有一间房间时,大姐和哥哥已经到县城工作了,二姐住校。

我的房间在堂屋的右边,本来它跟父母的房间是一般大小的,但因家里没有单独的灶间,于是从房间当中用芦柴竿隔成一道墙,房间前部分就是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很小,只够放一张小床,还有一张书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什么乐趣,我不爱呆在那张书桌旁学习。

等我上到四五年级时,哥哥带回来一本英语教材,让我跟收音机一个频道,12点半开始学半个小时英语。我哪里会有这等耐心?时间一到,我就捧着收音机和英语书躲到我的房间,半掩着房门,开着收音机,躲在床上看我的《少年文艺》。那时候我有些小聪明,知道用兵法:虚掩着房门。如果把房间的门关严实了,大人定会敲门看我在房间里到底在干什么?所以,家人在外面听收音机发出的唧里哇啦的外国话,一直以为我学英语很认真并不进来打搅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有房间真好,简直是个不错的避难所呀!

在我房间的后面,后半间与外延的坯墙搭造成我家的厨房。厨房里砌有一个灶台,灶台安有两个大铁锅。紧挨灶台旁边砌有一个煤炉,平日里都用这个烧煤球的炉子做饭。我不喜欢这个煤炉,{yt}里它要出几块碳屎,把厨房里弄得灰尘浮游的。而且刚换煤炭时煤气熏人,气味很不好闻。

但烧煤球它的火候很稳定,不会像烧柴火那样火或大或小危险。这样我就敢拿根干粉丝放在煤炉上烤,等粉丝在火上哧哧爆粗就可以吃了。那是何等的美味,只有我自己能体味。

但我还是期待家人用大灶台做饭,用铁锅架柴火烧饭会有锅巴。锅巴香呀,嘎嘣嘎嘣嚼在嘴里可以当零食吃。我家有煤票但没有多余的柴火,只有到年三十那天,煮猪头、香肠、咸肉时才会用大铁锅。

当大铁锅里煮的猪头肉咕咕炖得差不多熟时,我们姊妹四个便围在灶台边。从锅里冒出来的雾气萦绕在灶间上空,家里飘着诱人的香味,罩子灯散发出淡淡橘红色的光,暖暖的。

父亲把煮熟的猪头肉从锅里捞出来,放在砧板上切块装盘,我们姊妹几个馋得等不急上桌,拈着砧板的猪头肉、香肠左一块右一块地朝嘴里送。一年里我最期待这天,年三十晚上全家人围在灶台边——吃砧板馋。

。。。

灶间有个后门是通往我家后院的,庭院深深,一直伸延到老街后面那条河边。

院子里有几棵大树,两棵泡桐树特别大,我一个人用双臂都环抱不过来。夏天,在枝叶茂盛的树下乘凉,放张小桌子,可以美美地睡上一个下午。等刺槐树开花时,一串串白色的花儿满园里飘着淡淡的香气。摘下一串,逐个掐下一朵送到嘴边吮吸,甜的。院子里还有一棵木果树,可这棵树长了好几年树干也不见粗。木果树会结果子,比樱桃大些,可惜不能吃。木果子熟的时候落下来,经常会砸在我头上。每回抬头看这木果树,怨它一点用场都没有。

我家院子里没栽多少花,只有一株懒养的喇叭花。这点我有些牢牢不服,看见别人家满园的花,总惦记着要移栽些到我家院子里来。我移栽过不少花,栀子花、鸡冠花、菊花。。。我曾经把一只桃核埋在土里,盼它能在我家院里发芽长出一棵桃树来。

每回刚种上花苗就盼着它们快快长大,我不停地给花浇水,殊不知水浇多了花也会死的。待下次移栽花时,变得小心起来不敢给花多浇水,又干死。移栽过几次花大都没养活,对种花便就没了信心。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移栽月季花。听小伙伴说刚扯的月季花枝不能立即种到土里,需把花枝插在河边的淤泥里等养出根须才能种到土里。刚把花枝插在河边不久,我就跑到河边拔起它看看长出根须没?一趟趟,我等呀,盼呀,可怜的月季花枝条经不起我这般折腾,焉了。

。。。

后来,我们家搬到县城住进楼房,母亲在阳台上养了一盆杜鹃花,红丹丹的杜鹃花盛开时,蓬蓬的一盆美极了。

可是阳台上又能种多少花草呢?

如果,再回从前,一定在我家有泡桐树、刺槐树的后院子里种满各色各样的花草,让我的家四季飘香。



郑重声明:资讯 【寻找远去的家园_闻香_百度空间】由 发布,版权归原作者及其所在单位,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企业库qiyeku.com)证实,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若本文有侵犯到您的版权, 请你提供相关证明及申请并与我们联系(qiyeku # qq.com)或【在线投诉】,我们审核后将会尽快处理。
—— 相关资讯 ——